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攸寧沖他眨了下眼，“等我數(shù)到一，我就起來收拾?！?/br>
    “嗯？”

    最后數(shù)到一，沈歲和卻比江攸寧更早站起來。

    他低下頭收拾殘局，溫聲叮囑江攸寧，“你去熱水把藥喝了，我收拾?！?/br>
    “你會么？”江攸寧脫口而出。

    沈歲和：“……”

    他笑了下，“那你一會兒喝完藥幫我?！?/br>
    江攸寧：“……行?！?/br>
    沈歲和確實不太會做這些事。

    準(zhǔn)確來說，他很少進(jìn)廚房。

    曾雪儀從不讓他碰這些東西。

    那會兒他爸在的時候，是他爸做。

    他爸去世后，曾雪儀做。

    她沒讓他受一點兒生活的苦。

    哪怕那會兒家里很難，曾雪儀都只是對他說：沈歲和，你記著，我現(xiàn)在讓你努力讀書，是讓你永遠(yuǎn)都不要過這種日子。

    ——你要走出去，別回頭。

    ——成為人上人，把那些欺負(fù)過我們的人都記得。

    跟江攸寧結(jié)婚前，他和曾雪儀住在一塊兒。

    每天仍舊到點回家。

    加班要提前告知。

    家里有兩個保姆，不管他幾點回去，都有溫?zé)岬娘埐恕?/br>
    結(jié)婚以后，家里的大多數(shù)事情是江攸寧在做。

    她也做得很好，不用保姆也能把家里打掃的干干凈凈，家里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而且，剛結(jié)婚那陣，曾雪儀跟她們一起住過半個月。

    那段日子，沈歲和不想回家，回去以后就能看見曾雪儀坐著，江攸寧站著。

    他不能幫江攸寧說話，一旦說了，她便冷嘲熱諷江攸寧。

    后來見江攸寧乖，曾雪儀才搬了出去。

    起初，曾雪儀對江攸寧還算將就的滿意。

    但——直到她發(fā)現(xiàn)江攸寧的腳會跛。

    她大發(fā)雷霆，當(dāng)著江攸寧的面喊她跛子，一點兒名媛的樣子都沒有，她讓沈歲和離婚，鬧了很久。

    沈歲和身心俱疲，他說：現(xiàn)在離了，這輩子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會再結(jié)。

    那次沈歲和的態(tài)度擺得很明確，曾雪儀才算是放過了這茬事。

    但喬夏回國、沈歲和回家次數(shù)漸少，樁樁件件的事累積起來，曾雪儀對江攸寧便愈發(fā)挑刺。

    每次回家，必定不愉快。

    沈歲和把剩下的東西倒進(jìn)垃圾桶，殘渣倒進(jìn)洗碗池。

    紅色的油看著惡心，他打開熱水不停沖刷著，沖刷干凈以后才把碗放進(jìn)去，擠了洗潔精，開始洗碗。

    江攸寧正好進(jìn)了廚房。

    “我來吧?！彼f：“你把外面餐桌擦了就好?！?/br>
    沈歲和手上動作沒停，只是問她，“藥吃了？”

    “嗯?！苯鼘幍氖忠矓D進(jìn)了洗碗池，不算大的空間擠了兩個人進(jìn)來，沈歲和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把她攏在懷里。

    “那就一起洗吧。”沈歲和說。

    江攸寧能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

    她忽然翹起了嘴角。

    “江攸寧?！鄙驓q和忽然低聲喊她的名字。

    “嗯？”

    “我約了一個心理咨詢師?！鄙驓q和頓了下，才繼續(xù)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br>
    江攸寧愣怔了幾秒。

    她手中的碗突然掉進(jìn)洗碗池里，濺了她跟沈歲和一身水。

    第20章 chapter  20   我很久沒為自……

    江攸寧好像知道自己病了。

    她自小也知道, 不能諱疾忌醫(yī)。

    只是——她不想去。

    發(fā)自內(nèi)心的抗拒。

    從頭發(fā)絲兒到腳指頭，渾身的細(xì)胞都叫囂著——不要。

    她頭垂得更低，聲音顫抖：“我能不去嗎？”

    “沈歲和?！彼鋈晦D(zhuǎn)過身, 也不顧手還濕著, 緊緊地抱住沈歲和, “我不想去?！?/br>
    眼淚落在他的t恤上，浸入他的肌膚，灼熱guntang。

    “沈歲和?！彼拗f：“你別送我去醫(yī)院?！?/br>
    “不要送我去看病。”

    “我會好的?！?/br>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哽咽到嘶啞。

    “我沒求過你。”江攸寧說：“但這次我求求你, 你相信我, 我會慢慢好起來的?！?/br>
    “我不想當(dāng)了跛子之后還要當(dāng)神經(jīng)病?！?/br>
    “我會好的。”

    “真的會?！?/br>
    “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一句比一句聲音啞, 一句比一句急切。

    她的頭緊靠著沈歲和的肩膀，雙臂用力抱緊沈歲和，抱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有什么東西攥住了他的心臟。

    撕裂般的疼。

    安靜的廚房里只容納著她的哭聲, 良久之后，沈歲和終于回抱了她。

    他輕輕吻了下她的發(fā)梢, 手在她后背輕拍著, “別哭了?！?/br>
    “沒事的。”沈歲和溫聲說：“我只是有個朋友來這邊開專場, 他說現(xiàn)在很多人都有心理疾病，我就想跟你一起去看看?！?/br>
    他編了個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但江攸寧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既然你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鄙驓q和在她的發(fā)梢上聞到了熟悉的薰衣草味，明明是能夠令人心安的味道，他卻感到了心慌。

    “乖?！鄙驓q和的聲音愈發(fā)柔和, “別哭了?！?/br>
    “我們不去?！?/br>
    江攸寧哽著聲音說：“好。”

    -

    江攸寧請了一周假。

    沈歲和也一周沒去上班。

    兩個人待在家沒有太多事做。

    睡到自然醒，做飯吃飯洗碗看書。

    困了睡覺，餓了吃, 累了看電視。

    沈歲和的手機(jī)在這一周內(nèi)響起的頻率都極少。

    生活狀態(tài)特別原始，也從未有過。

    這好像是兩人結(jié)婚以來相處時間最多的一次。

    畢竟他們沒度過蜜月。

    江攸寧自從那晚哭過以后便正常了很多。

    雖然不上班，但每天會起來看書。

    她也不怎么看文學(xué)作品，開始看沈歲和那些專業(yè)書。

    他一直在做律師，所以留下的專業(yè)書比江攸寧多，江攸寧尋求過他的同意后便自己找了幾本。

    書房是共用的。

    兩張桌子。

    沈歲和在左邊，江攸寧在右邊。

    兩個人在書房里也不說話，就各看各的。

    有時候江攸寧看到不太懂的地方會喃喃出聲，沈歲和會幫她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