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婆人設(shè)明綺不感興趣。

    但富婆檔位的出場費(fèi)……

    明綺放下手里的干脆面, 發(fā)出了“讓我康康”的聲音。

    ……

    “這個，跟合同一起過來的奇幻仙俠網(wǎng)劇的本子, 你看看?！绷焊绨炎约鹤顫M意的那份推到明綺面前, 他看了一點(diǎn)，“這家特別有誠意，劇本給了一半呢。你在里面演最受皇帝寵愛的人美心善的小郡主。編劇說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你都可以直接本色出演了。”

    ……能有這種好事？

    明綺對原主的風(fēng)評特別有避暑。

    她不信。

    而且別的先不說, 郡主……“這算什么富婆人設(shè)？”

    “怎么不算了?！绷焊鐝?qiáng)調(diào)，“郡主, 官二代兼富二代, 這還不富婆？富的流油都要炸了！”

    ……倒也確實(shí)。

    明綺“唰啦唰啦”把本子翻著看了一遍, 突然在某頁停下, 念, “阿古, 雖然我鯊了你的未婚妻，但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xùn)。我太害怕了。害怕她會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害怕我們再也回不去那美好的時光, 只有鯊了她——”再一看旁白, 不僅鯊了人未婚妻, 還順手宰了人全家。

    她擰巴著臉轉(zhuǎn)向梁哥, 震驚, “寧是不是連本子都沒看過?！?/br>
    “……看了一半。”梁哥問, “怎么了？”

    明綺把這頁攤到他面前, “富不富婆先不說，這不喪心病狂的變態(tài)綠茶鯊人狂嗎?！?/br>
    “不演?！彼芙^。

    就知道沒那么好的事兒——還量身定做本色出演，“我在大家眼里就是這種形象嗎！”

    梁哥沉默。

    那編劇這活確實(shí)不地道, 但形象……想想那狼人, 沒準(zhǔn)還真是。

    但他哪敢說。

    ……

    一連翻了幾個本子，明綺都不喜歡，直到——“《我的一天》？”明綺被名字吸引，挑出這份來，仔細(xì)的看。

    “噢。這個啊?！绷焊缭噲D洗刷剛剛自己的不專業(yè)，“一個把明星真正日常展示給觀眾的綜藝?！?/br>
    他把重音咬在“真正”上，“節(jié)目我看過一點(diǎn)，特別真實(shí)?！?/br>
    這年頭，拍明星每天干什么的綜藝不少，但都帶著刻意——頭部明星來錢快，一天賺不少人一輩子的，害怕觀眾仇富，都會刻意營造親民形象，不少為了上節(jié)目，甚至“委屈自己”租小房子買便宜衣服好虐粉。

    但《我的一天》不一樣……“清新脫俗不做作，上去的嘉賓頭一個比一個鐵，都按真的錄?！彪m然本意不是炫富，可客觀物質(zhì)條件擺在那……梁哥看了十分鐘，整個人直接變異成檸檬了。

    翻翻節(jié)目評價，不少人也邊看邊罵。

    他覺得不合適明綺?！疤袚u了，容易樹敵。”

    而且人家一個鉆戒上千萬，明綺全部身家掏巴掏巴……都不一定湊的夠人戒指邊上的那圈鉆。拿什么和人炫。

    但——

    “這個好哇！”

    明綺聽完，當(dāng)即拍板，“我就要錄這個。”

    她想的特別簡單：換個地方吃喝玩樂還有錢拿，這不白撿嗎！

    至于什么招搖啊樹敵啊……“反正我敵人也不少，不差一個兩個的?！?/br>
    “更何況……”明綺坐直了，苦口婆心，“人家邀請我，是對我經(jīng)濟(jì)實(shí)力的認(rèn)可，我不去，就顯得我很慫?！?/br>
    “不合適的。”

    梁哥無fuck說。

    他看穿明綺的心思，把合同翻到酬勞那：“咱們直說吧。”

    “你是不是看到這三百萬的出場費(fèi)走不動路了?！?/br>
    明綺露出八顆牙齒的純真微笑：“我不是那么俗的人?！?/br>
    ……

    除了綜藝外，明綺還拍板了一部小成本的網(wǎng)絡(luò)電影。

    出場費(fèi)特別低不說，還是個只露臉幾秒毫無亮點(diǎn)的配角中的配角。

    扣掉分成和稅，到手也就四位數(shù)。

    “這你也接？”梁哥不敢信。

    自家藝人最落魄的時候，別人都不會開這價錢?！皩?dǎo)演沒睡醒敢邀約，你也沒睡醒？”他問，“你做慈善呢？”“自降身價？”

