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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霧依然還會發(fā)病,發(fā)病的征兆也是沒來由的,商蔚清還沒反應過來,裴霧就像陷入某種噩夢似的,眼神慌亂,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這個時候她會恐懼光亮,縮在自己的房間里,窗簾拉起,不肯出來,不管是商蔚清還是裴奶奶哄都沒用。 商蔚清站在門外進不去,就只能無謂的聽著她在里面哭泣尖叫。 老房子隔音不好,商蔚清隱約能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商蔚清聽的最清楚的,纏繞在一起就幾句話。 mama,我想你,帶我走好不好。 陸千微,商蔚清,你們?nèi)ニ馈?/br> 商蔚清覺得,這些話的主人公對裴霧是特殊的,她們曾經(jīng)或許是裴霧最珍惜的人,以為是自己的寄托,在裴霧虛渺孤寂的人生里,她們是單獨重要的存在,裴霧很想留住她們,但是無一例外的都離開了她。 她們給裴霧短暫的光亮,然后毫不留情的收走了,讓她又沉入深淵,長年日久里,醞釀成了恨與不甘。 大概,對于身處黑暗的人來說,每一束暫居的光都是罪孽。 商蔚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時又泛起無奈,裴霧的恨已經(jīng)深入骨髓,如果想拔除,就是連著皮rou的刺痛。 每當這時,心底最深處的小人又開始蠢蠢欲動,原主的悲喜又涌了上來。 商蔚清自己也無能為力,發(fā)病的裴霧完全沒有理智可言,她極度抗拒人的接觸,商蔚清想碰又無法上前。 但是縱使她發(fā)病無常,她似乎也在盡量控制不傷害別人,聽裴奶奶說,自從她來了以后,發(fā)病的次數(shù)其實已經(jīng)少了一點。 雖然商蔚清并未感覺到。 * 云山居地勢偏僻,物質(zhì)交通和不發(fā)達,裴奶奶有時會搭從這邊經(jīng)過的貨車去外面買點其他東西,本來商蔚清想開車送裴奶奶去的,裴奶奶讓她在家里和裴霧作個伴,商蔚清也就應了。裴奶奶一般要晚上回來。因此今天家里只有裴霧和商蔚清兩個人在家。 商蔚清作為jiejie,自然是要照顧meimei的,比如做飯什么的,她想的挺好,可現(xiàn)實讓她的想法有些幻滅。 裴奶奶家里設施比較簡單,唯一的電器就是電燈,家里連電視都沒有。 聽裴奶奶說,是因為有時候裴霧從電視里看到陸千微會發(fā)病,自己也不太愛看電視,索性就把電視當貨物放在一邊積灰。 裴霧連手機都沒有。 所以,像電飯鍋之類的是沒有的,也就是說裴奶奶是用柴火做飯的。 不就是點火嘛,商蔚清覺得沒什么毛病。 后來發(fā)現(xiàn),是自己太天真了,她點了許久,也沒見火點起來,她很少做這個,太難了。 倒是被煙嗆的不行,在不知道自己被嗆了多少次,裴霧看不下去了,她走到灶臺后面,皺眉,毫不掩飾表達她的嫌棄,“點個火都不會,讓開?!?/br> 商蔚清咳嗽著讓位了。 裴霧拿了一些易燃燒的樹葉松刺堆在下面,然后把將柴用細到粗的形式一層一層搭上去,再點火,沒過一會兒,火苗慢慢的竄了上來。 商蔚清一臉佩服,“厲害,你以前做過嗎?看著好熟練啊?!?/br> 裴霧淡道“小時候經(jīng)常做?!?/br> “小時候”商蔚清有點驚訝。 “嗯。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一直住在這里 ”裴霧難得沒有冷眼冷語。 不知道是不是商蔚清看錯了,裴霧在說這話時,神情仿佛有幾分痛苦和懷念。 裴霧今天難得有興致,“我來做菜吧?!?/br> “不用,我來,我廚藝還行的?!?/br> 裴霧不相信的看著她,冷嗤了一聲,“你做的那是人吃的?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你做飯的時候,廚房差點要炸了?!?/br> “……” 那畢竟不是我啊。 商蔚清笑著狡辯“我后來又去學了啊。” 最后,掰不過裴霧的嘲諷,她切菜,裴霧來做,商蔚清是真的沒有料到,裴霧看起來還挺居家,炒菜技術嫻熟,賣相也不錯。 “吱——”廚房的木門被風推開了,昨天晚上下了雨,外面一片霧蒙蒙,飄進了幾縷夾雜著濕意的霧氣,涼意驟現(xiàn)。 “好冷。”商蔚清隨口抱了一句,還在洗著菜。 裴霧離門比較近,聞言接了一句,“云山居下了雨之后,一般很冷?!?/br> 商蔚清挺意外的挑了一側眉,她總覺得今天的裴霧似乎沒那么銳利了,還有點乖是怎么回事。 裴霧去關門,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風吹起了她的長發(fā)。 “裴霧,你怎么了?”商蔚清見她遲遲沒有動作,有點疑惑。 “你說?!迸犰F突然輕聲開口,微微轉(zhuǎn)頭,看向商蔚清,“這霧會散嗎?” 商蔚清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但還是回答了,“當然會啊。” “什么時候” 裴霧今天還是穿著裙子,她似乎格外喜歡穿裙子,外面風很大,裙擺拂動,她逆著光,吹動的長發(fā)遮住了她茫然的眉眼。 她的身邊還有很淡的霧,商蔚清突然覺得裴霧在這霧里有種虛渺感。 商蔚清垂眸想了想,“等到霽日升起,霧便會散去。” 裴霧低聲喃喃,“這樣嗎?” 商蔚清走了過去,從背后替她關上了門,“風大,關門吧?!?/br> 裴霧低低的嗯了一聲,看起來懨懨的,商蔚清故意逗她,“怎么了,被風吹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