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看得曾雪儀有些瘆得慌,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 “我能想起什么?”曾雪儀沒什么底氣地說:“你想說什么便說, 少拐彎抹角的?!?/br> “那天晚上。”江攸寧的記憶隨之回到那個雨夜。 - 大雨淅瀝瀝地下,街上空無一人。 連車都看不見幾輛。 淮陽路剛修了路, 還沒有完全修好, 路上坑坑洼洼, 不太好走。 江攸寧開車向來穩(wěn),但那天慕曦給她打電話說老/江身體有點不舒服,她就比平常開得快了幾分。 再加上是常走的路,便放松了幾分警惕。 可沒想到,剛一拐過熟悉的s彎,對面就有一輛車疾馳而來。 砰。 兩輛車相撞, 金屬外殼火光四濺。 倒下那一瞬間,江攸寧在本應(yīng)是沈歲和所走車道上看見了一只被大雨淋得濕漉漉的貓,那只貓有一雙寶藍色的眼睛, 它在朝著沈歲和的方向嗚咽。 沈歲和為了一只貓變道,卻在轉(zhuǎn)角處剛好撞上了江攸寧的車。 他踩了剎車,可雨天路滑,慣性更大,江攸寧在拐彎時也沒減速。 釀成了一場災(zāi)難級的車禍。 那天晚上,江攸寧耳朵里充斥著的是無邊無際的傾盆大雨嘩啦作響聲還有由遠及近哀怨悲絕的貓的嗚咽。 - “四年前的四月四日在淮陽路,沈歲和開車違規(guī)變道,和一輛正在拐彎的寶馬x3迎面相撞,昏迷了一周,在醫(yī)院休養(yǎng)兩個月?!苯鼘幧詈粑艘豢跉?,把這些事都說了出來,“我以前的車就是寶馬x3,車牌號是北g7364?!?/br> 江攸寧問曾雪儀,“你現(xiàn)在有記憶了嗎?” 曾雪儀愣在原地,這個事實太具有沖擊性,她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那場車禍是沈歲和為數(shù)不多的污點之一。 在車禍發(fā)生之后,她一直忙著照顧沈歲和,后續(xù)事宜全是由曾寒山溝通的,聽聞對方昏迷了三天,醒來之后下半身癱瘓,往后只能坐輪椅度日。 但對方并未對此提出過分要求,甚至連賠償金都沒要。 沈歲和醒來之后,經(jīng)過檢查并無大礙,只是喪失了一部分記憶。 但那些記憶在他住院的兩個月內(nèi)也慢慢恢復(fù)。 比起對方,他受到的傷害不算大。 沈歲和醒來后也想去找受害者,但那時對方已經(jīng)出院,據(jù)說去了國外治病。 曾雪儀仔細詢問了那天的場景,得知是沈歲和的過錯后便讓大家都守口如瓶,還讓曾寒山一定要打點好對方,不要落下什么話柄。 曾寒山盯著沈歲和看了許久,目光深邃,爾后嘆了口氣,讓曾雪儀放心,對方?jīng)]打算追究。 沒想到,這件事再被提起,竟是出現(xiàn)在江攸寧口中。 “你……”曾雪儀的瞳孔都微縮了幾分,“你……你……你……” 她磕絆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很震驚嗎?”江攸寧勉強擠出一抹笑,“那你知不知道當天沈歲和是違規(guī)駕駛?” 走廊里沉寂了很久。 曾雪儀忽然疾走了幾步,朝著江攸寧的方向走過來,爾后把她往里一推,直接關(guān)上了房門。 砰的一聲響,竟是嚇得江攸寧打了個激靈。 “你想怎么樣?!”曾雪儀厲聲道:“當年是你自己不追究的,現(xiàn)在來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再說了,你有證據(jù)嗎?我可是記得,淮陽路的監(jiān)控是出了那場車禍后才按的,你不要把莫須有的罪名都按在沈歲和頭上!難道就你一個人是受害者嗎?沈歲和因為那場車禍昏迷了一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又一遭,差點死在了醫(yī)院!” “沒什么意思?!苯鼘幰兄P(guān)處的鞋柜,手掌后撐在柜子上,指尖摳著木質(zhì)的柜子,像一只小老鼠在啃門似的,她的指關(guān)節(jié)都泛了白,臉上仍舊風輕云淡,“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我將他違規(guī)駕駛的事情上述至法庭,一旦罪名成立,他會被吊銷律師執(zhí)照?!?/br> 曾雪儀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狠狠地盯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 “這才是真正的?!苯鼘庮D了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落下淚來,一字一頓道:“毀掉沈歲和?!?