    他急忙把本子摘出去。

    要不是來得急，它都不會出現(xiàn)在這兒。

    “哎！睡醒了睡醒了?！泵骶_急忙攔，“我這是對他可嘉勇氣的鼓勵！”

    而且——“我的演技叭，確實(shí)也就值這價了?！?/br>
    更主要的是——“《我的一天》那三百萬我拿著又燙手又心虛的，劫富濟(jì)貧一下嘛！”

    這覺悟……梁哥肅然起敬。

    他翻了翻，就露個臉，應(yīng)該不累。也就沒有駁她了。

    梁哥剛要走。

    這時，明綺瞟到自己沒暗的手機(jī)屏幕，心，它又絞痛了起來。

    她捂住心口，問：“梁哥，現(xiàn)在外邊都流傳我是公司親女兒的事，你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啊?！彼醋约宜嚾四切”砬椋椭辣镏鴫?，“你有事就說嗷，別繞彎子。”

    明綺“蹬蹬蹬”端著手機(jī)跑到梁哥身邊，“這一百六十萬——”她膽大包天，“讓咱們公司給它親女兒報一下？親女兒都窮的吃干脆面了。”

    梁哥瞳孔地震。

    “你可真敢想啊?！?/br>
    “別的不說，人家要清白，污點(diǎn)證人買兩三個也就行了，你倒好，直接包場，還要公司報？！”

    “鬼迷心竅了叭。”

    但明綺不妥協(xié)：“萬一就見鬼了呢?！?/br>
    她差點(diǎn)就拿刀架在自家經(jīng)紀(jì)人脖子上逼了。

    梁哥不得不屈服。

    然后……他就真的見鬼了。

    手機(jī)那頭，是老板回的消息——

    【可以?！?/br>
    【下個工作日你去和財務(wù)說?！?/br>
    【但只報違約金的部分，剩下的六十萬讓明綺自己解決?！?/br>
    梁哥眨巴眨巴眼。

    回家后，立馬登上微博小號，開始扒拉起“追月親女兒”的相關(guān)內(nèi)容。邊看，邊嗑，邊完美融合進(jìn)粉絲群里嗷嗷叫?！疚乙部牡搅耍　俊居H女鵝就是墜dior的！】

    -

    《我的一天》沒多久就要錄制。

    這次地方遠(yuǎn)，梁哥和小季齊齊出動送她過去。

    明綺打死不肯坐飛機(jī)，梁哥沒辦法，只能選了高鐵。

    vip候車室里，明綺正端著手機(jī)看往期節(jié)目，看著看著，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媽耶？原來還有十幾萬一頓的晚飯？！”

    “嘶……這個螃蟹怎么比我頭還大？！”

    明綺邊看邊嘆。

    在看到某一幕，導(dǎo)演出鏡，沖嘉賓瘋狂鞠躬時，震撼了。“這個真的是導(dǎo)演嗎？”“為什么會給嘉賓道歉呀?！?/br>
    按理……不都該和劉一銘還有《deep sleeping》那編導(dǎo)一樣，瘋狂折磨嘉賓嗎。

    梁哥伸著脖子看了眼，“這個啊，嘉賓大部分都是有地位的富婆，一方面是導(dǎo)演真·不敢惹，另一方面是為了效果?！币虼耍段业囊惶臁氛麄€工作組都非常卑微。

    明綺聽完，飄飄然如在云端。

    “這哪是錄綜藝。”

    “這簡直就是天堂！”

    她幽幽嘆了口氣，“感謝新導(dǎo)演來拯救我的綜藝導(dǎo)演ptsd?！崩^而在線祈求，“球球千萬別再有導(dǎo)演為難我了！”

    “……他們哪敢?！?/br>
    梁哥發(fā)現(xiàn)自家藝人應(yīng)該是漏吃瓜了。

    他給明綺補(bǔ)課——“《deep sleeping》真相敗露以后，整個節(jié)目組信譽(yù)度直線下降，廣告和宣傳全掉。沒了贊助商，已經(jīng)在停播的邊緣了。好死不死，那編導(dǎo)手里還有個就要上的新綜藝，現(xiàn)在也涼了?！?/br>
    還有那些昧著良心站隊(duì)的藝人——“都被扣上了助紂為虐的帽子，被撕的昏天黑地的。”

