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沈歲和深呼吸了一口氣,略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轉(zhuǎn)身回去結(jié)賬。 但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喬夏。 她仰起頭,眼里有淚光閃動, 倔強的眼神盯著他看。 沈歲和的目光也望向她, 四目相對。 他眼神清冷, 眉頭緊蹙,滿臉都寫著“不耐煩”三個字。 “沈歲和。”喬夏強忍著眼淚,第一次如此認真嚴肅地喊他的全名, 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甜甜地笑著喊歲和哥哥。 沈歲和斜睨她,語氣冷漠:“說。”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看得上我?”喬夏瞪著眼睛, 大顆眼淚瞬間落下, 頗有“仙女落淚”般的風姿。 沈歲和忍著不耐煩, “你確定要在這里說?” 正趕上了吃飯的點,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俊男美女分開站也很吸引眼球,更別提兩人面對面站著,尤其兩人的臉色也不算好,圍觀群眾自然覺得應當是一場大戲。 想看演成了八點檔狗血肥皂劇還是演成了黃金檔浪漫偶像劇。 所以, 周遭探尋好奇的目光越來越多。 沈歲和心底的暴躁也愈發(fā)強烈. 他不再看喬夏,直接越過她去柜臺結(jié)了賬。 結(jié)賬時還在想,他不過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吃頓飯, 為什么這么難? 他能感覺到有人在盯著他看。 如芒刺背。 - 即便討厭喬夏,沈歲和也還是給她留了幾分體面。 當然,也跟他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那些事有關系。 他不是動物園里的猴子,不想被人免費觀賞。 所以他在商場找了個咖啡廳的包廂。 他兀自點了一杯冰的黑咖啡,不加糖,沒有管喬夏。 而喬夏說,她喝牛奶。 聽到牛奶兩個字,沈歲和的目光輕飄飄地移過去,剎那之后又移回來。 他低著頭,面無表情,任誰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包廂里一時間寂靜無聲。 “沈歲和?!眴滔拿蛄嗣虼剑K是艱難晦澀地開口,“你是不是永遠都不可能喜歡我?” 沈歲和皺眉,聲線一如既往地清冷,“我以為你早知道?!?/br> “不過就是跟我吃一頓飯,也不行嗎?”喬夏問。 沈歲和回答地堅決,“不行。” 喬夏的眼淚忽然像斷了線的珠子流下來,劃過她的臉側(cè)。 她今天扎了一個丸子頭,空氣劉海兒微微卷翹,眼睫毛刷的又細又長,根根分明,皮膚瓷白,搭配了一身淺杏色的長裙,看著清亮透麗。 但這裝束讓沈歲和看著,總能跟記憶力的人重疊起來。 這個風格太像了。 完全是按照江攸寧的愛好搭出來的。 她很喜歡長裙,所以柜子里總是淺色系的長裙。 她頭發(fā)長不好打理,所以就總是扎丸子頭。 沈歲和以前還仔細看過她扎丸子頭的過程,扎完馬尾之后隨手一盤,就是一個很成功的丸子頭。 所以當喬夏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恍神了一秒。 但看著只覺得厭惡。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喬夏看向他,小巧玲瓏的鼻子微微聳動,“我哪里比不過她嗎?她長得沒我好看,家世也不如我,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呢?跟我結(jié)婚,你能得到喬氏的股份和喬家的幫助,只要你想往商界發(fā)展,隨時都可以。” 沈歲和沒說話。 黑咖啡跟牛奶同時上來,兩杯飲品擺放在一起,看著非常刺眼。 黑色、白色,永遠都不能相容。 他最愛喝黑咖,但江攸寧最愛喝牛奶。 江攸寧嫌黑咖苦,他嫌牛奶腥。 有次江攸寧突發(fā)奇想喝他的黑咖啡,他給她弄了一杯,結(jié)果當晚江攸寧失眠到四點,他聽著她輾轉(zhuǎn)反側(cè),聽她低低地唉聲嘆氣。 江攸寧好像總會嘗試一些新的東西。 但他不會。 他習慣了黑咖,就一直喝黑咖。 苦了點兒,但很提神,喝到最后嘴里也能留下點兒甜味。 江攸寧好像從那之后就再也沒喝過他的黑咖啡。 