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抵達M國一周后才見到梁劍鋒，他提著行李箱走出旅館，梁劍鋒在出口處拄著拐杖沖他招手，“陸謙，你來了?！?/br>
    他的腿有些僵硬，似是等了很久。

    “ProfessorLiang，”陸謙驚訝地上前扶住他，“您不用親自過來?！?/br>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一年半，梁劍鋒變得精瘦許多，頭發(fā)也花白了不少。

    “您的腿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陸謙關(guān)心道。

    梁劍鋒是陸謙的導師，陸謙敬重他，過去梁劍鋒的眼神里總是透露出閱歷培養(yǎng)出的審慎，但今天看上去有些慌亂和心神不定。

    梁劍鋒右腿有些無力，步履略有蹣跚地往前走，“這周我在鄰市出差，還是和你在電話里說的事，我們到B所再詳談。”

    兩人上了一輛房車，梁劍鋒和司機互相交換了眼神，司機向目的地駛?cè)ァ?/br>
    “你比我想的提前到了?！绷簞︿h說。

    “嗯，想早些回去?！?/br>
    梁劍鋒了然地笑，“要成家了吧？”

    “是啊?！标懼t唇角漾起暖意。

    “你未婚妻不知道你在這邊的工作吧？”

    “她不知道?！?/br>
    梁劍鋒贊許：“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br>
    陸謙笑笑，沒再說話。

    *

    “B所戒備比以前更加森嚴，”梁劍鋒換好工作制服，給陸謙也拿了一件，“你的通行證帶了吧？”

    陸謙把制服穿上，“帶了。”

    梁劍鋒和陸謙向研究室方向走去。

    梁劍鋒嚴正道：“情報被攔截，查實是設(shè)備的電磁信號被接收和提取處理，被恢復了原信息?！?/br>
    陸謙正容，“我知道了?！?/br>
    整層只有兩人的腳步聲，“滴——”陸謙刷開研究室的門，門內(nèi)空無一人，計算機和設(shè)備都被蓋上了防塵布。

    陸謙回頭，問梁劍鋒：“ProfessorLiang，我走以后這里沒人來過？”

    梁劍鋒點頭，先陸謙一步邁入研究室，打量著室內(nèi)擺設(shè)，道：“核心防護技術(shù)在你這里，上級不允許其他人進入，這間研究室只有你有權(quán)限?！?/br>
    “這樣，”陸謙了然，開了電閘并啟動計算機，“那我們先測試泄露信息的設(shè)備是電路還是模塊原因。”

    靈敏度和實驗精度極高的示波器在運轉(zhuǎn)，陸謙邊專注地觀察實驗設(shè)備發(fā)出的信息，邊記錄示波器上的數(shù)據(jù)。

    梁劍鋒在一旁觀看，出聲道：“紅黑模塊分區(qū)隔離設(shè)計的手稿還在你這里嗎？我們可以拿出來作為參考改進設(shè)備?！?/br>
    陸謙停下手中的工作，垂眸思考片刻，道：“在，我去拿?！?/br>
    梁劍鋒欣慰地笑了笑，站在原地等陸謙取手稿筆記。

    陸謙背對他，在角落的保險柜里翻找一會，“找到了?！?/br>
    陸謙慢步走向梁劍鋒，自身側(cè)交給他一本筆記本。

    梁劍鋒翻開，卻發(fā)現(xiàn)筆記本里全是空白頁面。

    忽地梁劍鋒腰部被硬物抵住，陸謙在他耳邊冷笑：“筆記早就被ProfessorLiang燒掉了，你不是他。”

    梁劍鋒身形一僵，緩緩回身，后退幾步，陸謙舉著槍，神色凜然，黑洞洞的槍口正對他的心臟。

    “說，你到底是誰？”

    “啪，啪，啪?！绷簞︿h與他對峙片晌，便直接扔了拐杖，一下一下地拍起手，“ProfessorLu觀察力過人，不愧是——前任十三局偵技科技研發(fā)組組長?！?/br>
    “唔！”陸謙正想扣動扳機，突然后頸一痛，眼前很快天旋地轉(zhuǎn)，四肢逐漸失去知覺，應(yīng)聲倒下。

