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在暗月城，負責鎮(zhèn)壓普查發(fā)生的動亂，因此，今晚統(tǒng)帥炮兵團的，正是從帝都跟著李若愚回來的那個店小二李慕凡。

    眾人是知曉他的本事的。

    能在頂級官員匯聚的地方察言觀色，游刃有余，顯然有過人的本事，而他來到暗月城后，最開始也是從小卒做起。

    在極端的時間內(nèi)，就展現(xiàn)了個人過人的天賦，很快，便升任炮兵團隊長一職。

    聽到陳竹的呼喚，他腳步一踏，往前走出，道：“臣在?！?/br>
    眾人明白，這是要開始屠殺了啊。

    那些哭泣的老婦和幼年，跪在城墻上，看著自家的孩子或是男人止步于下方。

    盡管知曉即將發(fā)生的命運，卻無一人阻攔。

    一日為兵，終生為兵。

    要么死在戰(zhàn)場上，要么，一路往上爬，成為人上人。

    可自打他們被打上私兵標簽的那一刻，此生便沒有爬上去的資格了，除非入得正規(guī)行伍。

    “炮兵列陣?！?/br>
    城主冷漠開口，看著下方的人，哪怕是內(nèi)心動搖，但面上，卻依舊冷若冰霜，于看死人無異。

    既然是敵人，何須憐憫？

    李慕凡轉(zhuǎn)身，抬起手，隸屬于暗月城的紅色五星旗高高舉起，道：“炮彈準備?！?/br>
    坐落在四周的炮兵，紛紛填彈上膛，矯正角度，只需一聲令下，便可萬炮齊發(fā)。

    這命令，可以是李若愚，也可以是城主。

    早年城主受制于方蘇和鄭道，自身的存在只是個吉祥物，但時至今日，早日不是當年那個吳下阿蒙了。

    太后登基稱帝。

    女權(quán)至高無上。

    無形之間，拉高了城主的地位，加上科學派系在暗月城的強勢，使得神學派西不斷萎靡，已經(jīng)快要到了瓦解的程度。

    所以。

    他們很清楚，

    只需要城主揮揮手，下方的叛亂士兵，就會遭到慘烈的轟擊。

    有些人，已經(jīng)開始哭了。

    老婦和孩子，跪在城頭上不斷磕著頭，包含淚光的雙眼中，流露的卻是堅毅和欣慰。

    你們可以死，但不能以叛賊的身份去死。

    即使生得渺小，但死，卻有多種選擇，那么，就偉大的去死吧。

    不等城主開口，城下匯聚的三萬大軍，忽然調(diào)轉(zhuǎn)馬頭，拔刀高舉，凝望著反方向的方蘇等人。

    那里，有一百個已經(jīng)打入基因藥劑的東征十字軍。

    “沖啊。”

    不只是誰喊了一聲，馬蹄抬起，踐踏大地，滾滾洪流往后急速沖擊而去。

    “科學萬歲！”

    “暗月城萬歲！”

    “再見了，孩子?！?/br>
    “再見了，母親。”

    他們在吶喊著，絕望的情緒，陡然化作一股視死如歸，咆哮著和東征十字軍撞在一塊。

    戲劇化的轉(zhuǎn)變，委實讓人震驚。

    以至于很多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

    李慕凡對暗月城的感情不深，但看見這一幕的時候，雙眼也是變得通紅，緊緊咬著嘴唇。

    視死如歸，

    同歸于盡，

    興許就是如此了。

    他們在生命即將走入盡頭的時候，選擇了為自己而活，為家人而活，為信仰而活。

    私兵也好，叛卒也罷。

    至少這一刻他們是帶著驕傲去死的。

    李若愚嘆了口氣，不忍去看。

    城主卻強行將他扳了回來，道：“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情？”

    “感情來說，不是無情，是絕情?！?/br>
    城主目光一凝。

    “但從事實上來講，也本該如此，立場不同，他們既然來攻城了，那就是徹頭徹尾的沒救了?！?/br>
    誠然，

    倘若不是這些士卒看到了城頭上的家人，哪怕心頭不愿意，也會亡命的對城池發(fā)起沖鋒吧。

    因為往后退，是逃兵，會死，往前沖，沒準還會贏，至少小命保住了。

    這可能就是蝴蝶效應(yīng)。

    沒有人口普查。

    就沒有權(quán)貴的動亂。

    沒有李若愚的新城，這些老幼病殘會餓死，凍死，慘死路邊，因為他，這些人有了不一樣的人生。

    正如今晚，因為這群人，徹底阻止了這群私兵的瘋狂，用眼淚和親情喚醒了他們最后的掙扎。

    外面眾人，不斷的后退，看著呼嘯而來的私兵，誰都想不到事態(tài)會演變到這種無法掌控的地步。

    方蘇佁然不動，看著環(huán)繞身旁的東正十字軍，道：“為了神明?！?/br>
    “神明萬歲！”

    隱藏在盔甲下的十字軍們，也是高高的舉起了長矛，對著虛空發(fā)出了吼聲。

    “去吧，神明的光輝，會庇佑你們每一個人，讓這群愚昧無知的叛逆，徹底絕望的死在你們的刀下?！?/br>
    “沖鋒?！?/br>
    “吼?！?/br>
    十字軍動了。

    隨著他們的突然沖擊，整個畫面都不一樣了。

    如果說三萬私兵是洪流的話。

    那么此刻沖進洪流中的十字軍，就是一口利刺。

    能被稱為當前世界上最強的騎兵，自然有他的厲害之處。

    組成陣式的十字軍，揮動著上百斤的長矛，有條不紊的將這洪流撕開了一個口子，然后開始來回穿插。

    每一次穿插，都將洪流撕成了碎片。

    這還是李若愚第一次看到這種堪稱史詩級的古代戰(zhàn)爭畫面。

    那種視覺上的震撼，實在是找不到詞匯來形容。

    這支軍隊中槍，已然超出了想象。

    本身就有陣法，而且單體素質(zhì)也遠超常人，加上還有基因藥劑的加持，輪動起來，就跟利刃切豆腐一樣。

    私兵勝在人數(shù)優(yōu)勢，可惜沒有實際戰(zhàn)斗經(jīng)驗，只是第一個沖鋒，便死傷千人之數(shù)，沒等他們回過神來。

    十字軍又開始了第二輪穿插。

    不斷的迂回下，竟是赫然將這三萬私兵，給沖了個對穿。

    幾乎就在那一刻，十字軍再次調(diào)整隊形，先前的后部變?yōu)轭^部，頭部變?yōu)楹蟛?，身上有空不的氣息再擴散，催動著馬蹄，開始第三輪切割。

    慘叫不斷。

    豈是一個慘字能夠形容的了得。

    “他們是條漢子?！?/br>
    城主平靜的看著這一幕，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李若愚點了根煙，同樣安靜的看著，下方的吶喊聲，似乎隨風飄遠了，即使驚天動地，心里也波瀾不驚。

    “這就是戰(zhàn)爭嗎？”

    他喃喃自語，母星上的高科技，讓他在虛擬游戲中，體驗過沖鋒的感覺，但虛擬現(xiàn)實，哪里比得了身臨其境。

    城主以為他怕了，笑道：“怎么，又感慨了？你殺的人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