而他好像一直都很少喝牛奶。 只有偶爾看江攸寧喝,他才會有想嘗試的沖動。 江攸寧吃東西的姿勢很優(yōu)雅,她的坐姿永遠挺拔,但也有例外。 一旦到生理痛時,她總是連床也不想下。 但沈歲和會做的飯實在太少,所以他會負責點外賣。 少辣少油,飲料不加冰。 她太難受了便把下巴搭在桌上,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他看。 沈歲和如果想逗她,就會給她夾一筷子菜,就跟喂小孩兒那樣遞到她嘴邊,她會自覺張開嘴吃掉。 很好玩。 但這樣的情況在他們?nèi)陼r間的婚姻里,屈指可數(shù)。 江攸寧不愛鬧騰,她喜靜,所以沈歲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吵到她。 也不太愛出門,所以沈歲和一般也不叫她。 “沈歲和?!眴滔陌胃吡寺曇艉八?,這才把他從記憶的泥沼里拉出來。 竟然盯著一杯黑咖啡也出了神。 沈歲和把黑咖啡拿回來,跟喬夏那杯牛奶涇渭分明。 他想,真是跟江攸寧越來越像了。 總是發(fā)呆。 原來還理解不了江攸寧為什么總是發(fā)呆,每天有那么多事情去沉思嗎? 但他這會兒越來越喜歡發(fā)呆,發(fā)呆不是在思考,只是放任大腦變空,不去想任何復雜煩惱的事。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喬夏埋怨的語氣越發(fā)明顯,“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沈歲和瞟了她一眼,眼神鋒利。 修長的手指沿著玻璃杯壁摩挲,他的氣勢瞬間變得凌厲起來,喬夏忽然間打了個冷顫,她摸了下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膚,竟起了身雞皮疙瘩。 剛剛那個眼神太兇狠了。 狠到喬夏覺得,他對自己恨之入骨。 可她又做錯了什么? “尊重?”沈歲和清冷的聲線把這兩個字重復了一遍,他的語速很慢,聽得人脊背發(fā)涼,他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喬夏身上,帶著幾分輕蔑地打量了她一番,“你配么?” 喬夏:“……” 她的呼吸忽然一滯。 這樣的沈歲和好陌生。 陌生到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他的眼里全是nongnong的厭惡。 他這個樣子跟初見時的他不一樣,也跟她認識的他不一樣。 印象中沈歲和是眉眼清冷,不茍言笑的男孩,他背著雙肩包走過馬路,見她跌倒還朝她伸出了手。 當時他帶著一個跟家人走丟的小孩兒,他帶小孩兒耐心地繞了一圈又一圈,最終找到了小孩兒的父母。 他的眼神清亮透澈,溫和明亮,像初春的太陽。 正好落在她的心上。 “沈……沈歲和?!眴滔目慕O著喊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鄙驓q和依舊是那副樣子,用最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說最殘忍的話,“你不配得到尊重,甚至不配提尊重這兩個字?!?/br> “我尊重你的前提是你得尊重我,可是你尊重我了嗎?尊重我的家庭、婚姻、妻子了嗎?你三番五次、五次三番闖進我的生活當中,知不知道很討厭?” 沈歲和這次真的半點情面沒留。 他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戳在了喬夏的心尖兒上。 “三年前相親結(jié)束我就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沈歲和說:“我不喜歡你這種,為什么你會認為三年過去了,我就能喜歡你了呢?相親而已,大家都體面一些不好么?” “但凡你是個能配得上尊重這兩個字的女孩,你都不會一次次試圖插入我的婚姻當中。無論我的母親跟你承諾了什么。但你一次次地跟著我的母親出入宴會、家庭聚會,甚至是來我的家里,你不覺得羞恥嗎?你以為只要你不說出來,大家就看不到你的心思嗎?為什么你這么大的人了,還能這么天真?!” 沈歲和的語氣始終平靜,直到說最后一句時情緒才有了些起伏。 他就那樣平靜地直視著喬夏。 他說:“你想做第三者,想不要臉地憑著你的家世捧高踩低,你配得到尊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