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第32章 結(jié)盟(六) “宋應(yīng)時!”宋茹甄一動不動地喊。 宋應(yīng)時立即松手,繞到宋茹甄身旁的榻邊乖巧地坐著:“阿姐,你怎么知道是我呀?!?/br> 宋茹甄緩緩地睜開眼簾,睨著宋應(yīng)時皮笑rou不笑:“我這滿屋子里都是你身上的龍涎香味道,想不知道你來都了都難?!?/br> 宋應(yīng)時訕訕:“阿姐真聰明?!?/br> “你來我這里做什么?”宋茹甄坐了起來。 宋應(yīng)時殷勤地像個小哈巴狗似的倒了一杯茶捧給宋茹甄,鼓著腮幫道:“我想阿姐了?!?/br> 宋茹甄垂眸看了一眼茶甌沒接,冷著臉道:“別撒嬌,我可沒打算理你?!?/br> 宋應(yīng)時眸光一暗,失落地將茶甌放在小幾上,脫了鞋上榻,面向宋茹甄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坐著,雙手放在宋茹甄的膝蓋上搖了搖,可憐巴巴地說:“阿姐,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宋茹甄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問:“你錯在哪兒?” “不該對褚晏下毒手?!彼螒?yīng)時十分乖覺地說道。 “……” 阿時這錯承認的如此爽快,倒弄的宋茹甄一時無言以對,她將信將疑地打量著宋應(yīng)時,心里思索著阿時到底有什么目的。 宋應(yīng)時見宋茹甄不信他,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他委屈地撇了撇嘴,道:“阿姐,我也看出來了,你確實在乎褚晏,我不能讓阿姐傷心,所以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動褚晏了?!?/br> “真的?” 宋應(yīng)時挺起胸脯正色道:“我是皇帝,皇帝說話,自然一言九鼎?!?/br> 這個倒是真的,不是因為阿時是皇帝,而是是自小到大,阿時從不會對她撒謊,答應(yīng)她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只要童恩不慫恿他…… 她目光一閃,四下看了一眼:“你的那個狗奴才呢?” “我知道阿姐不喜歡他,就讓他在外面等著……” 宋茹甄似想起什么來,面色陡然一變:“你把公主府的密道告訴他了?” 這個公主府是阿時斥巨資花了一年的時間建造的,當時為了以防萬一,阿時特意找了一批死囚暗中在公主府里挖了一條密道,密道通往隔壁坊里的一家民宅,而那個民宅后面有個夾道,直通皇宮旁邊的西華門。 這樣一來,阿時若是想悄悄出宮來見她,便可以從那條密道里來。如今公主府外面人滿為患,阿時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她的房間里,定是偷偷從密道里來的。 這條密道是她和阿時的秘密,除了暗中保護阿時的死士,連蕙蘭都不知道。 宋應(yīng)時連忙甩手,否認:“沒有沒有,那是我和阿姐倆人之間的秘密,我怎么可能會告訴外人?!?/br> 宋茹甄不置可否地嗔了他一眼。 宋應(yīng)時嘻嘻一笑,知道這是阿姐原諒他了,便拉著宋茹甄的手訴起苦來,大抵是她一個多月未進宮看他,他如何的孤苦,如何的難受;又說束勒那邊陳兵邊界,大有動作,鸞臺那幫宰相們整□□著他下旨,召澤王褚照回朝商議軍情什么的。 宋茹甄立馬問:“澤王要回朝了?” 宋應(yīng)時一愣,目光閃了閃,含糊道:“現(xiàn)在還沒定,他……鎮(zhèn)守在北境好好的,一動,恐,恐多生變故?!?/br> 宋茹甄心里明白,阿時這是忌憚褚照,怕他回到華京后,褚晏會找褚照告狀,到時候褚照說不定會找他興師問罪。 可是阿時太不懂褚晏了,褚晏這個人是寧愿所有委屈自己受著,也絕不會向旁人抱怨一句,屬于典型的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的那類人。 