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7   剛剛小孩踢我是……

    電話在一瞬間被崔明掛斷。

    手機頁面回到了主屏幕, 一張寬闊無垠的藍色大海背景圖。

    江攸寧坐在房間里，想都不想就給江聞?chuàng)芰穗娫挕?/br>
    江聞很快接通。

    “聞哥?！苯鼘巻蔚吨比?，“我一會兒發(fā)一篇稿子給你, 你幫我弄一下, 買到最后一位熱搜就行?！?/br>
    江聞：“好?！?/br>
    江聞做事向來利索, 十分鐘之后，#華峰#詞條空降第50位。

    但兩分鐘之后，詞條替換成了#新能源#，直接換了方向。

    江攸寧坐在桌前, 把華峰跟宋舒的電話音頻導(dǎo)成文檔, 然后存檔。

    在她做完之后, 崔明的電話才再次響起。

    “你好。”江攸寧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語調(diào)，沒有起伏的溫和聲線帶著鎮(zhèn)定人心的力量，明明沒說什么, 但崔明那邊仍舊愣怔了兩秒。

    兩秒后，崔明才低咳了一聲, 清了清嗓子, “你好, 江律師。”

    比之剛才的態(tài)度好了很多。

    起碼沒有刻意施壓。

    “崔律師?！苯鼘幷f：“不必客氣。您方已經(jīng)決定起訴了么？”

    “還沒?！贝廾髡f完這兩個字后覺得丟了氣勢，頓了頓后又補充道：“華先生不是冷漠無情的人，他掛念著一日夫妻百日恩，退一萬步說，宋舒女士還是他兩個女兒的母親，因此華先生不想鬧得太難堪。但如果宋舒女士依舊得寸進尺, 你方用茍且下作的方式損害華先生的聲譽，我方也不會放棄起訴這種正當(dāng)?shù)暮葱l(wèi)我方權(quán)利的方式?！?/br>
    “哦?！苯鼘幍鼗貞?yīng)。

    “不知您方所說茍且下作的方式具體指代什么？”江攸寧說：“我方自始至終處于弱勢。宋舒女士為了華先生甘愿回歸家庭，成為家庭主婦照顧華先生和一對雙胞胎女兒, 她手無縛雞之力，對華先生的種種行為無可奈何才提出離婚，但華先生并不認同宋舒女士的家庭中的付出，因此給出了令人難以接受的數(shù)額，宋舒女士一氣之下搬離別墅，她名下所有的卡都被華先生停掉，如今跟兩個女兒的生活都是由朋友接濟，茍且倒也是真的，但下作大可不必?！?/br>
    “如果您方用這樣的形容詞來侮辱我方當(dāng)事人，甚至是侮辱我，那我們也不會放棄起訴這種正當(dāng)?shù)暮葱l(wèi)我方權(quán)利的方式?！?/br>
    江攸寧說話不疾不徐。

    她摁開了免提，手機放在桌面上，顯示錄音1分32秒。

    溫和的聲音聽著沒有殺傷力，但很容易把人帶入她的語境之中。

    便是歷經(jīng)風(fēng)霜如崔明，也頓了幾秒才從她的情境中出來。

    “江律師?！贝廾鞯穆曇艨桃鈮旱?，“宋舒女士所做的一切對華先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如果因為我方當(dāng)事人是公眾人物，宋女士就要用輿論方式來逼迫華先生一退再退，那她有朝一日也可能會被這種方式反噬，望你轉(zhuǎn)告宋女士，輿論是把雙刃劍，不要將還能解決的問題暴露在大眾目光之下，那最后受傷的人很有可能是理虧的那方。”

    “哦？”江攸寧反問：“誰理虧？”

    “這個，你可以問你的當(dāng)事人?！贝廾髡f：“江律師都不找你方當(dāng)事人詢問基本事實情況么？”

    “啊~”江攸寧拉長了音調(diào)，故作無辜道：“這個啊，我是問過了，就是不知崔律師問沒問過。”

    “既然問過，還要替宋舒女士接下這個案子，江律師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贝廾髟捓飵е鴑ongnong的鄙夷。

    鄙夷宋舒，也看不起江攸寧。

    “崔律師。”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個清冷。

    一個溫和。

    折疊在一起卻格外的悅耳。

    爾后是熟悉的幾秒沉寂。

    沈歲和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壓低聲音提醒，“不要感情用事?！?/br>
    崔明輕嗤，不大情愿地嗯了聲。

    江攸寧反而是笑了下。

    她笑得聲音不高，不帶任何情緒，只是簡單地、溫和地笑。

    她笑著說：“沈律師還在啊。”

    崔明：“呵?！?/br>
    聽起來就不太高興。

    沈歲和卻只是頓了兩秒，輕咳了聲，“嗯?！?/br>
    當(dāng)做回應(yīng)。

    “那我倒是榮幸?！苯鼘幮Φ溃骸疤旌系膬晌宦蓭熞煌伊奶欤恢强吹闷鹞夷剡€是對華總離婚的重視呢？”

    “當(dāng)然是對華總的重視?！贝廾飨乱庾R道。

    “哦~”江攸寧刻意拉長了音調(diào)。

    就跟不信崔明說得話似的。

    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任誰聽了也覺著不爽，更遑論身經(jīng)百戰(zhàn)被人捧習(xí)慣了的崔明。

