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旭天坐在沈歲和辦公室里，再一次感嘆，“太強了太強了?！?/br>
    沈歲和從堆積如山的卷宗中抬起頭，“這已經(jīng)是你說得第五遍了?！?/br>
    自從知道江攸寧勝訴之后，裴旭天就坐在他辦公室里以沒五分鐘說一遍的頻率來說這句話，沈歲和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我這不是感慨么?！迸嵝裉靽K了聲，“她贏你這個門外漢也就算了，竟然能贏崔明，非?？梢?。很強?！?/br>
    沈歲和：“……”

    他抬起頭淡淡地瞟了眼裴旭天，“你不是說她爭議解決也做得很好么？贏崔明怎么就這么驚訝？”

    “你不驚訝嗎？”裴旭天問。

    沈歲和搖頭，爾后又點頭，“有一點?！?/br>
    其實主要還是崔明在這方面太權(quán)威了。

    當初挖崔明到他們律所的時候可用盡了辦法，去年崔明趕上那事，沈歲和接手他的案子，得知輸了以后，崔明對沈歲和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尤其知道沈歲和還將華峰起訴了之后，更是覺得這人有病，已經(jīng)多次在開會時跟沈歲和對沖了。

    而沈歲和這半年多來接的案子雖不多，但勝率仍舊百分之百。

    只要不碰婚姻法，他就是永遠的王。

    即便如此，崔明仍舊不服沈歲和。

    這次輸給江攸寧，也正好挫挫他的銳氣。

    “沈先生。”裴旭天忽然調(diào)侃道：“請問你的前妻在離開你之后事業(yè)發(fā)展得如此之好，你有什么看法呢？”

    沈歲和：“……”

    他翻了個白眼，低下頭繼續(xù)看卷宗。

    自從跟阮言分手之后，裴旭天是一句人話不講。

    “老沈?！迸嵝裉煨Φ溃骸澳銊e避而不談啊，說說你的感想?！?/br>
    沈歲和：“……跟你有屁的關(guān)系?！?/br>
    裴旭天：“……嘖，你就是羨慕嫉妒后悔?！?/br>
    沈歲和隨手拿了只筆扔在他身上，“我看你是太閑了，滾吧。”

    裴旭天笑：“就是來看看你心情如何?！?/br>
    “挺好的?！鄙驓q和說：“如果不看見你，心情會更好?！?/br>
    裴旭天：“……”

    最終，裴旭天離開辦公室。

    沈歲和也看不進卷宗，他坐在寬松的辦公椅里，身子往后一仰，徹底放松。

    感受？

    其實有點酸澀。

    但更多的是驕傲跟自豪。

    江攸寧離開他之后，是閃閃發(fā)光的江律師，是能夠站在法庭上跟崔明之流對峙的厲害人物。

    他又想起了去年站在法庭上跟她對峙的那一幕，那會兒她還懷著漫漫，站在那里的時候，沈歲和就覺得她應當是屬于法庭的，她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訴訟律師。

    但沒想到，她的成長速度如此之快。

    快到令人咂舌。

    其實他也有見證她的成長，在他每一次去江家看漫漫的時候，他都能看到江攸寧伏案看書，她的投入度非常高，看得非常認真，偶爾會問他一些問題，但更多時候?qū)λ芏灰姟?/br>
    能夠贏崔明，他相信江攸寧一定付出了比崔明多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

    她生來就適合做這件事情，她的勤奮也讓她彌補了過去的不足。

    沈歲和記得她當初問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訴訟律師之時，眼神里滿是不確定。

    但就是在那種情況下，沈歲和卻否定了她。

    可江攸寧用事實證明，她做到了。

    沈歲和想，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對那時候的江攸寧說：你很棒，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訴訟律師。

    但他沒有時光機器。

    錯過的便是永遠錯過了。

    他忽然意識到，當初那些話對江攸寧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他滅掉了江攸寧那僅存的希冀。