尤其得知褚晏之前有求死之心時,她就更加確定了,不是褚照和褚穆勛對褚晏漠不關(guān)心,而是他們真的不知道褚晏在華京里的狀況,因為褚晏壓根就沒告訴過他們所發(fā)生的一切。 “阿時……” 宋茹甄原本想勸宋應(yīng)時不要擔心褚家,先以邊境安穩(wěn)為主召褚晏回京詳細了解一下情況。 宋應(yīng)時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故意岔開話題道:“對了,阿姐,你府外面怎么有那么多叫花子?” 如今的她畢竟還無法插手朝政之事,見宋應(yīng)時避而不談,她只好放棄勸阿時。 不過阿時既然問起流民之事,宋茹甄正好把這些日子她看見的流民情況,和她施粥之后帶來的民心轉(zhuǎn)變,一一向宋應(yīng)時說了遍。 宋應(yīng)時起先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然后隨手從棋盒里捻了顆黑子放在小幾上轉(zhuǎn)啊轉(zhuǎn)的。 宋茹甄一掌拍在轉(zhuǎn)得正歡的黑子上,沉臉看著宋應(yīng)時:“阿時,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阿姐,我都聽見了,但處置這些流民……都是大臣們的事情,他們自會處理的,用不著我cao心?!?/br> 那些大臣們要是想處理早處理了,還會放任這些流民涌到華京里來當乞丐? 若不到了火燒眉毛燒及到自己的利用時,他們才不會著急,但是阿時卻不能不重視,因為朝廷不仁,百姓只會將這筆賬算在皇帝的頭上。 宋茹甄鄭重道:“涉及民心,就是你要cao心的事情?!?/br> 宋應(yīng)時一怔,大概是沒見過宋茹甄這么嚴肅的樣子,囁嚅著問:“……那阿姐想讓我怎么辦?” “下旨,讓京兆尹務(wù)必盡快安置好流民,謹防他們在華京里鬧事?!?/br> 宋應(yīng)一聽,竟然很是爽快地拍案道:“此事簡單,我回宮后就著人擬一道圣旨送到京兆府去?!?/br> 宋應(yīng)時回宮后,的確立即著人擬了一道圣旨送到了京兆府去,只是讓宋茹甄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道圣旨竟然直接送到了褚晏的手上。 宋應(yīng)時像是生怕宋茹甄誤會他出爾反爾似的,圣旨送到褚晏手上的同時,又派了一個小太監(jiān)特來告訴宋茹甄,他這么做的用意其實是為了給駙馬一個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只要駙馬處理好了此事,他便下旨擢升駙馬為京兆府左少府尹。 宋茹甄得知后,氣頓時就消了,她早就想將褚晏從那個看大街的位置上扯下來了,得知阿時有給褚晏升官的打算簡直求之不得。再說,只要有足夠的銀兩,安置區(qū)區(qū)一些流民并不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 晚膳時,宋茹甄將阿時的意思跟褚晏說了,并讓他放心,阿時以后絕對不會再為難他了。 褚晏聽了后,卻是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宋茹甄立馬覺得不對勁,追問:“怎么了?” 褚晏欲言又止,最后搖了一下頭,道:“沒事?!?/br> 褚晏越是這個樣子,宋茹甄越是覺得有問題,她放下筷子,正色道:“你現(xiàn)在就是不說,我也會打聽出來的,只是遲早的事情?!?/br> 褚晏也放下了筷子,看著她,語調(diào)平直道:“陛下?lián)芰巳f兩白銀用來安置華京的流民?!?/br> 三萬兩白銀…… 宋茹甄對這個委實什么概念,便問:“那你打算怎么安置?” 褚晏道:“每個流民發(fā)放三個月的口糧,再讓他們速回原籍,重新拾耕?!?/br> 宋茹甄想了想,褚晏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及銀子的數(shù)量,便試探著問:“所以,是用來安置流民的銀子不夠?” “恩?!瘪谊填h首。 宋茹甄問:“還差多少?” 褚晏卻說:“華京里的流民只是城外的冰山一角而已。” 