第8節(jié)
……之后陸庸問起來,再騙他說的拿去吃-喝-嫖-賭好了。 第8章 二手情書08 “……轉速1400rpm,油溫240c,勻速每6分鐘旋轉6次……” “……真空裂解實驗條件,體系壓力1.5kpa,升溫速度40……” “……裂解終溫600c,保溫時間30min,冷陷溫度-40c……” “……酚醛樹脂類廢棄印刷電路板裂解后裂解后,裂解渣、熱解油、氣體分別為69.5%、27.6%、2.7%……”1 陸庸慣例去了一趟研發(fā)部門的實驗室,身上一襲白大褂,不同于其他研究員,他的身材過于高大,但在cao作儀器時卻很仔細,堪比教科書的標準。 他五官長相其實生得不是當下標準的俊美,或許更符合老一輩的審美,略方的臉,配上濃眉大眼,粗獷相貌,但姿勢氣質總給人一種過于正直會不會迂腐古板的印象。 比起管理公司財務,陸庸其實更喜歡待在實驗室。每次研發(fā)出新技術,有了新的技術突破,比財報收益更讓他覺得興奮激悅。一開始他也沒想過要開這么大的公司,不知不覺走到現在,回過神來時,已經到這一步。 還完全沒看到頂,能再往上走一走。 下午五點,陸庸先脫了實驗服,表示要下班了。 他倒是不介意在實驗室多沉迷一會兒,但他如今主要身份是公司老板,他不說走,別人誰敢走?那不是成了變相逼人加班? 而且……他也想早點回去。和以前不一樣,現在家里有人在等他了。一想到,他就覺得心窩發(fā)暖。 回去前陸庸在公司的浴室洗了個澡,他怕身上沾染了什么化學藥劑的氣味。 他正在男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有人走了進來。 這是個看上去三十歲上下的男人,身材清瘦,面容看上去年輕,但一頭白發(fā),他戴一副金屬細邊眼睛,細眉細眼,冷冷淡淡地頷首打個招呼:“老板?!?/br> 陸庸撫了撫衣服上莫須有的褶皺,他最近回去前都要特意整理自己,夏天汗味重,以前他也就勤快些洗澡,現在還用上了止汗劑,衣服款式較之以前也多變起來。他是個極其在乎隱私的人,不想被人瞧出來,惜字如金地“嗯”個音節(jié)。 丁念是他們公司研發(fā)部門的首席研發(fā)員,以前在霓國的相關科研所做高級研究員,今年三十七歲,四年前被陸庸挖回國,除了高薪,還持有公司股份。陸庸頗為倚重丁老師,彼此關系如朋友般。 陸庸飛快地穿衣服,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把止汗劑偷偷藏進兜里,若無其事地說:“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下班回去休息?!?/br> 他想早點回去見沈問秋。 丁念覷他一眼,眼神微涼,冷不丁地說:“現在根本不是可以這么放松的時候吧?” 丁念雙手插在兜里,看他一會兒,無奈地嘆口氣:“老板,本來我沒資格干預你的私生活,可是你發(fā)呆迷離,臉上不自覺浮現出傻子般微笑的癥狀這些日子越來越嚴重了?!?/br> “或許你可以考慮盡快定下來,這樣也就能夠重新專心地投入工作?!?/br> 陸庸怔了下,慢騰騰地幾不可查地臉紅,他怕被人聽見似的壓低聲音問:“有這么明顯嗎?” 他不免窘迫。 丁念搖頭,凝重說:“沒有很明顯,暫時別人看不出來,但不保證你接下去癥狀假如再惡化會不會被人發(fā)現?!?/br> 陸庸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去一些事。 他高中時其實有些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發(fā)現他喜歡沈問秋的呢?他自認為掩飾得算很不錯。 …… 高中畢業(yè)的宴會上。 陸庸沒跟沈問秋同桌,但他故意挑了一個能看見沈問秋的位置。大家都瘋了一樣的喝酒,他也灌了幾瓶下去,但別人都醉得東倒西歪了,他還十分清醒。 沈問秋也喝醉了,好看是很好看,嘴唇紅的像要滴血,耳朵脖子都是紅了,臉也紅,不過紅的很好看。也可能是因為他喜歡沈問秋,無論何時看沈問秋像是加了十層濾鏡。一雙眼睛尤其明亮,水汪汪,像是很高興,又像是快哭了似的。 他看了好幾眼,十分擔心,很想去勸一下,要是酒精中毒了怎么辦?這么晚了,醉成這樣回家也很危險吧? 兩人的視線時不時隱晦地觸碰下,卻不接上,彼此都在刻意躲避。 那時他們已經三個月沒說話了。 沈問秋高三下半學期申請走讀,不再住校,雖然他們的座位只差兩排,卻像隔開一條鴻溝,陸庸謹遵他的叮囑,沒有再主動與他說話,就算是平時也會有意避免自己出現。 沈問秋一模成績出來不太好,物化成績拉后腿,陸庸心底其實很擔心,他有時覺得沈問秋挺笨的,以前考試前他都會給沈問秋劃重點。所以他偷偷把筆記放在沈問秋的桌子里,吃個晚飯回來,值日的同學把臟兮兮的筆記本給他,問他是不是誤丟了。 陸庸不敢再給,深刻體會到沈問秋的絕交心意有多么堅定。 可是,這都要畢業(yè)了,他們又報考了一南一北不同城市的大學,假如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這一輩子就這樣錯開了吧? 