    “梁劍鋒”向陸謙身后的蒙面人命令：“把他帶走?！?/br>
    *

    陸謙冷眼看向沈檸，沒有答應(yīng)她關(guān)于交易的提議，只問：“真正的ProfessorLiang人在哪里？”

    沈檸無奈地聳肩，“這你要問他們，我也不知道。”

    她的手攀上陸謙的肩膀，被陸謙避開。

    沈檸堅持著靠近，吐氣如蘭：“識時務(wù)者為俊杰，ProfessorLu，我知道你不情愿?！?/br>
    陸謙一把掀開被子，起身關(guān)了電視，“所以用我的未婚妻作為威脅？卑鄙?！?/br>
    “你沒必要沖我發(fā)火，”沈檸把被子鋪平整，“我說了我是來幫你的。”

    “M國不過是想要你的核心技術(shù)而已，并不是要你提供情報，你何必愚忠?！?/br>
    —分隔符—

    唉

    第六十四章交易（2100 ）

    強撐著堅強從工人的妻子的住處回到公寓，之后的接連幾天，江露的精神和力氣像被踩踏過的空盒子，一點一點地空癟下去。

    C大開學在即，她還要忙著處理學校外的事：許博琛休假毫無訊息，她和院長約定了時間到DG解約；工人的妻子時不時會打她的電話進行發(fā)泄式地辱罵，她也只能沉默地聽著；判決書還未生效，江露決定向上一級法院提起上訴。

    不管再審的結(jié)果如何，斷沒有必須接受不公平裁決的道理。

    她大字型趴在床上，鼻子用力吸了吸，陸謙離開太久了，他的氣息已經(jīng)淡不可聞。

    她抱了一件陸謙的襯衫在懷中，身心極乏地睡了個午覺。

    夢里畫面混沌不清，一片血紅，陸謙渾身是傷，看不清表情，江露想要接近他卻被他用力推離，“你走開！”

    “我不要！”江露從夢魘中叫喊出聲，一室寂靜，窗簾外的天光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午睡一小時不到，右眼皮狂亂地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的俗語還沒來得及過腦，江露就搶先呸了自己一口，心道自己太疲累，才會胡思亂想。

    “你什么時候才回來啊？”江露揉揉發(fā)疼的太陽xue，對著陸謙的枕頭低低地喃著。

    此時此刻她只想靜靜地抱著他，好獲得一點對抗未知的勇氣。

    *

    賀文彬幫江露聯(lián)系了C城擅長處理民事糾紛工亡案件的律師丁璇。

    丁璇在了解情況后，她先對江露安慰道：“職稱掛靠泛濫不是行業(yè)里的秘密，主要問題出在招投標制度上。招標中心大多沒有要求投標開標時持有證書人員到場，企業(yè)業(yè)務(wù)人員經(jīng)常抱著一堆證書就去招標中心開標，員工的證書都被要求放在公司，方便企業(yè)拿去投標，然而證書持有人并不知道。”

    江露一邊聽一邊點頭，“我也只是為了給DG驗資，現(xiàn)在發(fā)生這樣的情況，證書被吊銷不能再執(zhí)業(yè)……”

    丁璇很有經(jīng)驗，她推了推眼鏡，告訴江露要準備的材料，“雖然你掛靠有錯，但罪不至此，并非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最重要的是，你需要找到當時替DG出席投標的人，證明你當時不在場，簽名是被人代簽的?！?/br>
    江昱廷上次說，這個工程恰好是許博琛出席投標的，當務(wù)之急是找到許博琛作證。

    許博琛人影都看不到，江露重重嘆了一口氣，“我試試聯(lián)系他。”

    丁璇輕拍江露的肩，“別太擔心，工人家屬這邊你也已經(jīng)盡力了，如果再度惡意糾纏你，你也可以向公安報案，告她sao擾?！?/br>
    時隔多天吃了一顆小小的定心丸，江露擠出一個笑容，“好，丁律師，謝謝你。”

