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當(dāng)然。”陸曼是L大的老師，有時候會去教室找她，偶爾遇上還沒下課，見過她講課是自然的。

    宋邇感覺自己輸了，因為裴霽雖然答應(yīng)了她，但她還沒有來得及去，而陸曼卻是已經(jīng)見過裴霽講課了，興許還不止一次。

    “上次坐你車的，也是陸小姐嗎？”

    說的是裴霽去醫(yī)院接她的那回。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裴霽當(dāng)然說了實話：“是?！?/br>
    宋邇停下，不走了。

    裴霽也跟著停了下來，路燈下，宋邇抓住盲杖，唇角緊緊抿著，很不開心的樣子。

    一條長長的路，半明半暗。裴霽站在宋邇面前，她低聲問：“怎么了？”

    宋邇像是很委屈，又像是想要懂事一點，仿佛一個因為不肯把心愛的娃娃分給其他孩子玩而被爸爸mama責(zé)備的小女孩。

    她低低地說：“我不想聽你的課了?！?/br>
    裴霽不解，但她沒有責(zé)備宋邇的善變，而是耐心地聽著她說下去，她知道宋邇一定有別的話說。

    “可以開設(shè)一門關(guān)于‘裴霽的喜怒哀樂，裴霽所有經(jīng)歷與想法’的課嗎？我要第一個報名，當(dāng)做必修課來學(xué)?！彼芜兊谋砬橛悬c倔強，她抓住裴霽的衣角，向她保證，“我一定是這門課最勤奮也最有天賦的學(xué)生。”

    第19章

    今夜有星辰。

    酷暑里的炎熱，即便到了夜里，也不會完全消散，拂面的微風(fēng)暖融融的。

    宋邇分不清她驟然發(fā)燙的臉是因為夏風(fēng)熏染，還是因為她太明白自己的心思，明白自己的心懷不軌。

    她抓著裴霽的衣角，只覺得世間的一切都如此清晰，她聽得到落葉被風(fēng)吹著，在地上翻滾的聲音，聽得到草叢里的蟬鳴一陣一陣，聞得見夏日氣息的草木香氣，聞得見夜間特有的沉寂，聞得見裴霽身上冷靜而疏離的氣息。

    她的手抓著裴霽的衣服，期待著裴霽有所回應(yīng)。

    可裴霽沒有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邇感覺她臉上的熱意漸漸消退，一陣?yán)湟饴蟻?，她松開裴霽的衣服，想要隨意說些話來遮掩一下，裴霽卻開口了。

    她像是認(rèn)真思索了好一會兒，帶著些迷惑地問：“你是想了解我嗎？”

    宋邇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放了回去，隨即又有些小小的失落。教授果然聽不懂她話里的含義。

    “是啊?！彼芜児首鬏p松，“我想上一門關(guān)于‘裴霽的喜怒哀樂，裴霽所有經(jīng)歷與想法’的課來了解你，你要不要給我了解？”

    裴霽像是終于了解了她的意思：“你要了解我，不用上課。”頓了頓，又說：“我很好懂?！?/br>
    于是宋邇剛升起那點失落又因為裴霽完全不在狀況卻又無比真誠的話，而消失了。

    她覺得裴霽真是一個很神奇的人，她不通人情世故，不懂感情，對于情感十分遲鈍，可是有時候她的話，又很讓人心動。

    宋邇把裴霽剛剛說的那句，你要了解我，不用上課，我很好懂，默念了一遍。

    裴霽明明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yīng)，可是宋邇卻覺得，裴霽讓她更加堅定不移了。

    她重新邁開步子，從一盞路燈走向另一盞路燈，影子在地上忽長忽短，晚風(fēng)也輕柔得拂進人的心里。

    裴霽跟在她身邊，跟著她緩慢的步子，慢慢地走。

    宋邇突然起了好奇心，她問：“教授，有人向你告白過嗎？”

    裴霽認(rèn)為這是個人隱私問題，不想回答，于是沉默。

    “有沒有??？你說說嘛，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彼芜儾灰啦火?。

    裴霽還是不理她，她看著前方，專心致志地走她的路。

    宋邇長吁短嘆：“你好小氣，我可以用我的秘密和你交換啊，你告訴我吧，你告訴我的所有事，我都不會告訴別人的?！?/br>
    她真的太煩了，裴霽沒辦法，只好說：“有?！?/br>
    宋邇馬上問：“男生還是女生？”

    “都有?！?/br>
    宋邇一想，教授確實是既能吸引男生，又能吸引女生的那種類型。她想再進一步問，比如教授的性取向，可想了想，她還是保守地打住了，問起了別的：“那你答應(yīng)了嗎？”

    “沒有?！?/br>
    “全部都沒有嗎！”

    裴霽奇怪地看了宋邇一眼，因為她發(fā)現(xiàn)宋邇的聲音仿佛突然興奮。

    “全部都沒有嗎？”宋邇聲音回落平靜，又問了一遍。

    裴霽看向前方，說：“嗯?！?/br>
    宋邇的心驟然間跳得飛快，她沉默了一下，輕輕地說：“教授的初戀還在啊?！?/br>
    短短的一句話里，蘊藏著女孩隱秘的心事。

    裴霽覺得話題越來越不可控了，她仍舊看著前方，不知怎么覺得有些不自在，覺得和宋邇說這個，很奇怪。

    她含糊地又“嗯”了一聲，不想說別的話。

    宋邇想說，我的初戀也還在哦，可是，她不敢，畢竟這話，有些暗示意味。

    很多勇氣都是只能用一次的。她剛剛很勇敢地說，想要上一門關(guān)于‘裴霽的喜怒哀樂，裴霽所有經(jīng)歷與想法’的課，幾乎是將心思直接攤在教授面前了。

    教授沒有聽懂。

    現(xiàn)在要她再說這樣的話來暗示，宋邇就不敢了，她只好狀似隨意地說：“我對感情也很認(rèn)真的?！?/br>
    她看不見，也就不知道，她說完這句話后，裴霽憂慮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