沈問秋醉得厲害,開始發(fā)起酒瘋,到處抱人,陸庸看得直皺眉,上前過去,才抓住沈問秋的手臂。 旁邊有個與沈問秋要好的男同學突然說:“干什么啊?陸庸。你又來?沈問秋是你老婆嗎?別人不許抱?。俊?/br> “你們倆搞同性戀嗎?” 可能只是開玩笑,但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像是陰陽怪氣。 喝醉的同學們紛紛嬉皮笑臉地說: “我也覺得,你們最近跟鬧分手一樣,一句話也不說?!?/br> “你們倆是不是真的背地里談戀愛啊?” “噫,同性戀那不是神經病嗎?得去看醫(yī)生吧?” “……我看是陸庸喜歡沈問秋吧!” 陸庸心里一個咯噔,年少時太青澀,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遮掩,僵立原地,明顯像是被說中。 沈問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我也喜歡他?!?/br> 陸庸更懵了,滿臉通紅,既困惑又心慌,一顆心瞬間被吊了起來。 話音還未落,沈問秋呼啦啦說了一串名字:“我還喜歡小a、小b、小c……”把大半個班的人點了名。 哄堂大笑:“小咩你這是男女通吃還想開后宮啊?!?/br> 倒也把陸庸的事糊弄過去了。 但陸庸覺得有些人是知道的,只是并不確定罷了。 陸庸站在沈問秋一步的距離,低頭看他,彎曲角度顯得脖子好細,脊椎骨節(jié)凸起,細的像要折斷似的脆弱。他的肩膀在微微發(fā)抖。 這一步之遙,在荒唐嬉鬧的笑聲中,無聲地被拉遠,愈發(fā)顯得觸不可及。 沈問秋沒回頭,躲著走開了。 陸庸聽見沈問秋在和別的同學說:“我爸在五星酒店給我訂了謝師宴,有空的話一定要來啊,到時候我給你寄請?zhí)?。?/br> 在笑聲中,沈問秋眾星捧月似的被一群人簇擁著離開,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像沒看到他。 陸庸回去以后等沈問秋的邀請,想,這是個冰釋前嫌的好時機。他不介意只做朋友,能讓他待在旁邊就夠。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再那么魯莽沖動了。 他一直等一直等,一直沒等到。 這一等便是十年。 …… 那么長的回憶自往事上翼滑而過,只是一瞬間。 丁念很是經驗之談地說:“但我覺得,你是那種會在談戀愛的時候被騙的類型。要小心遇上壞女人啊。” “他不是壞女人?!标懹购V定地說,沈問秋是個男人,雖然也稱不上是好男人。 陸庸倒不介意沈問秋騙騙他,那起碼算是在談戀愛,能有一日他也心滿意足。 眼下的情況還不如那樣,沈問秋只是現在沒地方去了,才不得不投靠他。 他不過是沈問秋的人型提款機和宿主而已。 陸庸回到家,發(fā)現沈問秋不在。 屋里一片空蕩,冷冷清清。 沙發(fā)上的毯子卷成一團,隨意丟著,茶幾上還有些沒收拾的零食袋、飲料瓶,桌上是吃完沒洗的碗。陸庸現在工作忙,其實搞衛(wèi)生什么的,他現在一般也是雇阿姨來做。但自沈問秋住進來以后,他就親自做了。 陸庸走過去,摸了摸毯子里面,沒有溫度,本來應該把頭埋在里面睡覺的人離開好一陣子了。 今天要到路費就直接走了嗎? 陸庸茫然,下樓走了一圈,也不知道該去哪找沈問秋。沈問秋手機摔壞了,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 現代科技這么發(fā)達,為什么人與人的關聯依然這么脆弱呢? 陸庸坐在沈問秋睡覺的位置,耳邊像是一直嗡嗡的,睡不著,他甚至想到要去報警,可他以什么身份報警?他連自稱是沈問秋的朋友都沒底氣。 而且沈問秋只是不要他,又不是出什么事了。 凌晨兩點。 陸庸聽見細微的開門聲。 他馬上起身,走過去開燈。 “啪”一聲,燈亮起來。 沈問秋正站在門口,一身臭烘烘的煙酒味道,雙目無神,滿臉晦氣,行尸走rou模樣,打個哈欠,懶懶地問:“你怎么還沒睡?” 陸庸笨手笨腳一樣地跟著他,問:“小咩,你去哪了?” 沈問秋漫不經心地回答:“去玩了唄。手氣真差。” 沈問秋也不洗漱,困倦地往沙發(fā)上倒,撓撓肚皮說:“困死我了,我睡了啊。把燈關一關?!?/br> 沈問秋蜷起來,他閉上眼,裝成要睡了。 他感覺到陸庸走到他旁邊,即使看不到,陸庸像正散發(fā)出一股可怕的氣場,讓他寒毛直豎。 生氣嗎?生氣就對了? 來質問我是不是去賭博了啊。 沈問秋等待著,卻聽見陸庸走開的聲音,再過一會兒,溫濕柔軟的毛巾貼在他的臉頰。 然后又走開,陸庸在沙發(fā)尾坐下來,握住他的腳踝。 沈問秋沒辦法繼續(xù)裝睡了,他紅著臉,悶聲問:“你干什么???” 陸庸說:“給你擦腳?!?/br> 沈問秋蹬了一下腿:“你不嫌臟???” 陸庸沒說話,靜靜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