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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感慨一般地道:“沒想到你我叔侄居然會以如此場面重逢。” 景鑠悠然從容:“都是皇叔惦念得緊,要不此時我也不會在此處?!?/br> 若不是景逸做事太絕,段云深何至于現(xiàn)在還沉睡不醒?景鑠又如何會舍下段云深那游山玩水的愿望,回來蹚這趟渾水。 景逸笑道:“原本朕還以為以小鑠的性格,朕開城之后你定會帶兵屠城,卻居然是直接入宮,看來這一年變化不小。” 既然城門肯定關(guān)不住,那主動開門之后,景鑠若是真屠城,景逸至少能在史書上扳回一城。景鑠若是從容進城,那就勢必得將大部隊駐扎在進城之外,只能帶小隊人馬入京。 景逸隨意一般地問道,“朕最近一直想著這帝位是不是有什么詛咒,為什么坐上來的人都難以保住本心?昨夜午夜夢回,朕還認真地反思了自己是不是與當初的小鑠一般模樣了?!?/br> 說道此處景逸一頓,“不過小鑠似乎是在坐上帝位的第一天便有了暴君之名,親下的命令要杖斃你母妃,據(jù)說那場面血流成河?!?/br> 景鑠的母妃曾是他碰不得的一道隱傷,就如同他做暴君的時候,宮中連佛手酥這么一道糕點都沒人敢提。 可是如今被景逸這般直接提起,景鑠突然發(fā)現(xiàn)那道傷痕好像早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被抹平了,即使被提起,也沒什么異樣的感受。 景鑠:“父皇當年為了朝局平穩(wěn),讓皇叔的母妃含冤而死。我突然有幾分好奇,既然皇叔在這帝位上坐了一段時間,這時候可否回答我,若是此時要用你后宮之中的一個女人來換此時局勢逆轉(zhuǎn),幫你穩(wěn)住這江山,你會如何選?” 景逸一頓。 景鑠似有笑意:“成了與我一般的模樣也不可怕,不是么?” 先帝那般選擇,導(dǎo)致了景逸失去了母妃。哪怕景逸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到了帝王的位子上,可他依舊記得年少的他多方奔走卻求救無門的模樣。 而如今,他恍然發(fā)現(xiàn)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會做出和先帝一模一樣的選擇。 和此事一比,成為一個像景鑠一般的人人唾罵的暴君,確實還不夠可怕。 景逸皺起眉頭,就好像被戳中了痛腳,“難不成你要告訴朕,你的選擇就與我與皇兄有不同?!” 景鑠:“皇叔是想說這樣選才是對的?是為了你口中的大義,朝局穩(wěn)定與天下安定么?” 景逸想說“是”,但是景鑠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嘲諷。 景鑠:“那父皇舍棄了皇叔的母妃之后穩(wěn)住天下了嗎?” 自然沒有。 先帝為了穩(wěn)定朝局,沒有動母家是丞相的母后,也沒有動母家是大將軍的寵妃,最后他就在這兩個女人手上喪了命。 景逸如今被拖累到這種地步,與他那些廢物的世家黨羽勢力,也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這座名為江山的房子已經(jīng)爛透了,可是房子的主人卻都在想著要如何在保持原樣的情況下修補,爛透了的木頭楔個楔子便有救了嗎? 景逸沉默了許久,突然冷笑了一聲,“朕這個位子你也坐過,做得不比朕好?!?/br> 景鑠悠然道:“也許認真一些就不同了。” 景鑠擺手,示意身后的將士去將這位陛下從高位上拉下來。 景逸卻突然笑道:“還記得你當初在太皇太后誕辰上埋的□□嗎?” 景逸之所以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變成了景鑠的模樣是有原因的。 如果注定自己守不住這江山、這帝位,那至少自己不會把它還給此人。 . 段云深做了噩夢。 他原本因為蠱毒睡得很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蠱毒快要被解開了,松了對神智的壓制所以才會做夢。 他夢到一只火紅色的狐貍在朝著自己狂奔,然后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射殺了它。箭頭穿過了它的心臟,它整個因為被箭射中的沖擊力而飛了出去,然后落在了馬路旁邊的草地上。 段云深呆了一瞬才跑過去,原本是出于人道主義想要把小動物送進寵物醫(yī)院,可是等他把那只狐貍抱起來的時候,突然沒來由地一陣心慌。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丟了某個很重要的東西,但是自己想起不來那個東西是什么。就算想要去找也無從找起。 那只漂亮的狐貍靠在他胸口嚶嚶嚶,用頭蹭他,像是想要段云深看看它。只是段云深抱著狐貍一路奔跑,到處找寵物醫(yī)院,無暇低頭看他。 在夢里,無論他跑過幾條街,怎么找人問路,都找不到可以救這只狐貍的地方。 他跑得沒力氣了,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仿佛學(xué)生時代剛剛跑完一千米一樣,胸口因為鼓動幅度過大而脹痛,心擂如鼓,喉嚨口因為張著嘴呼吸而好像被砂紙摩擦過一樣的疼。 明明也沒有跑多久,可是段云深卻有一種自己累得喘不上氣的感覺。 尤其是心臟,疼得就好像下一瞬間就會因為撐不住而爆開,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急促到自己的肺部根本就感受不到空氣的交換。 段云深抱著狐貍,跪倒在一個十字路口,周圍車水馬龍,但是似乎沒有一個人看到他。 誰來幫幫我。 這只狐貍…… 它受傷了…… 段云深想把狐貍按在自己胸口抱緊它,但是又害怕這樣會碰到它的傷口,他開始覺得他們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