宋茹甄大驚:“城外還有流民?” 對了,她想起來,之前便聽褚晏提及過,馮府尹曾下過令,讓下面的人將流民趕到城外去,難道是那個時候,流民又聚集到了城外? 褚晏說城內(nèi)的流民只是城外的冰山一角,可城內(nèi)究竟有多少流民她也不甚清楚,但從這些日子聚集到公主府周邊領(lǐng)粥的人數(shù)來看,少說也有大幾千人,難道城外…… 她還是決定找時間想去城外看看到底有多少流民,當下自不再多提。 翌日,卯初時分,天蒙蒙亮。 宋茹甄隱約聽見外側(cè)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是褚晏要起床了。 半睡半醒間,她翻身滾過去一把抓住褚晏的手臂,閉著眼睛問道:“是要去應(yīng)卯了嗎?” 褚晏偏頭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柔荑。 宋茹甄只穿了一件絲綢寢衣,這么一抓,袖子頓時滑落了手肘,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細臂,肘彎處,一點紅砂赫然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眸色深染,喉結(jié)微微滑動,半晌后,才低啞地“嗯”了一聲。 宋茹甄半睜開眼睛,帶著nongnong的睡音道:“今日便告假吧,我想讓你帶我去看看城外的那些流民?!?/br> 褚晏垂睫思索了一瞬,然后輕聲道:“好,不過時辰尚早,你且再睡一陣子?!?/br> 宋茹甄抓著褚晏的手臂不放,睡眼朦朧地望著他道:“你陪我?!?/br> 她說的極其自然而然,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語氣里面,帶著一股嬌憨的依戀。 褚晏的身子微微僵住。 半晌后,他轉(zhuǎn)身掀開被子重新回到了床上。 宋茹甄這才滿足地放開手,翻身背對著褚晏繼續(xù)睡了。 順著城內(nèi)通運河一路往東,就是東門。 為了行事方便,宋茹甄今日女伴男裝,只與褚晏輕裝上馬出了城。 甫一出城,便見一群衣衫襤褸之人拿著破碗對著進出城的新人伸手乞要,“給點吃的吧,給點吃的吧……” 只要那些人跟著進城的人打算混進城門時,立時會有一兩個守門衛(wèi)士拔出佩刀上前驅(qū)趕喝道:“去去,都滾遠點!” 大概是因為宋茹甄和褚晏是騎著馬出城的,那些人估計知道自己也追不上,亦或者是懼怕他們這些富貴人手里的馬鞭,見了他們也只是又期望又忌憚地盯著他們。 宋茹甄下意識要從懷里掏出錢袋,褚晏忽然伸手過來摁住她,沖她搖了搖頭。 她偏頭看了一下那些漸漸圍攏過來的人,他們眼里放著近乎餓虎撲食般貪婪的光芒。 宋茹甄很快明白了褚晏的意思:就她身上的這點綿薄之力,根本救不了這些人,反而會被這些人纏住不放。 馬鞭抬起,那些人果然嚇得退避三舍,趁機一揮,抽在馬背上,二騎撒蹄離開了。 行了兩刻后,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了起來,宋茹甄問:“我們要去哪兒?” 褚晏目視前方答:“十里之外?!?/br> 半柱香之后,他們的馬來到一處林子里。 林自里面到處都是人,這些人看起來比城內(nèi)那些人還要瘦弱,穿得還要破。他們個個蓬頭垢面,有氣無力的,或靠著大樹,或者蜷縮在地上,或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宋茹甄坐在馬背上,慢慢地穿梭其中,滿眼駭然:“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流民?” 褚晏道:“這里才是真正流民聚集的地方?!?/br> 難怪褚晏說城內(nèi)的流民只是城外的冰山一角,看著這滿林子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流民,果不其然。 但是,這么多流民聚集在這里,那他們天天吃什么? 正思索著,忽然林子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