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沒有孩子固然是令人遺憾的事,但那樣的場景,卻似乎更值得期待。 于是甄涼微微側(cè)過頭,似乎要藏起自己這一點難以掩飾的私心。她果然永遠做不成光風(fēng)霽月、大方坦蕩的人,即使學(xué)得再像,骨子里就不是。 甄涼正字出神,就察覺到身邊人的體溫似乎又在上升。緩了這么一會兒,藥性又開始發(fā)作了。 “阿涼……”桓羿下意識地喚她的名字。 甄涼咬了咬唇,湊到桓羿耳邊,幾乎是咬著他的耳朵輕聲道,“不用擔(dān)心會有孩子,殿下……想要我嗎?” 就讓她自私一回吧,拋卻所有的羞恥心,求自己心之所想。 作者有話要說: (各種意義上)過年了! 第102章 心之所向 桓羿睜開眼睛,看著她,甄涼卻垂下眼,避開了他的視線,只是耳根都因為自己說出口的話燒紅了,熱得發(fā)燙。 兩人的體溫交融在一起,幾乎分不清誰更熱一些。 桓羿心里本來是有著許多顧忌的??墒沁@一刻,在兩人之間最后的隱秘也被揭破的時候,他也終于確定了自己心里的某些猜測。 有一個問題,他心里問了自己許多遍。 攝政王是什么樣子,桓羿不知道,可是跟十八歲的他,應(yīng)該是有巨大的差別的。 在那個他未曾經(jīng)歷過的世界里,她和他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們最終又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以至于讓她在回到二十年前之后,為一個毫無關(guān)系的、陌生的桓羿,也肯奮不顧身。 但是現(xiàn)在,桓羿終于確定了。 上一世,他和甄涼最終沒有走到一起。 并非因為兩人心中的情意不夠,恰恰相反,正因為情深意重,才反而成了絆住他們腳步,讓他們無法繼續(xù)靠近的根本原因。 他們都是有殘缺的人。他是身體上的殘缺,擔(dān)心自己無法照顧好他,所以裹足不前。她卻是心靈上的破綻,被過去的經(jīng)歷束縛著,始終不敢越線一步。 他們相遇得太晚,彼此都是創(chuàng)痕累累,少了一點一往無前的勇氣。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很多事情都還沒有發(fā)生,于是他們才有機會將這些事攤開來說清楚。 桓羿絕不會讓自己走上同樣的道路,并非是為了跟那個自己較勁,而是因為,他也是如此地渴切著眼前這個人,想跟她有更加親密的關(guān)系。 即使此刻的時機并不算合適。 還有一個問題,桓羿永遠不會去問她。 他是因為身體受損,加上多年cao勞,所以才在三十八歲就去世。那么她呢?她總不會真的是做了個夢,就回到二十年前。如果是死后才回到從前,那么她……又是怎么死的? 答案已經(jīng)隱隱在桓羿的心里了。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也許是藥性燒融了理智,至少今天、此刻,桓羿只想放縱自己,去擁抱這個已經(jīng)錯過了一次的人。 桓羿沒有回應(yīng),甄涼也有些忐忑起來。她應(yīng)該是這世上最擅長揣摩他的心思的人了,可是放在這件事上,這種能力卻突然失了效,怎么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是已經(jīng)說出口的話,收不回來了,她也不想收回。 甄涼想了想,又繼續(xù)道,“我……有時候會夢到從前的事,然后突然驚醒過來。那些記憶,雖然我盡力不去想,但卻總是會自己冒出來。我想……除非有新的記憶將它們徹底覆蓋、抹除,否則噩夢肯定還會繼續(xù)的。” 她長長的眼睫顫了顫,抬眼看向桓羿,眸中波光盈盈,向他祈求道,“……殿下,幫我。” 桓羿本來就沒打算拒絕,聽到甄涼這么說,哪里還能忍?理智瞬間燃起了燎原大火,他抬起甄涼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他會將自己的親吻和愛憐烙印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用新的記憶覆蓋舊的,從此,她再想起與此有關(guān)的事,只會想起他,想起他們之間的恩愛糾纏,至死不渝。 …… 這一夜如此漫長,好像過了一個世紀(jì)這么久,他們才在滿足之中相擁睡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然已經(jīng)很遲了。好在也沒有人不識趣地過來打擾,讓他們飽飽地睡足了覺,徹底恢復(fù)了精神。 只是睜開眼睛,看到枕畔的另一個人,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雖然心里早就已經(jīng)有了默契,但畢竟未曾宣之于口。而昨晚在情勢所迫之下,他們不但互相剖白了心意,身體上也有了進一步的關(guān)系。