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7 章
的意思。 他撩起眼皮打量了一眼,想,這就是所謂的中年危機吧。在某個輪回里他也體會過。他沒注意他把這句話說出口了,不過父親還是沒理他。好吧,看來他們就是關系不好,不是單向的。他沒打招呼,自行打車回了家。 之后的幾天他都在補習。如果他輪回時更理智一些,也許會選擇去18歲之后,免得再經歷一次高三和高考。他不知道那是否可行,輪回有諸多限制,而且不怎么精準。似乎他只能往前、再往前、一往無前。 周西橋,一往無前。聽起來像跑鞋廣告。他想象著自己沿著jiāo叉的鐵軌飛奔,仿佛當真回到17歲,對什么都看不慣,唯有一腔熱血,天真爛漫。“啪”。他比了個qiāng的手勢,那飛奔的小人便倒下了。他忍不住笑起來。 “周西橋!”教鞭抵著他舉qiāng的手腕,壓回桌面,“做你的練習卷!” 他早出晚歸,偶爾待在家過周日。家里的氣氛有點兒壓抑,最近父親竟常常在家,且似乎在與母親冷戰(zhàn)。冷戰(zhàn)和吵架都不新鮮,他們從來不是感情融洽的模范父母,沒離婚大概都是怕面子不好看——或者是因為懶,湊合。他結過婚,他懂得,也不想苛責。 隨他們去吧,他叼著鉛筆頭,心不在焉地想著,沒多久就該離婚了,他會跟著母親的。他知道事情的發(fā)展。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樣,得怪那場夏日的暴雨。他的記憶里沒有那樣一場雨。補習班因暴雨提前下課,他一路淋著雨飛奔回家,褲腳濺著整條街的泥。他推開門,還沒來得及踩掉鞋跟,便聽到了客廳里的一聲尖叫。 母親的尖叫。 他頭皮發(fā)麻,一瞬間腦袋里只有某次輪回里空空dàngdàng的病床和冰冷yin暗的班房。那尖叫如同無形的手,蹂躪著他的神經。他必須做點什么。他的雙眼下意識地搜尋著武器。 茶幾上有只玻璃花瓶。沒有花,這個家里一直都沒有那樣精致的氛圍。 他cāo起那只花瓶,狠命地砸在那個施暴者頭上。一下,再一下。 他們說一下是正當防衛(wèi),再一下是防衛(wèi)過當,第三下就是故意傷害了。他不知道他們說得對不對,但他的案子的確是以防衛(wèi)過當的罪名起訴的。父親變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醫(yī)院接受保守治療。他聽說這個消息時總聯想起沙發(fā)上的大土豆。 在未管所的日子很無聊,白天有24小時那么長,晚上也一樣。他過得按部就班,甚至沒想起來輪回的事,似乎痛苦的閾值已隨著生活的磨礪而漸漸提高了。 若即若離,摩擦,接納,融入。個體變成群體的一份子,在某些方面變好,在另一些方面變壞,自由意志融化在集體意志里,“噠”,消失了。他們聊天談笑,字眼臟得不得了。新的價值建立在罪行上,強大值得贊美,心狠更是無堅不摧。金字塔的頂端屬于最瘋狂的人。 誰?一個瘋子,非常瘋,但不是真的瘋。 做了什么?不清楚,他不講話。據說他砍了很多人,都他媽是不認識的人。 在哪兒?就咱們市,一所醫(yī)院。 這八卦太過耳熟,使他輾轉難眠。 一個又一個漫長冰冷的夜晚,他在淺眠的兇猛夢境中屢屢驚醒,睜著眼回憶過去和過去的過去,那些情景逐一浮現,又自發(fā)地重疊起來,全都似曾相識。 他是父親,是兒子;是護士,是病人;是施暴者,是受害人;是倒霉鬼,是犯罪者……就仿佛他的故事只圍繞他發(fā)生,一切角色都是他自己扮演的。 他想。這假設太荒謬了,他必須以親身經歷排除它。 第5章 周西橋,13歲。 周西橋,13歲。 初中一年級,他半是隨機半是刻意地選擇了這個時間??桃獾牟糠质且驗檫@一年他有一個選擇,關于寄宿。 13歲時他才那么一點高,他自己都不習慣。他到了宿舍,放下書包,慢慢展開自己的鋪蓋,就像展開一段從未接觸過的未來畫卷。 然后他縱身投入那畫卷的懷抱。 他開始認真讀書。認真讀書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起初他有些急功近利,試圖迅速從那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