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先等等！”

    不知是誰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將何宏打斷，緊張的眾人齊齊向著那不速之客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只見吳清氣喘吁吁，小跑著走到何宏的面前道：“何大人，皇上有旨，此次科考成績暫不宣布！”

    從吳清的臉色來看，何宏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他著實想不到到底能出什么變故。

    還不等何宏開口去問，眾位考生聽到吳清的話，已經(jīng)率先炸開了鍋。

    “卷子不是已經(jīng)批閱完了嗎？為什么突然不宣布成績了？”

    “是啊，為什么不宣布成績，科考不是最公平的選拔嗎？難不成是要暗地里進行什么見不得人的cao作？”

    只聽人群中有人這樣說了一句后，大家的反應(yīng)越發(fā)的激烈了，“趕緊公布成績！”聲音此起彼伏，眾位考生不停的大聲叫喊著。

    “各位稍安勿躁！先聽咱家把話說完！”扯著嗓子大聲道，吳清努力的讓自己的音量蓋過喧鬧的眾人。

    “皇上之所以下令取消公布成績，正是為了公正，剛剛皇上接到匿名舉報，說此次科考題目有泄露！”

    “泄題了？”

    “科考的題目不是由六部嚴(yán)格把關(guān)的嗎，怎么會泄題呢？”

    “就算是泄題，有能力提前拿到題目的也是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吧，我們這些出身寒門的子弟還真是沒有出路啊，就連科考都有人作弊！”

    才剛剛安靜下來的考生又開始紛紛議論起來，吳清只能再次提高音量繼續(xù)安撫。

    “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還有待查證，等調(diào)查清楚了，皇上自然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若是當(dāng)真有人舞弊，此次科考成績作廢，另選時間重考，若是舉報不實，查證后自會公布成績！”

    “我們?yōu)榱丝瓶紒淼交食牵疽詾榻裉斓弥煽兒蟊憧梢詥⒊袒剜l(xiāng)，可現(xiàn)在卻要我們滯留，我們身上所帶盤纏不多，接下來要我們怎么在皇城生活！”有人提出異議道。

    “大家不必擔(dān)心，大家的生活問題，咱家自會命人安排，各位都是當(dāng)事人，科考的結(jié)果跟眾位的利益息息相關(guān)，還望大家積極配合調(diào)查！”

    “好了，沒什么事，大家可以暫且回去休息，等待后面的通知安排！”

    吳清的話音落下，眾人便哄鬧著四散離去了。

    “吳公公，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次的考試題目跟以往一樣，由吏部編纂，本官審查，每個步驟都有嚴(yán)格把關(guān)，怎么會泄露呢？匿名舉報，會不會是有人想要從中作梗，刻意為之？”

    看向身邊的吳清，何宏一臉疑惑詢問道，心中隱隱生出了幾分不安，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或許是那些被他拒之門外的達官貴人在搗鬼也未嘗可知。

    “何大人，皇上召見你，你還是先跟著咱家去面見皇上再說吧！”面色有些凝重，吳清說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身在官場多年，何宏作為一個政治家的敏銳，讓他嗅到了幾分危險的氣息，心中越發(fā)的不安起來。

    但不管怎么樣，他總是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他跟著吳清快步來到了御書房。

    “皇上，何大人來了！到了御書房，吳清趕緊向北冥顏匯報道。

    何宏一進去，便發(fā)現(xiàn)屋子里除了北冥顏之外，竟還有一人，那人正是他在官場上的死敵，當(dāng)朝宰相顧世崇。

    余光向著站在一旁的人掃了一眼，何宏走上前，拱手行禮道：“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何大人免禮吧！”北冥顏淡淡開口道，跟吳清一樣，他的面色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

    “臣聽吳公公說，有人匿名舉報此次科考題目泄露，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朕找你來正是為了此事！”北冥顏說著，將手中的匿名信向著身邊的人遞過去。

    吳清見狀，趕緊雙手接下后轉(zhuǎn)遞給站在堂下的何宏。

    “草民斗膽向皇上上書，狀告六部尚書何宏何大人以權(quán)謀私，在科考之前，向考生泄露題目，草民也是偶然看到同窗考前一直在反復(fù)斟酌復(fù)習(xí)幾個生僻冷門的知識，當(dāng)時草民還不以為意，直到考試結(jié)束后，才發(fā)現(xiàn)，他復(fù)習(xí)的那幾個部分，全部都與科考題目相關(guān)！”

    “細細想來，草民詢問他為何研習(xí)如此偏僻的內(nèi)容時，他眼神閃躲，回答的含糊其辭，草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草民知道，空口無憑，皇上自然不會相信，好在草民當(dāng)時以交朋友的心思詢問了那位同窗的姓名，若此次榜單中的前三甲有叫謝軍的考生，自可證明草民所言非虛！”

    “請皇上嚴(yán)查此事，還草民等一眾考生一個公道，草民出身低微，自知人微言輕，不敢公然與朝廷一品官員相抗，不得已只能匿名舉報，還請陛下體察！”