這般突飛猛進的發(fā)展,兩人都還不是很適應(yīng)。 但心間流淌著的甜蜜,卻并不因此而減少。 所以在短暫的回避之后,他們的視線又無端地碰在一起,勾纏著,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讓他們交換了一個親密無間的吻。 分開時兩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桓羿眷戀地蹭著甄涼的額頭,輕聲道,“不會等太久了。等這邊的事情徹底結(jié)束,我就正大光明地求娶,讓你成為我的妻子?!?/br> 從前,這個念頭只在他的腦海里,反復(fù)推敲其中的過程,但桓羿始終認(rèn)為還不到告訴甄涼的時候,因為他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有,許諾便只是一句空話。 但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這樣,他就要將自己所有的計劃都告知她,讓她能安下心來,不必?fù)?dān)憂忐忑。 所以桓羿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個時間,“一年……最遲兩年?!?/br> 雖然現(xiàn)在也能依偎相守,但是締結(jié)婚約同樣也非常重要。 甄涼輕輕點了點頭,又說,“殿下按照自己的計劃來,不必因此而著急,打亂布局?!?/br> “我知道?!被隔辔橇宋撬念~頭。 直到這時,甄涼才提起昨天的事,“昨天在桃李園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漢王怎么會給殿下下這種藥,他到底在想什么?”這是直到現(xiàn)在甄涼也覺得想不通的。用這種手段來拉攏人,實在是…… “不是漢王?!被隔嘁矅@了一口氣,估計漢王自己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不過也跟他有幾分關(guān)系。” 他將王小姐的事情說了出來。昨日王小姐被威脅的時候,亂吼亂叫,曾喊出過“姐夫”這個稱呼,桓羿就已經(jīng)猜到了她的身份。 即使事情不是漢王做的,而是王小姐,甄涼也還是聽得目瞪口呆,“她一個大家小姐,求娶者多如過江之鯽,怎么會因為被拒絕一次就做出這種事?” 這種逞一時之快的下作手段,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的做法嗎? “恐怕是志在必得,被拒絕之后惱羞成怒了?!被隔嗌裆?,“像她這樣的人,只怕平生還未受過挫折,自然接受不了?!?/br> 甄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好笑,“我看,是殿下太有魅力,讓人難分難舍才是?!?/br> “難分難舍?”桓羿在被子下把人捉進了自己的懷里,用手臂困住,含笑道,“阿涼這是在說自己嗎?” 甄涼臉上立刻飛上一片紅霞,別開眼不去看桓羿,卻并沒有否認(rèn)他的說法。她心里對桓羿,的確難分難舍,這話也不算說錯。也正因為她知道他有多好,便覺得有人為他如癡如狂也很正常。 不過,那王小姐才見過他幾次?從未近距離接觸過,又能看到什么呢? 無非是被他這一具皮囊所惑。所以因愛生恨的時候,手段使起來也毫不客氣,是得不到就寧可毀掉他。 甄涼這般想著,伸手摸了摸桓羿的鼻尖,突然湊過去咬了一口。 桓羿嚇了一跳,很快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抱緊懷里的人道,“不論如何,王小姐倒也算幫了我一個忙。本來我想,既然漢王咄咄逼人,不如假作屈服,順勢而為。現(xiàn)在有了現(xiàn)成的借口,倒是不必與他虛與委蛇了。而出了這種事,漢王只怕一時半刻顧不上我了?!?/br> 甄涼聽他這么說,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也不知昨日,王小姐最后是如何解決的?!?/br> 對于桓羿給王小姐和漢王都灌了藥這一點,甄涼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既然有膽量害人,就要有勇氣承擔(dān)后果。讓他們也體驗一番桓羿受過的罪,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唔……也不知道那藥究竟是什么,直接泡水究竟有沒有用。反正依甄涼看來,昨晚桓羿那樣子,估計涼水是沒什么用的。他還只是喝了一小杯,漢王和王小姐可是分別被灌下了半壺。 漢王倒是很簡單,不管是王妃姬妾還是婢女,隨便拉一個就能解了藥性。 可是王小姐卻不同,她還是閨閣女子,若隨便找個人,以后如何議親?消息走漏出去,就是巨大的丑聞??墒羌鼻兄g,又是在桃李園,哪里找得到合適的人?就是真的僥幸找到了,在這種情況下倉促成事,只怕好姻緣也要變壞了。