    沈歲和確實是個不太會說話的人，尤其是在日常相處上。

    他覺得對親近的人應該說實話，因為他喜歡聽到實話，可忘記了有時實話會傷人。

    時隔很久，盡管知道無用，但他還是給江攸寧發(fā)了一條短信。

    【江攸寧，對不起。你很棒，你是一名優(yōu)秀訴訟律師?！?/br>
    若是放在以前，沈歲和就算知道當初做錯了也不會在這個時間點道歉。

    因為錯了的就是錯了，就算道歉也無法彌補之前造成的傷害。

    沒有用。

    而他從不會去做沒有用的事情。

    但他這時候發(fā)短信完全是想到了江攸寧之前說過的一句話：做不做是你的事，聽不聽是別人的事。

    有沒有用這件事，應該交給對方來判定，而不是由你內(nèi)心兀自審判。

    -

    收到這條信息的江攸寧覺得莫名其妙。

    她沒回，但晚上下班，在家里看到了沈歲和。

    他正在客廳陪漫漫玩。

    漫漫已經(jīng)會爬會坐了，大人跟他說話，他也能隱約聽懂。

    沈歲和坐在專門給漫漫鋪的爬行墊上，跟漫漫玩騎大馬，漫漫坐在他脖子里嘎嘎樂。

    江攸寧對這情形已經(jīng)見怪不怪。

    自從有了漫漫后，沈歲和的高冷形象蕩然無存。

    他仍舊話少，但陪著漫漫玩的時候幾乎是有求必應，有一次漫漫直接順著他的身子往上爬，他就把漫漫抱起來騎大馬，漫漫拽他的手，揪他的頭發(fā)，然后……這就成了漫漫最愛的游戲。

    有一次竟然想順著江攸寧的身子爬到脖子里，江攸寧直接把他薅下來，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非常嚴肅地對他說：“mama頭發(fā)少，經(jīng)不住你薅。”

    漫漫：“……”

    漫漫哭了。

    哭聲響徹房間，但沒人管他。

    在這件事情上，江攸寧不會妥協(xié)。

    于是，漫漫更喜歡沈歲和來了，每次看到沈歲和來，他都會笑得瞇起眼。

    聽到開門的動靜，沈歲和回過頭看江攸寧。

    漫漫也看她，還歪著頭咯咯笑，估計是太開心了，手里一個用力，揪著沈歲和頭發(fā)就不放，沈歲和疼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倒吸一口冷氣。

    即便如此，他都緊緊拉著漫漫，生怕把他掉下來。

    “你回來了。”沈歲和禮貌性地跟她打招呼，但還是略有些尷尬。

    江攸寧只敷衍地點了點頭，嗯了聲。

    自從她回來，沈歲和的目光便黏在她身上，但又不敢看得太過分，等漫漫玩累了，睡了，江攸寧從他懷里接過漫漫，放到嬰兒床上，沈歲和就在門口站著。

    房間里靜悄悄的，沈歲和背靠著門，忽然道：“對不起。”

    他聲線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比以往多了幾分溫度。

    “以前，是我輕易否定了你?！?/br>
    江攸寧微微抬眼看他，終于知道他今天發(fā)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她盯著他看，正好跟沈歲和的目光對上。

    許久之后，她笑道：“已經(jīng)過去了。”

    沈歲和說：“我知道遲來的道歉應該沒用。但你說過，有沒有用這件事應該交給當事人評判，所以我欠你一個道歉，我現(xiàn)在說。”

    江攸寧的舌尖抵著口腔，下意識道：“你欠我的僅僅是一個道歉嗎？”

    第75章 chapter  75   若離婚不自由……

    房間里的氛圍寂靜。

    江攸寧的語氣雖然很溫和, 但那話里暗藏鋒芒，沈歲和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頓了幾秒后，他說：“我……”

    可話剛開了個頭, 江攸寧便兀自打斷, “沒事?！?/br>
    她轉(zhuǎn)身離開房間, 途徑沈歲和身側(cè)時，聲音清冽，“都過去了。”

    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過去既不能重來，她們也不會重新開始。

    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在如今道再多的歉也于事無補。對江攸寧來說, 她早已放下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她的生活中不需要只在意沈歲和一個人的評價, 也不需要把他的評價字字句句放在心上, 她所需要的，是自己的認可。

    -

    江攸寧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

    休完產(chǎn)假后重新步入職場的過程有些艱難，但幸好她還有方涵幫襯, 再加上步步積累，贏得了女明星案之后再次聲名鵲起, 從低谷到巔峰也不過幾個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