    何宏拿到舉報信，只見密密麻麻的幾行標(biāo)準(zhǔn)小篆體映入眼簾，他剛剛讀完信中的內(nèi)容，便聽得北冥顏開口詢問道：“這封匿名信中說，泄題的正是何大人你，不知何大人對此有何解釋？”

    科考的名次由何宏草擬，北冥顏審批，按照常理來說，名次公布之前，就只有何宏和北冥顏兩人知道，就連吏部的相關(guān)官員都無權(quán)過問。

    而匿名信中提到的謝軍，正是此次科考的狀元郎，這樣的巧合還真是讓人不得不相信那封信所言不假。

    第81章 科考風(fēng)波（二）

    何宏還在想著該如何回應(yīng)，倒是一旁的顧世崇率先開了口。

    “何大人拒絕了所有送禮的高門子弟，表面上表現(xiàn)的剛正不阿，但背地里卻暗度陳倉，扶植寒門子弟，何大人難不成是想從那些無依無靠的學(xué)子入手，培植自己的勢力？”唇角輕輕向上揚起，顧世崇滿臉嘲弄道。

    “你別血口噴人！”對著顧世崇回應(yīng)了一句，何宏轉(zhuǎn)向坐上的北冥顏繼續(xù)道：“皇上，臣從來都未曾把題目泄露給任何人，至于這封匿名信究竟從何而來，寫信之人又為何會知道此次科考的狀元是誰，臣也不得而知！”

    “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不僅會毀了何大人忠誠正值的名聲，而且這泄露考題，無異于賣官鬻爵，結(jié)黨營私，按照西楚律法，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自然是半點兒都含糊不得！”北冥顏還未開口，顧世崇便接過話道。

    “科考之事，跟顧相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吧，這個時間，顧相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向著一旁的人看去，何宏疑惑道。

    早已經(jīng)下了朝，他知道，顧世崇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御書房，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本相也收到了一封跟皇上一樣的匿名舉報信，這才匆匆趕來宮中，求見皇上！”顧世崇淡淡回應(yīng)道。

    “至于何大人到底有沒有泄題，何大人說了不算，本相說了也不算，甚至就連皇上，現(xiàn)在也無法決斷！”轉(zhuǎn)了話鋒，顧世崇又繼續(xù)補充道。

    “但事實究竟如何，一查便知，現(xiàn)在所有的考生都在皇城之中，只需對那些考生一一進行審問，本相相信，真相很快便可以水落石出了！”

    “若何大人是被誣陷的，查出真相也可以盡早還何大人一個清白，這件事情，事關(guān)重大，不如就交給大理寺和刑部聯(lián)合審查，皇上意下如何？”轉(zhuǎn)向北冥顏，顧世崇提議道。

    何宏現(xiàn)在的境地還真是騎虎難下，新任大理寺卿肖同是顧世崇推薦，就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是顧世崇的人。

    而刑部侍郎葛亮雖然為人公正，可不過就是個副手，刑部尚書潘茂雖然算不上顧家黨羽，但他為人老練，也絕對不會公然與顧世崇作對。

    所謂審查，不過就是走個過場，這最終的結(jié)果，在審查之前其實就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了。

    顧世崇終于還是等不及，要對何家動手了，這其中門路北冥顏看的清楚明白，可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對于顧世崇的提議，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就依顧相所說吧！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何大人便暫且回避吧！”

    整個六部全部都由何宏掌管，作為當(dāng)事人，何宏確實不易出面，可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意味這什么，何宏心知肚明。

    他若是提出異議，不愿意接受大理寺和刑部的調(diào)查，那便恰恰說明他心中有鬼，不光改變不了結(jié)果，反而還會落人口實。

    該來的總是會來，不如就順其自然好了，這樣想著，何宏坦然答應(yīng)道：“臣遵旨，希望大理寺和刑部可以秉公執(zhí)法，早日還臣清白！”

    “臣告退！”拱手給北冥顏行了個禮，何宏余光向著一旁的顧世崇瞥了一眼，便轉(zhuǎn)身徑自退了去。

    “那老臣也告退了！”緊隨其后，顧世崇也行禮而去，轉(zhuǎn)過身，他幽深的雙眸中閃過一抹駭人的凌厲之光。

    在接到皇命之后，肖同當(dāng)即命令手下，將所有此次參加科考的考生全部隔離，一一進行審查。

    大理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來到皇城參加考試，功名沒得到，反倒卷入了一場風(fēng)波，一不小心，可能連小命都沒了，聽到風(fēng)聲，很多考生生出了悄悄逃走的念頭。

    可肖同早有準(zhǔn)備，一早便讓吏部派人把給考生們提供的集體宿舍圍了，企圖逃跑的人前腳離開，后腳就被拎了回來，見狀，大家也便xiele氣。

    “完了完了，我看這一次是兇多吉少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還等著我養(yǎng)活呢，我要是回不去了，他們可怎么辦啊！”只聽有人抱怨道。

