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br>
    鄭斯琦走的是鹿耳高速，一路向南駛?cè)?。逐漸遠(yuǎn)離市中開往市郊，能目視到的林立高樓也在逐漸變少，視野也驀然開闊，多了不少將謝的油菜花的成片金黃。

    喬奉天坐在副駕駛上，話不多，怕不小心說了些什么不必要的，讓林雙玉了聽了不高興。林雙玉也難得局促著，一時不知該和鄭斯琦這種尖子上的人聊什么好，怕人覺得零碎無味，怕漏了自己單薄的底兒。反倒是鄭斯琦一直在問，問林雙玉郎溪的人情風(fēng)土，問郎溪人可有什么隱秘的民俗，問山野地頭間油菜花的花期短長，或再問鹿耳一名的來由。

    你來我往，問一句答一些。鄭斯琦既讓林雙玉能自在開口，又能有東西可說。林雙玉絮絮把知道的統(tǒng)統(tǒng)告訴他，有的地方說的模糊不清，還會停下來再作更詳盡些的解釋。鄭斯琦一邊把穩(wěn)方向，把車開得穩(wěn)穩(wěn)，一邊認(rèn)真地聽，回應(yīng)以簡省清明的句子。

    喬奉天靠在椅背上看著他，看他側(cè)臉，看他嘴邊內(nèi)斂的笑意。

    他心里像正慢慢燉煮著一盅回甘的山泉水，剛從鹿耳上的清溪里掬下來的一捧。這盅上浮著層朦朧的濕潤水汽，掩住了面上一顆顆涌上再破碎掉的氣泡。煮沸要等，要一直閑坐著慢慢等，可喬奉天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時光寡淡索然，且滿含瑣細(xì)的希冀與興味。

    鄭斯琦察覺了他的目光，轉(zhuǎn)過頭來看他，輕聲問他，“怎么了？”

    喬奉天搖搖頭。

    “暈車么，開窗吧要不？”

    “暈倒不暈?！眴谭钐煨α艘幌?，“開一點兒也行。”

    鄭斯琦把車窗把兩側(cè)的車窗啟開一條不寬的縫隙，駛下高速，風(fēng)吹進(jìn)得沒那么洶涌，吹高喬奉天的額發(fā)。他看向窗外，看路邊剛下進(jìn)地里的第一季青蔥色的稻苗。稀釋開的淡煙色的天際處，已隱隱能看清矮山的連綿三迭的起伏行跡。牛哞聲也有，縹緲傳來，看過去是一點墨跡似的黑色在曠野深處。

    這么坐在他身邊，這么一路開下去，心里安定的就像一鏡湖。

    第80章

    喬奉天將下車門，就覺得郎溪清冷，風(fēng)是濕涼濕涼的，轉(zhuǎn)眼就能凝成一氣，滴落成雨似的。天色瓦藍(lán)，腳下的地也濕潤酥軟，綿綿地掛著腳底，混著草屑枯枝一步一抬，并不像城里水泥鋪成的那般堅實平整，可以無牽無掛地向前走得飛快。

    小地方的太多東西，都映shè出狹小的格局來，到處都牽牽絆絆的。

    “穿外套。”喬奉天叩了叩駕駛室的車窗提醒，去幫林雙玉開后座的車門，“有點涼。”

    鄭斯琦熄火拉手剎，推了下眼，“沒帶。”

    “真沒帶？真當(dāng)你十七八呢？”喬奉天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扶林雙玉的時候抬手遮了把她正上方的車頂，“怪我，昨天忘跟你說了，回頭拿件我的穿吧?！?/br>
    鄭斯琦走在喬奉天身后，與林雙玉并肩。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仿佛覺得喬奉天的背影，又更繃直了許多，似乎堅持的有些超過了，反顯出窘迫來。

    鄭斯琦環(huán)顧郎溪四下，平和靜謐，安然無虞的樣子。

    喬思山迎在了家門口，喬奉天遠(yuǎn)遠(yuǎn)看他弓腰扶門，一身顯舊的藏藍(lán)色嗶嘰的工服，臉頰比過年回來的那次，削瘦下去更多，整張臉如同一只黧黑的“申”字，頂上覆著一層灰蒼蒼的發(fā)。喬奉天心里不可遏制的一酸，剎那間都不愿往前走。

    喪門星回來了，又帶回來了一身的喪門事兒。

    鄭斯琦上前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微微施力，就像正把他向前推。喬奉天依勢繼續(xù)往前邁著猶猶豫豫地步子，停在了喬思山的面前。

    “阿爸?！?/br>
    喬思山一束枯枝似的眉尾下撇，松弛皮rou里裹著的那雙眼，溫溫柔柔在喬奉天臉上來回地瞅。喬梁的事兒，過了這么多時日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沒辦法。他一切的心焦枯等也只能拘在這一尺的房里院里。早些年就提著的一口氣兒就懈去了一多半兒，身體已是一臺吱呀作響缺釘少鉚的打銹了的機子，停與不停預(yù)測不來，什么都力不從心。

    喬思山抬手向前伸，喬奉天連忙把手掌遞進(jìn)他yingying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