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直接找上漢王,反正兩人都中了藥,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而且姐夫和小姨子,說不準(zhǔn)還能成就一段佳話。只是不知道白折了一個女兒的王家和親meimei變成“好姐妹”的王妃是否會這么想了。 不管哪一種,都是個巨大的麻煩。 出了這種事,漢王確實一時半會兒沒空來找桓羿的麻煩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閑話,直到甄涼察覺到腹中空空,這才起身。下了床,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到處一片狼藉,卻是不方便讓人進來收拾了。 他們只好自己動手收拾,甄涼更是將床單直接收了起來。 等弄完了,兩人都有些氣喘。昨晚折騰得太過,身上都有些酸軟,一動就渾身不自在,還要盡力表現(xiàn)如常,實在是很為難人。 “要讓他們知道嗎?”桓羿走過來,握住甄涼的手,低聲問。 這種事是很難瞞得住近身伺候的人的,畢竟蛛絲馬跡實在太多了。就是今日不知道,往后也總會察覺。所以倒不如直接將事情挑明,也免得無端的猜測。 甄涼想了想,道,“艾草,小圓子小喜子他們?nèi)齻€,只怕是瞞不住的。其他人,就沒必要知道了。” 桓羿點頭,牽著她的手出了門。 艾草一直在外間,這會兒正在做針線活。因為平時桓羿是不要人伺候起床的,所以她也沒有進屋,此刻見兩人一起出來,還手牽著手,頓時吃了一驚,直接將針扎進了手指里。 但她自己卻恍如未覺,只是盯著桓羿和甄涼看,最后視線落在甄涼身上,“姑娘?” 桓羿其實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盡量端出了主子的架勢,清了清嗓子,側(cè)身朝甄涼示意了一下,道,“以后要改口叫夫人了?!?/br> 第103章 山雨欲來 甄夫人,這是上一世,旁人對甄涼的稱呼。 因為她是攝政王身邊的女官,地位舉足輕重,能干涉的事情更是早就超出了后宮女官的范疇,用職位來稱呼已經(jīng)不太合適,所以知道她的人,都尊稱一聲夫人。 偶爾甄涼也會自欺欺人地想,她是他身邊唯一的“夫人”,縱然并不是那樣的關(guān)系,但也足夠特別了。 而現(xiàn)在,她是真正的“甄夫人”了。 王府的姬妾都是有品級的,不過其中并沒有“夫人”這一級。現(xiàn)在桓羿還是親王,又并不打算讓甄涼真的掛上一個侍妾的名分,所以才會讓人這么稱呼,算是默認(rèn)她是桓羿的人,不是一般姬妾可比,但是又暫時沒有身份。 所以聽到這個稱呼,艾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過這其實也并不太出乎預(yù)料,艾草之前還這么打趣過甄涼呢。她之所以吃驚,只是沒想到事情發(fā)生得這么突然罷了。但是仔細(xì)想想,該怎么樣才不突然呢?桓羿娶甄涼為妻顯然是不可能的,但若只是姬妾,反而委屈了她,眼下暫時維持這種妾身未明的狀態(tài),反而是最好的選擇了。 反正艾草作為近身伺候的人,又親身經(jīng)歷過殿下被追殺的事,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幾分桓羿的謀劃。 如果將來他登上了那個位置,姑娘……不,夫人,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被冊封為嬪妃,這樣應(yīng)該是最合適的。不過,那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也說不定,總不可能這么干等著,所以現(xiàn)在這樣才是正常的。 ……才怪。 就算是這樣說,也還是很讓人吃驚好嗎! 而且……而且她一直覺得殿下出塵脫俗,姑娘也沉穩(wěn)有度,這樣兩個人,就是真的成親了,在艾草想來,相處的場面也應(yīng)該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才對,哪里會是這樣、這樣…… 視線落在兩人交握著的手上,艾草暗暗咋舌。不管是什么樣的人家,夫妻私底下如何相處無人知曉,但在人前,通常都是會刻意保持距離,避免過于狎昵,叫人覺得輕浮的。 但對面兩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就這么看著她,一副“這不是什么大事”的淡定模樣,叫艾草也不好太大驚小怪了。 何況殿下和姑娘這樣,她雖然不太好意思看,但是心里也并不覺得輕浮,只是驚詫于他們的親密。 所以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對著甄涼叫了一聲,“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