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你睡覺吧?!苯鼘帨芈暤?。 寂靜的病房里,她的聲音顯得愈發(fā)溫和。 即便是沈歲和忘了她的生日,忘了平安夜、忘了圣誕節(jié),沒接她的電話。 她的朋友們一個比一個義憤填膺,但她仍舊是這副平靜的狀態(tài)。 沒有聲嘶力竭,沒有委屈埋怨,甚至平靜地和往常一樣。 這樣的江攸寧是沈歲和熟悉的。 但沈歲和又說不上來她哪里變了。 “你呢?”沈歲和問。 江攸寧閉著眼,聲音愈發(fā)平靜,“我也睡覺?!?/br> 話音剛落,她的呼吸聲溫和又勻長。 隔了很久,沈歲和閉上眼沉沉睡去,甚至響起了輕微鼾聲,江攸寧忽然睜開了眼。 外面天陰沉沉的,風(fēng)仍舊在哀號。 病房里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光影綽綽。 她翻過身,看向沈歲和。 他很憔悴。 但江攸寧卻心疼不起來。 她的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一滴一滴,濕了枕頭。 無聲地抽噎。 隔著一米距離,她看了他很久很久。 在淚眼朦朧中,她想,有些錯誤好像該停止了。 云出霧散,陽光灑落。 海市蜃樓終化成虛無。 - 沈歲和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江攸寧一天就退了燒,兩天身體便恢復(fù)如常,但他的病反反復(fù)復(fù),燒退了又復(fù)發(fā),往復(fù)了三四次。 整整三天,吃了就吐,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 江攸寧病剛好也沒能去上班,在醫(yī)院里照顧他。 裴旭天從臨城回來后看過他一次,但那會兒沈歲和還睡著,他將買來的東西放下,然后跟江攸寧道了聲歉。 他是真的不知道江攸寧會生病,如果知道,那案子寧可不做也不會讓沈歲和去加班。 解釋過后,江攸寧只是淡淡說了聲沒關(guān)系。 沒說原諒不原諒。 她覺得原諒這種事也不輪她做。 更何況,生病這種事誰都預(yù)判不了。 時間過得很快。 31號那天,滿屏的熱搜都是跨年晚會節(jié)目單,某明星節(jié)目彩排。 明星工作室買的,粉絲們自己刷的,反正連個社會新聞都沒有,都被娛樂圈霸占了。 而醫(yī)院也變得熱鬧起來,沈歲和便是在這一天出院的。 他非常不喜歡醫(yī)院的氛圍,如果不是因?yàn)樯眢w不允許,他28號就想出院,但醫(yī)生又讓他在醫(yī)院觀察了兩天,在31號才給他辦了出院手續(xù)。 回家路上,江攸寧開車。 沈歲和第一次坐了女司機(jī)的副駕駛。 江攸寧的車技也還算不錯,但旁邊坐著沈歲和,她總覺著有點(diǎn)忐忑。 莫名其妙地。 比當(dāng)初考駕照的時候,駕校教練坐在她身側(cè)還可怕。 車子駛過春禾路,拐入晨熙路,路過這座城市唯一的玻璃棧道。 兩側(cè)的風(fēng)景不斷倒退,江攸寧的車速在這條路上算作清流。 車速很慢,不斷被后邊的車子超越。 “緊張?”沈歲和問。 江攸寧搖頭,“沒有?!?/br> “那你腿為什么在抖?” 江攸寧:“……” “沒人坐過你副駕?”沈歲和問。 “有?!苯鼘幷f:“路童辛語,還有我哥都坐過。” “那你緊張什么?”沈歲和說:“照常開,這條路限速80,不是40?!?/br> 江攸寧:“……” 她掛了檔,徑直往前沖。 就像跟沈歲和較勁兒似的,在超速與不超速的邊緣徘徊。 在這條路上,她也變得風(fēng)馳電掣,連著超了三輛車。 沈歲和噙著笑,調(diào)侃道:“看不出來,你開車挺野啊。” “還行。”江攸寧一臉淡定,又超了一輛,“也就一般。” - <蕪盛>的物業(yè)文化建設(shè)做得比<君萊>要好。 