/br> “你到底想怎么樣?”曾雪儀厲聲罵道:“難道因為離了婚就惱羞成怒想要毀掉沈歲和嗎?我都說了,你沒有證據(jù)!你怎么證明沈歲和當初是違規(guī)駕駛?都已經(jīng)隔了四年,你才提起來,我合理懷疑你是蓄意報復(fù)!” “淮陽路沒有監(jiān)控?!苯鼘幤届o地說:“但我有行車記錄儀?!?/br> “一直都在我u盤上,你想看看嗎?”江攸寧笑。 曾雪儀忽然覺得脊背發(fā)寒。 她又看向江攸寧的跛腳,頓時往后退了幾步。 “我不止有行車記錄儀,相關(guān)證據(jù)還有醫(yī)院就診記錄、我哥跟舅舅的協(xié)商錄音,我跟舅舅的聊天錄音,你要一一看過聽過才信么?”江攸寧盯著她看,不疾不徐地說。 “你拿出來。”曾雪儀順著她的話說,一臉警惕,“拿出來我便信?!?/br> 玄關(guān)處的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兩人皆都繃緊了神經(jīng),江攸寧卻忽然笑,她低斂下眉眼,整個人忽然變得溫和,但這種溫和帶著別人無法忽視的鋒芒。 她笑著,“我為什么要拿出來呢?” “你信,便信?!苯鼘幷f:“不信,便去問舅舅?!?/br> “這個秘密在我這,在舅舅那,在我哥我叔那藏了四年,我沒讓任何人說。如果不是你欺人太甚,這個秘密我可以帶到墳?zāi)估??!?/br> “那你為什么還要說出來?!”曾雪儀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懸在她頭頂,“你不是愛沈歲和么?那你就把這些秘密都帶到墳?zāi)估锇?。?/br> “憑什么?”江攸寧笑得愈發(fā)肆意,“愛是會變的。” “我跟你又不一樣。你是他媽,你可以無私的愛他,但我又憑什么呢?” 曾雪儀一時語塞。 “我愛他的時候,他在我這里是白玉無瑕,我也舍不得他身上有任何一個污點。”江攸寧的聲音很溫和,像在不疾不徐給人講故事,“但我不愛他的時候,他在我這里就什么都不是。 “我愿意告我便告,不愿意,你們就慢慢等著?!?/br> “我要你頭上永遠都懸著一把刀?!苯鼘幎⒅﹥x,頓時變得狠厲,“別來惹我?!?/br> 曾雪儀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江攸寧,她有幾分愣怔。 而江攸寧趁著她愣怔之際,打開門用盡了渾身力氣把她推了出去。 她站在門口,站得筆直,比曾雪儀還要高幾公分。 她居高臨下的看向曾雪儀,“我是個跛子,誰都能說。唯獨你們家的人不能?!?/br> “你們,永遠欠我的。沈歲和,也永遠欠我的?!?/br> “如果不想讓沈歲和身敗名裂,你就別再犯/賤來招惹我?!?/br> 一口一個跛子,一句一個配不上。 她這輩子都不想聽到了。 - 曾家別墅。 曾雪儀紅著一雙眼睛跌跌撞撞闖進來,彼時曾嘉柔正坐在客廳里玩手機,看見曾雪儀時也嚇了一跳,她立馬站起來關(guān)切地問:“姑媽,你怎么了?” 曾雪儀瞟了她一眼,語氣不善,“你爸呢?” “樓……樓上書房。”曾嘉柔被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磕絆。 曾雪儀再沒看曾嘉柔,徑直往樓上走。 她沒走幾步就被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在關(guān)鍵時刻抓住了樓梯扶手,這才幸免于難。 曾嘉柔喊她,“姑媽,小心點。” 但曾雪儀沒有回頭,幾乎是像風一樣跑到了樓上。 曾嘉柔望著在樓梯口消失的背影,一陣恍惚。 印象中曾雪儀就沒有過這么失態(tài)的時候。 她向來是用最刺耳的話來讓別人失態(tài)。 曾嘉柔覺得稀奇,戳開小窗跟曾嘉煦八卦。 【剛剛姑媽來了,嚇到我了。】 曾嘉煦:姑媽哪次不嚇人?習(xí)慣習(xí)慣就好了。 ——不過,姑媽會嚇你嗎?每次對你都很好啊,我才是被嚇到的那個。 【不是,她不是嚇我,是她整個人瘋瘋癲癲的,感覺不太正常?!?/br> 曾嘉煦:你都覺得她不正常,那是真的不正常。 ——上次她還吞安眠藥了。 ——我讓表哥帶她去精神科查一下。 【結(jié)果呢?】 曾嘉煦:說完以后我就覺得自己犯蠢了,姑媽那種人你能把她弄到精神科?除非五花大綁。 【那就綁啊?!?/br> 曾嘉煦:你來? 【讓表哥跟爸來?!?/br> 曾嘉煦:假如咱媽犯了病,你舍得把她綁起來? 【舍不得也得舍啊,她都吞安眠藥了!那是一般的病嗎?】 曾嘉煦:但現(xiàn)在面臨的問題是,只要表哥聽她的話,她就是正常的。 ——一旦表哥不聽話,她就會用各種極端手段。 ——如果表哥把她送到精神科,她自殺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