    加上劉一銘的前車之鑒……欺負(fù)明綺是要遭報應(yīng)的——短短兩天，這已經(jīng)成了業(yè)內(nèi)導(dǎo)演圈人盡皆知的詛咒。

    “現(xiàn)在導(dǎo)演都恨不得把你放手心供著，想刁難，也不敢太明顯的?！?/br>
    明綺這才安心。

    -

    傍晚時，突然飄起了大雨。

    連帶著高鐵都晚點(diǎn)。

    小季坐著無聊，見明綺這兒不缺人，索性出去溜達(dá)了一圈。

    再回來時，面容悲慟，眼眶通紅：“嗚嗚嗚太可憐了！”

    “我剛剛在外面的大廳看見了一個聾啞人，這么冷的天，他還在穿短袖。”小季抽了抽鼻子，“我實(shí)在看不下去，就給了他兩百塊錢?！?/br>
    “希望他今晚能暖和著睡覺?！?/br>
    還有這事？——雖然慘，但梁哥極有戒心，“你是不是被他騙了？”

    “怎么可能！”雖然年紀(jì)不大，但小季自詡也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好多天的人，絕對不可能被騙錢，“就是真的?！?/br>
    她繪聲繪色的形容：“那個聾啞人叔叔拿到錢以后特別激動，都要給我跪下磕頭，還是我扶住他他才沒跪的。你要是騙錢，會這么真情實(shí)感的嗎？”

    ……好像有點(diǎn)道理。

    緊接著，小季給梁哥看自己手心的徽章。

    “叔叔打手語我看不懂，他就寫字，夸我是個好人。沒有辦法謝我，就送給我一個徽章。”

    那是個嶄新的紅色愛心。

    背面，還印著“好人”二字。

    這也太刻意了叭！

    梁哥氣的猛錘大腿，“孩子你被騙了！”

    別的不說……“你就想想，哪個殘疾人出門會隨身帶著印好人的嶄新的徽章？”梁哥篤定，“絕對是職業(yè)騙錢的?！薄皩ｉT挑你們這種心軟的小姑娘下手，好騙！”

    “走?！彼研〖咀饋恚傲焊缣婺悴鸫┧恼婷婺咳?。”

    ……再回來時，泣不成聲的還多了個鐵骨錚錚的梁哥。

    “太慘了實(shí)在太慘了！”

    “原來他還有一大包這種徽章——就是因?yàn)槟贻p的時候被人幫助沒有辦法表達(dá)謝意，內(nèi)疚了好多年，后來科技發(fā)達(dá)淘寶興起，女兒出主意給他在網(wǎng)上定做了一大批，他才能隨時隨意表達(dá)感恩的心?！?/br>
    “是我錯怪他了！”

    梁哥邊抽抽，邊把仨徽章往自己的包上別。

    “梁哥你都沒注意到，你當(dāng)時讓他拿殘疾人證的時候，叔叔一下子就難過了?！毙〖炯由盍焊绲睦⒕?，“哪個殘疾人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缺陷呀！你太過分了。”

    “哎……”梁哥羞愧，“還好我?guī)Я爽F(xiàn)金，還把錢都給他了。也算表達(dá)了我的歉意。八百多，應(yīng)該夠他生活一陣子了?！?/br>
    小季覺得也是?！笆迨甯兄x的不行，給了你三個徽章呢！”

    ……

    一期綜藝終于看完。

    明綺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耳機(jī)隔音效果好，剛剛視頻聲音開的又大，明綺沒注意到自家經(jīng)紀(jì)人和助理在說什么。

    她咂巴咂巴嘴，腦子里還是金燦燦的比她手指都粗的螃蟹腿兒。

    熱氣騰騰，白嫩嫩的。

    太餓了，實(shí)在是太餓了。

    饞蟲勾著她的胃。

    明綺起身：“我去買點(diǎn)吃的嗷?！?/br>
    落在小季眼里——

    “嗚嗚嗚還是明綺jiejie人美心善想的周到?！?/br>
    “我們光給錢有什么用呀，得替他買點(diǎn)吃的用的呀?！?/br>
    梁哥也動容，想到昨晚混進(jìn)去的那個粉群里，明綺的頭銜……他嘆了口氣：“雖然不可能，但明綺要是真錦鯉就好了。那叔叔太慘了，要是能開口說話該多好啊?！?/br>
    ……