    “不知江律師對自己有什么誤解？”崔明問：“你代理過什么有名的案件？又是誰的御用律師？一個初出茅廬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也值得我們大動干戈？”

    “啊?！苯鼘幑首髟尞?，“我也沒有說什么吧。崔律師您這么貶低我作何？難道貶低對方律師會讓您更有成就感嗎？”

    “貶低？”崔明輕嗤，“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br>
    “哦?！苯鼘幘従徍袅丝跉?，“那您知道乳臭未干是貶義詞嗎？您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對方律師，帶上了嚴重的主觀情緒，我可以理解為是你不專業(yè)嗎？”

    “而且，你涉嫌對我人格侮辱?！苯鼘幍恼Z調(diào)很平，就是很平靜地陳述這個事實。

    崔明的音調(diào)卻上揚，略帶嘲諷，“人格侮辱？如果一個貶義詞都算作侮辱，可以用以上述證據(jù)的話，法庭的案子豈不是摞到天高？”

    “??？”江攸寧嘖了一聲，“我沒打算起訴啊?！?/br>
    崔明錯愕。

    江攸寧繼續(xù)道：“你我都知道，道德是用來約束人行為規(guī)范的，而法律則是人的最低道德標準，是不能踩的紅線。一個貶義詞自然不能算作上述證據(jù)?！?/br>
    “呵。”崔明嗤笑，“那你……”

    他話還沒說完，江攸寧便打斷道：“我只是確定一下，崔律師您的道德底線在哪里，您覺得這些不算事的話，那我就直言不諱了。”

    “嗯？”

    江攸寧：“你啊，狗眼看人低罷了?！?/br>
    崔明：“？？？”

    噗嗤。

    辦公室里傳來了一道笑聲。

    但很快，他意識到這樣笑不對，立馬把椅子轉(zhuǎn)過去，只給崔明留下了一個背影。

    崔明氣極，“江律師！”

    “嗯？”江攸寧始終帶著笑，“我在，你說?！?/br>
    崔明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說什么。

    “崔律師覺得我說得不對？”江攸寧問。

    “自是不對?！?/br>
    江攸寧：“但我也不打算改。畢竟你先說我，本能回擊罷了?！?/br>
    “你……”崔明的話被卡住，他也不是第一次碰上女律師，以往遇到一些都是上了年紀的，或睿智理性，或鋒芒畢露，或謙遜溫柔。

    但第一次碰上江攸寧這種。

    你跟她講法律，她跟你講道理，你跟她講道理，她胡攪蠻纏。

    崔明覺著，年紀小的女人，還是愛吵架。

    “崔律師?！苯鼘幷f：“我想我們還是回到正軌來，畢竟現(xiàn)在要解決紛爭的人是華先生和宋女士，不是我跟你。如果你跟我在這里打嘴炮過癮就能解決了兩方問題的話，那我一定奉陪到底。”

    崔明：“我……？”

    江攸寧等他停頓的那一秒，見縫插針笑道：“我知道崔律師您是專業(yè)的，在律界的名聲也很響亮，雖然看不上我們這種剛打官司的小律師，但我相信您不是倚老賣老的人，您剛剛說的話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還是說華先生跟宋女士的事情。你方是傾向于坐下來談?wù)勥€是直接上法庭呢？”

    崔明：“？？？”

    他還沒從江攸寧前邊的話語情緒中走出來，江攸寧已經(jīng)自動跳躍到下一個話題了。

    前邊雖是在恭維他，但怎么聽都不對勁。

    而且崔明覺著自己被江攸寧擺了一道。

    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是哪里出了問題。

    跟女人吵架經(jīng)驗太缺乏的崔律師第一次遭遇了勁敵。

    來不及多想，以他的專業(yè)度自是投入到了當(dāng)事人的案件之中。

    “華先生是傾向于坐下來談?wù)劦?。”崔明又擺出了自己的專業(yè)態(tài)度，“畢竟華先生心軟，哪怕宋女士做事不留余地，但華先生覺得她是女人，還是想給她留幾分面子，這說穿了也是家事，鬧到法庭上耗時耗力。不過我一直在勸華先生起訴，兩個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華先生是一定要的，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跟著宋女士吃苦受罪，雖然跟宋女士的感情關(guān)系破裂，但兩個女兒是華先生的親骨rou，況且，她們已經(jīng)兩歲，法庭判也是傾向于給更有經(jīng)濟能力的華先生?！?/br>
    “哦?！苯鼘幷f：“兩個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宋女士也是志在必得。但我認為這些都能放在后面談，當(dāng)務(wù)之急是征求華先生跟宋女士的意見，如果能平靜地坐下來談成，那自然最好不過，如果談不成，我們再法庭見，你看如何？”

    “是這個道理?！贝廾髡f。

    既然兩方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江攸寧便跟他約了個時間坐下來談?wù)劊詈眉s上雙方當(dāng)事人。

    崔明跟江攸寧都打電話給了當(dāng)事人，最后把時間定在4月5日上午9:00。

    正好是星期六。

    約好之后，江攸寧問：“請問當(dāng)天你方來得有幾個律師？”

    崔明理所當(dāng)然道：“只我一個，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苯鼘幷f：“隨口一問?！?/br>
    “難道你真覺得自己是什么大人物？我們天合需要兩個律師來跟你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