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頭，對上慕南風(fēng)的視線。

    慕南風(fēng)眼中沒有殘尸，沒有破碎的幻境。眸子漆黑如夜色，里面只裝著他。

    素弦愣住了。

    周遭的視野再次轉(zhuǎn)換，他垂下頭，喉頭動了動：“繼嗯，繼續(xù)看吧?！?/br>
    “都說好了，想做什么出去再做啊……”素弦?guī)Я它c鼻音，話尾哼哼唧唧的, 扯著小勾子，“不許勾.引我了……”

    慕南風(fēng)本來沒想親他的。只是師尊不開心了，他便想安慰。師尊笑得太少了，他不想見師尊那么沉重。

    只是現(xiàn)在……師尊像只在餓狼面前哭紅了眼的兔子，他怎么能忍得住。

    他傾過身去：“我不關(guān)心旁人的死活?！?/br>
    纖長的指尖像是在彈奏，即便沒有動用爐鼎印，也足夠讓素弦顫栗。

    他仰著頭，與慕南風(fēng)對視。眼角終究紅透，淚水沿著面頰滾落。喉嚨里發(fā)出細弱的低吟，零落地卷走兩人多余的心思。

    “混賬……壞人……”素弦哭著，什么也管不了了，掙扎著，衣裳全散落。他有些冷，又被熱意蒸的全身紅了，翻來覆去地罵。

    慕南風(fēng)的衣衫也被他蹭得散亂，喉頭微動，狠狠捉住他的手腕，與他十指相扣。

    素弦淚眼朦朧，紅著眼角看他，任誰看了，也說不清那是推拒還是邀請。

    慕南風(fēng)溫柔地親了他。

    “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氣息交纏間，慕南風(fēng)啞聲問，語氣帶著纏綿，“說出來，就不難過了?！?/br>
    素弦懵懂地看著他，全然愣怔了，像只被嚇掉了瓜子的倉鼠。

    他臉燒紅了，胳膊盡力擋住臉，喃喃道：“后面……你進來了?！?/br>
    慕南風(fēng)：“……”

    慕南風(fēng)指尖用力得顫抖，捏得兩人手指皆是泛紅。

    素弦忍不住發(fā)出痛聲。

    慕南風(fēng)最終忍俊不禁：“好……雖然徒兒指的，不是這件事。不過既然師尊這么熱情……”

    ·

    素弦哭得說不出話。

    他都說了些什么啊……鉆進地縫的心都有了。

    偏偏慕南風(fēng)心狠手黑，非逼著他把后面幾次在禁陣?yán)锝?jīng)歷的事情復(fù)述一遍。

    有什么好說的呢……都是些蠢事。

    第六次，試圖毀了慕南風(fēng)的內(nèi)丹，激怒了天魔同歸于盡。

    第七次，發(fā)現(xiàn)天魔在玄幽宗留下的暗點，與魔界相互聯(lián)系，便一邊與天魔虛與委蛇一遍清除，天魔卻搶先一步，用魔氣侵染了玄幽宗弟子……最終功虧一簣。

    第八次，終于下定決心剖去徒弟內(nèi)丹，卻因溫養(yǎng)不當(dāng)，在內(nèi)丹破敗地差不多時，才發(fā)覺唯有自己的道體才能養(yǎng)活，也唯有自己不會被天魔的氣息影響……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至于最后一次……

    ·

    “師尊，你要殺我——”

    看著慕南風(fēng)吃驚的面孔，素弦仙尊的劍最終還是偏了半分。

    他將慕南風(fēng)推下了清凈峰的地底，卻沒能如同梅毓一般，信手剜了他的內(nèi)丹。

    方才與天魔一戰(zhàn)，他損耗極大，面色慘白，唇角殷紅地滲出血絲。他撐著劍，踉蹌地，追隨著慕南風(fēng)跳下懸崖。

    素弦仙尊最終沒能找到他的徒弟。

    他拖著殘軀，在清凈峰地下的枯骨里枯坐了三天，身影蒼白得像道即將消逝的影子。

    爐鼎體質(zhì)趁虛而入，無盡的痛苦與焦熱折磨著他。他毫無所感，眸中只有一片絕望。

    慕南風(fēng)消失了。他感覺得到，他沒死，可人去哪里了……

    素弦仙尊想，他可能是不想見自己。誰都不會想見一個這么狠毒的師父的。

    這一次，他幾乎耗死在清凈峰的地下。半個月后，察覺到不對的梅毓急匆匆趕來，把他拖了出來。

    素弦仙尊醒來，看見了滿目擔(dān)憂的梅毓。

    梅毓已經(jīng)忘了禁陣的事，只疑惑他為什么獨自跳下了清凈峰的懸崖。

    素弦仙尊的面色都變了，他一言不發(fā)，只讓梅毓出去。而后，他便封了清凈峰，閉了死關(guān)，不與人來往。

    “師兄替我扛了天罰，我在禁陣?yán)锎迷骄?，對他的損害越大?！彼叵液莺菀е侥巷L(fēng)的肩膀，心臟跳得要窒息，“我竟然……到了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br>
    “怪不得陸九離天天看我像看傻子，我本來就——”

    “本來就很厲害了?！蹦侥巷L(fēng)親親他的額角，“沒事了，我在你身邊?！?/br>
    ·

    幾十年后，陸九離偶然在外遇見了失蹤的慕南風(fēng)。

    素弦仙尊同日出關(guān)。他不敢相信回來的這個人就是他的南風(fēng)，卻更不想相信是天魔卷土重來。

    可從旁圍觀的人都知道，此番來者不善。

    毫不令人意外的，慕南風(fēng)回宗門幾日后，素弦仙尊身死。一切宛如第一次進入禁陣時，悲劇重演，修真界流血漂櫓。

    素弦：“這也是我記憶里那本書的情節(jié)?！?/br>
    看罷，慕南風(fēng)長嘆一聲。

    兩人和衣而坐，還倚在清凈峰的寢殿里。

    乍然回到自己的身體，素弦還有些不自在。主要是……玉墜還在。

    他仰著頭，看向慕南風(fēng)：“拿出來?！?/br>
    一動身子便要軟了，只能去求這個壞心的人。他咬住壞心人的衣袖，使勁憋著不吱聲。

    慕南風(fēng)的動作依舊很溫柔，溫柔得撩人。

    素弦喘息急促著，闔上雙眼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