    明·莫名身負(fù)重任·綺出了vip候車室后，直奔炸雞店。

    再出來時，高高興興的扛著一大桶炸雞面目猙獰的興奮的往回跑。

    她腳下帶風(fēng)。

    可剛跑兩步，帽子卻突然被人用力拽住。

    一個踉蹌，差點(diǎn)臉著地。

    正要發(fā)火，一回頭，明綺看見了一個佝僂著背的叔叔。

    叔叔大約有五十左右的模樣，大冷天，還穿著單薄的t恤。

    上面印著卡通的大象，t恤不合身，還臟臟的，很有可能是從哪兒撿的。

    明綺頓時不氣了。

    “叔叔，您有什么事兒嗎？”

    但叔叔卻搖了搖頭，他指指自己的耳朵，又張了張自己的嘴。

    明綺不解?！澳f話呀！”

    叔叔的表情瞬間變了，像是被揭了老底的難過。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卡遞給明綺——【殘疾人證】

    明綺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叔叔是個啞巴。

    很有可能還是聾的。

    “對不起對不起！”明綺雙手合十瘋狂道歉。

    旋即，聾啞人又掏出了一張塑封著的a4紙大小的卡——

    頂頭，是碩大的紅色加粗的三個大字：獻(xiàn)愛心

    底下，則是關(guān)于聾啞人的介紹，說自己找不到工作，無力生活，希望能得到幫助。

    再往下，印了兩個圖案。

    左邊是手拉手……

    明綺愧疚的不行，一看，叔叔就想要個溫暖的握手……她憑什么不給還差點(diǎn)兇人家呢。

    急忙把沾了油的手放在外套上搓了搓，然后緊緊握住叔叔的雙手，嘴形夸張：“加油！”

    覺得還不夠，她又把炸雞塞到對方懷里，“還有這個，您吃！”

    ……

    聾啞人傻了。

    他縱橫江湖多年，忽悠過不少年輕沒有經(jīng)驗(yàn)的小姑娘。

    賣賣慘，錢“嘩嘩”的來，賺的多的時候，一天好幾千。剛剛更是刷新紀(jì)錄，騙了個二十好幾的大男人。

    按理業(yè)務(wù)沒退步啊。怎么面前這個不好使了呢……

    誰要溫暖的握手誰要廉價的炸雞啊。

    聾啞人生氣氣。

    他撒開手，把炸雞砸到地上。

    明綺嚇了一跳。

    繼而，聾啞人指向a4卡紙底段的右側(cè)——

    她這才發(fā)現(xiàn)，那兒還有一個圖案。

    是一個愛心，底下還有一行小字：捐款，20元以上。

    她摸遍口袋，特別抱歉：“不好意思，我沒有現(xiàn)金誒?！?/br>
    不過梁哥肯定有?！澳愕戎?，我喊我朋友拿！”

    聾啞人以為她借口要跑。

    急忙又掏出一個字條——支持微信支付寶以及其他任何支付渠道。

    明綺傻了。

    但……倒也能理解。

    這年頭，確實(shí)很少人帶現(xiàn)金了。

    她的支付寶沒綁卡，也沒錢，于是開了微信。

    可微信用著又不熟悉，磨蹭了半天，才找到了收付款——捐多少呢……叔叔這么可憐，一千叭。

    在屏幕上一陣敲敲點(diǎn)點(diǎn)，明綺設(shè)置好金額，說，“來，您掃我叭。”

    聾啞人掏出手機(jī)去掃，錄指紋時，沒多想，順著就按下去了。

    緊接著，喜笑顏開的就要去掏愛心勛章，這時，熟悉的女聲傳來——

    “微信到賬一千元。”

    聾啞人的手都哆嗦了——

    今天什么日子嗷！

    平時要個五十費(fèi)勁兒扒拉。

    今天連著三筆都是大單。

    發(fā)了發(fā)了！

    徽章都顧不上掏了。

    他急忙去確認(rèn)錢是不是真的到了。

    可一翻賬單，人都傻了。

    聾啞人眼睛瞪的渾圓，眼底都是震驚。

    他的嘴唇直哆嗦。

    明綺還沒意識到不對，以為叔叔是第一次收到這么大額的捐款——“沒事的，您不用謝我。”“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說這，就要走。

    聾啞人哪能忍。

    半晌，嘴唇張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你給我掃的這是收款碼啊meimei！”

    “你怎么能欺負(fù)我一個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