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宋茹甄大驚,連醉意都消弭了幾分。 褚晏竟然答應(yīng)了? 她還以為,褚晏要么不會理她,要么會下逐客令什么的,沒想到他竟然答應(yīng)了。 “嗝——” 這一驚,非同小可,直接驚地宋茹甄打起嗝來。 她忙捂住嘴巴,使勁地憋嗝,憋得小臉通紅,她可是公主,絕不能在人前打嗝,太丟人了。 褚晏起身走去羅漢榻旁。 趁機,宋茹甄的手趕緊松開了一個縫隙,將憋了半晌的嗝小心翼翼地放了出來。 誰知,這一放,完全停不下來了。 宋茹甄懊惱極了,想奪門而出,又覺得沒有勇氣再回來。 轉(zhuǎn)念再一想她什么樣子褚晏沒見過,儀不儀態(tài)的在他這兒早沒了,心里反而一松,也不再捂嘴了,任由嗝自我飛翔。 褚晏拿起了小幾上汝窯茶甌,擰起風(fēng)爐上的水壺倒了一杯熱水,重新走到她面前,將水遞給她道:“先喝杯熱水暖暖胃?!?/br> 宋茹甄低頭,怔怔地看著眼前清澈見底的天青色茶甌,眨了眨眼睛。 她該不是眼花了吧,褚晏竟然主動給她端茶倒水了? 褚晏大概是見她一動不動,還以為是水太燙,便送到自己唇邊,輕輕地吹了吹。 白煙如霧,一吹既散,褚晏那張雪蓮花般冰冷有圣潔的臉,似是被水汽鍍上了一層暖意,顯得格外的柔和可親。 “已經(jīng)不燙了。” 褚晏再次遞了過來。 “……” 宋茹甄愣愣低頭。 她也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竟直接就著褚晏的手喝了一口。 甜的? 她一定是醉糊涂了。 低頭又喝了一口。 “咳咳……” 誰知這一口喝地太急,不知怎地竟然喝到了鼻孔里去了,嗆得她眼淚花子都出來了。 一只溫?zé)岬氖中姆旁谧约旱谋臣股吓牧似饋?,似想給她順氣。 宋茹甄陡然一驚,咳的更厲害了。 平復(fù)了半晌,宋茹甄的一張小臉變得通紅,又臊又燙的,不知是被嗆的,還是被難堪的。 她腳步凌亂地走到榻邊,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熱辣辣的酒燒的她五內(nèi)俱沸,像是重新燃起了她的勇氣。 深吸了一口氣,待臉上的燥熱稍稍散去,宋茹甄歪坐在榻上的憑幾上,終于找回了幾分唯我獨尊的氣場。 她見褚晏似在發(fā)呆,指尖點了點幾案,慵懶又嬌媚地沖他喊:“駙馬,過來坐?!?/br> 褚晏依言走過來,脫了鞋,上榻撩衣,屈膝跽坐在對面,一舉一動之間,皆是賞心悅目。 宋茹甄暈乎乎地笑了笑,身子歪在憑幾上越發(fā)懶散了,這一懶散便越發(fā)不想動了,就用指尖又點了點桌面,示意褚晏替她斟酒。 褚晏抿唇沉默了半晌,才提起執(zhí)壺為她斟滿。 宋茹甄正要去端酒,褚晏卻抬手?jǐn)r住她道:“公主,你已醉,不如改日再喝?!?/br> 宋茹甄也不逞強,笑著點點頭道:“是醉了,不然我怎么瞧著你今晚的樣子,都覺得格外好看了些呢?!?/br> 聞言,褚晏愣了下。 片刻后,他沉默地端起那杯原本為宋茹甄倒的酒,不疾不徐地喝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宋茹甄總覺得褚晏的耳根子有些紅。 宋茹甄正要細(xì)看,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拱自己的大腿。 低頭看去,竟是褚晏養(yǎng)的那只小兔子,它似乎有些焦急,開始在自己的腿上上蹦下跳,花瓣兒似的小嘴沖著她一張一合的。 宋茹甄擰起它放在手心上逗弄,小兔子的花瓣兒嘴兒不停地沖著她身上亂嗅。 但她身上除了香氣便是酒氣了。 “你不會也饞酒了吧?” 說著,她伸出手指在酒杯里沾了一指的酒送到小兔子嘴邊,小兔子嗅了嗅,竟然抱著她的手指開始飛快地舔了起來,那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逗得宋茹甄哈哈直樂。 原來是個小酒鬼兔,宋茹甄玩心大發(fā),拿起酒杯就要喂小兔子喝酒。 “不可,阿雪會醉的。” 手心的柔軟倏地消失,小兔子已經(jīng)被褚晏提走了。 宋茹甄抬頭看去,見褚晏把小兔子托在手心里,另一只手里端著一杯清水,細(xì)心地喂它解酒,一個冰山美男抱著一個毛茸茸的小白兔,畫面竟是說不出的和諧又好看。 “阿雪?”宋茹甄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指了指小兔子,追著反問道,“它叫阿雪?” 褚晏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眼里卻寫著‘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噗嗤——”宋茹甄忍不住笑出了聲,“可它明明耳朵上有兩顆巨大的黑斑,哪里像雪了,我看叫黑丸子更形象些?!?/br> 阿雪一聽,原本是側(cè)臉朝著她的,突然間,它像只被激怒的貓,毛發(fā)全張,然后頭一扭,竟將屁股對著她,好似在抗議。 宋茹甄看地瞠目結(jié)舌。 這兔子不會是跟著褚晏在一起久了,都成精了吧,竟然聽得懂她的話? 褚晏安撫地摸了摸阿雪的頭,阿雪這才放松下來,跳下去鉆回籠子里睡大覺了。 宋茹甄起身軟軟地伏在桌上,以手撐著腮幫,腦袋一會兒向左歪一下,一會兒向右歪一下,迷蒙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瞅著褚晏。 褚晏竟絲毫不為所動,低頭又抿了一口酒。 宋茹甄突然噘嘴問:“褚晏,你是不是中邪了?” 褚晏掀起眼簾:“公主何出此言?” “不然你怎會突然間變得如此溫柔?” “……” 褚晏沉默地望著她,一向如深潭般望不到底的漆黑眼眸,不知何時化成了平湖秋月,讓人恨不得沉溺進去。 “嘖嘖,我明白了?!?/br> 宋茹甄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 “中邪的不是你?!彼Q起食指,反指著自己,萬分肯定加確定地說,“而是我?!彼圆艜X得冰山褚晏變溫柔了。 褚晏低頭,唇角無奈一揚。 宋茹甄愣住了,褚晏他是在……笑? 她低頭正要仔細(xì)去瞧褚晏的臉,突然間,聽見窗外“咻咻咻”幾聲,緊接著“啪啪啪”地響,眼角陡然一亮。 出天方了! 宋茹甄立即翻身爬到窗邊,抬手推開窗戶,便見黑漆漆的夜空里,爆出無數(shù)朵絢麗多彩的火樹銀花來。 “褚晏,褚晏,你快看!” 少女的聲音似銀鈴,在清冷的黑夜里飄蕩,清脆又好聽。 褚晏靜靜地看著漫天煙花在夜空中亮了滅,滅了亮,明明滅滅里,他偏過頭看向火樹銀花照亮下的嬌靨,竟覺得比煙花更炫目。 “好看吧?”宋茹甄扭頭沖褚晏笑。 褚晏慌忙別過臉去,淡淡“嗯”了聲。 入京十二載來,這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煙花。 熬了一夜,又喝了不少酒,宋茹甄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的。 翌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方起。 “蕙蘭?!彼崎_被子喚了一聲,蕙蘭沒應(yīng)。 她只好又喊了聲“銀翹”,結(jié)果還是沒人應(yīng)。 人都去哪兒了? 宋茹甄下了床,見屋內(nèi)帷幔放下,外面靜悄悄的。 她口渴的很,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正喝著,帷幔起處,銀翹進來了。 銀翹見她起來了,先是一愣,后是一急,立即快步上來,稟:“公主,不好了,出事了?!?/br> 宋茹甄含糊地問:“什么事?” “駙馬和蕙蘭通/jian,被玉公子他們抓了個正著?!?/br> 宋茹甄一口水噴了出來。 “你說……” “誰跟誰?” 宋茹甄急急忙忙地?fù)Q了一身衣服,連頭發(fā)都沒有來得及挽就出門了。 剛走到廊下,就見齊明簫帶著一眾衣著光鮮的清客們,浩浩蕩蕩地進到院子里來了。 眾人見了她,個個喜氣洋洋地上前跪在地上,拱手齊聲高呼:“我等特來給公主拜年,祝公主美貌永駐,福澤綿延?!?/br> “……” 她差點忘了,今日是元旦,按例,府里上上下下會一大早過來給她拜年。 只是這年,拜的也太是時候了,早不來,晚不來,恰好在她準(zhǔn)備去找褚晏的時候來。 她正要開口將他們先打發(fā)了。 忽然,西廂里沖出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