    *

    江露不敢耽擱，花了幾天時間和丁璇研究法律條款，就馬不停蹄地為這次的無妄之災(zāi)四處奔波。

    待她趕到DG時在門外就聽到院長破口大罵：“現(xiàn)在出事了，他丟了一堆爛攤子在這里，我真是錯看他了！”

    院內(nèi)上下傳著許博琛突然離職DG的消息。

    江露叩門而入，“院長，我今天來是和院里解約的，就差您這里簽字了。”

    院長掛了電話，拿起簽字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后，呼了一口氣，問江露：“你那個工程的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

    江露搖搖頭，“提交二審了，您知道許博琛在哪里嗎？”

    院長怒道：“發(fā)了封郵件，度假度到不回來了！”末了院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放緩了語氣又道：“不過江露，他倒是記掛著你工程出事的事，郵件附件里還提供了你當時投標不在場的證明。你應(yīng)該很需要吧？”

    江露聞言一震，許博琛一切行為幾乎都與這邊的狀況實時聯(lián)動，了如指掌，且每一個舉動導致的結(jié)果對她來說皆是翻天覆地。

    但她顧不得太多，對院長急切道：“我需要的，麻煩您傳給我?！?/br>
    院長點頭，“肯定會傳給你，你們年輕人不容易，但DG做大也不容易，”他cao作了幾下鼠標，將郵件附件轉(zhuǎn)發(fā)給江露后，又說：“再怎么樣，我希望你以后一切順利，不要因此放棄建筑理想。”

    江露心中嘆息，竟隱隱生出“蝮蛇螫手，壯士解腕”的悲壯來。

    她向院長欠了欠身，“院里也幫助我很多，我很感激?！?/br>
    解約結(jié)束后出門，天上下起蒙蒙細雨，云很低，江露伸手接了一滴雨水，自語道：“雨愁煙恨?！?/br>
    江昱廷和穆思思從不遠處跑來給她送傘，穆思思抱了抱江露，道：“我聽江昱廷說了，露露你別怕，你的獎項在那呢，我讓我爸給你塞幾個活兒，東山再起有什么難的！”

    江露笑了笑，揶揄道：“那仰仗大嫂了，又或者叫廷老板娘？”

    穆思思驀地捶了一下江昱廷的背，“我是嗎？”

    江昱廷輕咳兩聲，“是是是?！?/br>
    江露把眼睛撇開，佯裝生氣道：“哦喲，阿謙不在，你們不要在我面前刺激我了，不用送了，上去吧?！?/br>
    江昱廷點點頭，把傘遞給江露，“露露，會好的?！?/br>
    江露與他們揮手道別，于DG來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員工；于她來說，這曾是她職業(yè)夢想的啟航之處，當初懷著赤誠之心加入DG，卻沒想過徹底離開這個地方的情緒是悵然自失，而非功成圓滿。

    罷了，命運由來不可知，陸謙常常對她說“人在就好”。既然她還在，自然只迎不避。

    江露在臨走前再望了DG的標志一眼，拍了一張照片留作紀念。

    *

    二審的進程很順利，有了許博琛離職前提供的非江露本人投標簽字的證明，法院修改了吊銷江露證書的裁定結(jié)果，她的執(zhí)業(yè)資格得以保住。

    工人的妻子沒有再度sao擾她，反而一改之前的糾纏態(tài)度，偃旗息鼓道：“你的賠款我也不要了，給得夠多了?！?/br>
    江露只聽明白工人的家屬得到了非常足夠的賠償，決定不再追究她，但到底是什么人“給得夠多了”，她還沒線索。

    一切似乎都已經(jīng)結(jié)束，至少情況好轉(zhuǎn)，沒有再變得更加糟糕。

    *

    請丁律師吃了一餐晚飯后，江露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把門打開，公寓的燈亮著，陸謙的行李就擺在玄關(guān)。

    江露眼中迸發(fā)出驚喜，把鞋一甩，快步?jīng)_進屋內(nèi)喊道：“阿謙，你回來了嗎？”

    陸謙從房間里走出來，還沒看清江露，就被她撲了個滿懷，江露帶了哭音：“嗚嗚……阿謙，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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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感謝留言，投珠，7815。

    希望在35w字內(nèi)結(jié)束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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