    “我是家中的獨苗，爹娘還靠著我傳宗接代呢，我才剛剛?cè)⒘讼眿D，孩子都沒有呢，我可不想就這么死在皇城中，早知道我就該聽我爹我娘的，好好放牛，沒事，來考什么科舉！”另有人徑自感嘆道。

    “我都還沒結(jié)婚呢，本想著考取了功名，迎娶一個貴女呢，早知道這樣，我就應(yīng)該聽父母的安排，娶了隔壁王大嬸家的閨女，雖然長得一般，但好歹也能看的過去！”

    第一個人的抱怨勾起了眾人心中的感慨，考生一人一句開始哀嘆起來。

    還有人雙手合十向上天祈禱，希望神靈可以保佑他平安度過此劫，更有人搬出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尋求庇佑。

    “行了，你們別一個個哭喪著臉了，我們大人不過是對你們例行審問罷了，只要你們?nèi)鐚嵒卮鸫笕说膯栴}，不會有事的！”

    看守的侍衛(wèi)被他們的哀嚎搞得心煩意亂，于是不耐煩開口道。

    “那為什么要囚禁我們?。俊?/br>
    “事關(guān)重大，大人為了以防萬一，才暫時限制了你們的自由，等事情調(diào)查清楚，自然就會放了你們！”

    侍衛(wèi)的話音才剛剛落下，便另有兩個侍衛(wèi)前來帶走一人，可卻沒見侍衛(wèi)將之前帶走的人帶回來，考生心中不免又生出了疑惑。

    “剛剛帶走的幾個人呢，怎么一個都沒見送回來？”

    “為了避免串供，審問過的人和未審問過的人不能有接觸，等大人審問完所有人，你們就能見面了！”

    雖然侍衛(wèi)這樣說，但考生們心里還是慌亂的很，被審問過的人，也不知道都怎么樣了，是不是被用了刑，有沒有人被關(guān)進牢房，他們完全不得而知。

    新官上任三把火，肖同的效率極高，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審出了結(jié)果，不過都是些文弱書生，大多數(shù)人見到牢房的那些刑具便嚇破了膽子。

    只有謝軍嘴硬，一開始的時候堅持說自己沒有作弊，可是挨了幾鞭子后，便全都和盤托出了。

    第82章 入獄

    根據(jù)謝軍的招供，何宏在考前秘密會見了他還有其他的幾位考生，向他們透露了考試的題目，剩下的題目不多，何宏要他們各憑本事。

    作為交換，他們答應(yīng)何宏入仕之后為他所用，謝軍指認(rèn)的其他幾名考生，在酷刑的威脅下，也全部供認(rèn)不諱。

    經(jīng)過查證，這幾名考生此次考試的成績?nèi)棵星懊?，除謝軍外，前三甲的另外兩個也出自于這幾人，其中最差的一人，在此次科考中排名第十。

    已是深夜，御書房中依舊燭火通明，肖同第一時間，將審問的結(jié)果如實向北冥顏做了匯報。

    聽著這不出所料的結(jié)果，北冥顏深深凝了眉，見男人沒有說話，肖同徑自補充道：“除此之外，臣還審出了匿名舉報之人……”

    “是誰？”北冥顏接過話詢問道。

    “為了讓人毫無忌諱的開口，作為條件，臣答應(yīng)，幫舉報之人保密，保證不向任何人透漏他的姓名，所以……”

    微頓片刻，肖同偷偷看了一眼男人的臉色后又繼續(xù)道：“臣只能說，那人確如匿名信中所說，是一個出身寒門，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普通人，不能對皇上坦言，還請皇上恕罪！”說著，肖同拱手向北冥顏行了個禮，以示請罪。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勉強肖愛卿了！”

    本來想著，從舉報人那里入手，或許可以讓此案出現(xiàn)轉(zhuǎn)機，可北冥顏轉(zhuǎn)念一想，若那人真有威脅，以顧世崇的手段，定然會殺人滅口，所以知不知道倒也沒有所謂了。

    此案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再無回旋的余地了，想了想，北冥顏終究還是沒有與肖同為難。

    “臣多謝皇上體諒！”肖同趕緊稱謝，隨后他又轉(zhuǎn)了話鋒分析道：“按照科考成績，前十名可以直接入仕，其中前三甲在皇城留任，官職正五品起步，第四名到第十名可以去地方任職，官職在八品到九品之間，十到二十名可做后補。”

    “若是一批科考入仕的考生大多為一人所用，從皇城到地方，可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仔細想來，的確有些可怕！”

    “何家世代忠良，何宏兩袖清風(fēng)，對朕也是忠心耿耿，朕實在難以相信，他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北冥顏眸光暗沉，輕嘆道。

    “所謂人不可貌相，皇上切莫被表象迷惑，濫用職權(quán)，在官場培植自己的勢力，這可不是一個忠臣該有的作為！說實話，若不是證據(jù)確鑿，臣也不敢相信，何大人會泄題！”肖同順著北冥顏的話回應(yīng)道。

    話音落下，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片刻后，肖同終于還是再次開了口，“按照我朝律法，泄露科考題目是死罪，臣請皇上下旨，立刻將何大人抓捕歸案，接受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