他們上樓以后發(fā)現(xiàn)家門口擺著兩盆花,一盆綠蘿,一盆多rou,都是物業(yè)送過來的。 江攸寧開門,沈歲和搬著東西進(jìn)屋。 家里四五天沒住人,一打開門,塵灰伴著霉味撲鼻而來。 江攸寧干脆沒關(guān)門,順帶去把窗戶全都打開,想要走走家里的味道。 她去了廚房,料理臺上有放了好幾天的羊rou。 那天晚上,她把冰箱里凍的羊rou拿出來解凍,打算第二天包羊rou餃子。 但第二天去了醫(yī)院,之后再也沒想起來這一茬。 羊rou在外邊放著,臭不可聞。 她把東西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把料理臺擦干凈。 打開冰箱,又是一股霉味。 有些菜放的時間太久,已經(jīng)壞在了冰箱里。 她拿出來全都扔掉,基本上也就相當(dāng)于拿了大半出來,最后看著沒剩多少東西的冰箱,她干脆把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這里的冰箱是四開門的,空間大,放得東西也多。 在這一點(diǎn)上,江攸寧隨了慕曦。 只要有空間,她一定會把所有的空間填滿,不然總覺得吃虧了似的。 所以,她家的冰箱常年滿滿當(dāng)當(dāng)。 冷凍柜里還有去年路童從四川帶回來的臘腸,還有辛語從國外帶回來的冷凍食物,各種各樣的東西很多,她們一直都沒吃。 有一些甚至已經(jīng)過了保質(zhì)期。 上次搬家直接是連冰箱一起搬過來的,需要收拾的東西太多了,冰箱就沒被列入收拾范疇。 現(xiàn)在江攸寧看著冰箱里的東西,干脆一個個拿起來研究,該扔的扔,該吃的吃,她換了個整理方法,重新分門別類。 沈歲和把兩盆花搬進(jìn)了客廳,但不知道該往哪放。 看了會兒,也沒找到個合適的地方。 而江攸寧自進(jìn)了廚房就沒出來,他喊了聲:“花要放哪兒?” “陽臺。”江攸寧說。 沈歲和搬著兩盆花在陽臺上環(huán)顧了一圈,打開門又問,“放在陽臺哪兒?” 江攸寧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外走,結(jié)果在客廳的露天陽臺上看到了他,“你在那兒干嘛?” “放花啊?!鄙驓q和拉開了門,寒風(fēng)吹進(jìn)了室內(nèi),本來窗戶齊開的家里就很冷,如今更是凍得江攸寧打了個哆嗦,她過去接過沈歲和手里的多rou,徑直往右邊走,“多rou好養(yǎng),但也不能把它放到零下的室外啊。” “但你說是陽臺?!鄙驓q和還捧著那盆綠蘿,跟在她身后走,“我沒找到能放這東西的地方?!?/br> “我說的是室內(nèi)陽臺?!苯鼘幇涯桥瓒鄏ou跟她養(yǎng)的植物放在一起,回頭接過他手里的綠蘿,站起來從工具箱里找到剪子,把綠蘿多余的枝葉全都剪掉,看上去頓時喜人了許多。 沈歲和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室內(nèi)陽臺上有這么多植物。 “你什么時候養(yǎng)的?”沈歲和問。 江攸寧聲音淡淡,“在舊家就一直養(yǎng)著了,搬過來以后它們就一直在?!?/br> “都沒見你澆過水?!鄙驓q和也蹲下來,挨得她極緊,他伸手碰了碰綠植的葉子,“以前一直沒注意過?!?/br> “嗯。”江攸寧說:“這些綠植都不太費(fèi)水?!?/br> 放好綠植后,她起身開了房間里的窗。 冷風(fēng)頓時灌了進(jìn)來,但隨之而來的還有新鮮空氣。 江攸寧放好工具往外走,沈歲和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 廚房里仍舊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