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胭倒被她這說法給笑到了，她笑著抬手捏捏她氣鼓鼓的臉：“那可真是謝謝他們對我敬業(yè)的認可了。”

    方白無語，把她拉著往回走。

    鄧飛虹給阮胭放了一天的假，她就躺在酒店休息。

    難得地得了清閑, 她找了把椅子，酒店的電視里放著新聞，吵吵嚷嚷的, 顯得不那么冷情，她就坐著, 翻些上世紀的老話劇本子。

    “第三十屆亞太地區(qū)醫(yī)療器械博覽會, 于今晨在深圳展開。會上……訊科集團和奇駿科技將帶來他們共同研發(fā)的語音修復系統(tǒng)Dr. AB……”

    阮胭聽到訊科兩個字，抬頭往電視里看了眼。

    博覽會上，記者走到了訊科的展位上，沈勁沒在, 替他發(fā)言的是一個叫林峰的總設計師。

    他介紹說：“這款系統(tǒng)最初的設計是針對唇腭裂的術(shù)后語音修復進行研發(fā)的, 后來，訊科的研發(fā)團隊找到了奇駿科技, 決定達成合作, 擴大研發(fā)出前沿的語音修復系統(tǒng)，實現(xiàn)一機多能, 全科室應用……”

    林峰說完，鏡頭切到旁邊奇駿的負責人身上, 他開始介紹起醫(yī)學影像技術(shù)在這款產(chǎn)品上的應用。

    而在鏡頭沒有拍到的地方，沈勁站在博覽會大樓的頂層展廳里。

    這棟大樓于兩年前落地, 擁有整個亞洲最先進的科技概念設計，這間會議室，不像會議室, 倒像是一個多米諾骨牌展廳，滿面的墻，滿面都擺放著一圈又圈的多米諾骨牌。

    據(jù)說，這是設計師想時刻提醒來此開會的科技從業(yè)者。

    在這風云變幻的市場，每舉棋一步, 就要小心一步。

    沈勁穿著白襯衫, 身長修直，站在窗邊, 他的對面站著沈崇禮。

    “什么時候拿到生產(chǎn)許可證的？”沈崇禮問，他的臉白得異常, 分明是被沈勁擺了一道，偏偏唇角還掛著笑意，似乎并不介意這場輸贏。

    沈勁銳利深邃的眼睛看著他，平靜道：“不是我拿的, 是奇駿拿的?！?/br>
    “所以從一開始，你想拿下耀豐醫(yī)療, 就是個幌子, 甚至當時阮胭和宋葉眉的事發(fā)生后, 你打著所謂的要護著阮胭的旗號, 把那堆做語言處理的所有資料都交給我, 也是故意的?！?/br>
    “前面是，后面不是?！鄙騽耪f, “我不會拿阮胭的安全來和你賭。你既然要那些資料，給你就是?！?/br>
    沈崇禮輕嗤一聲：“裝什么。說得這么深情，不還是被人當著替身玩？”

    沈勁的臉色瞬間暗沉下來, 眼底暗流涌動：“五年前, 你和宋葉眉出國訂婚那天晚上，找人把我引過去, 那十三刀，是你動的手吧?！?/br>
    沈崇禮神色沒變，“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br>
    沈勁看著他：“你自己露的馬腳, 把陸柏良和阮胭的照片寄過來, 里面卻夾了一張只有私家偵探才能跟到手的照片?！?/br>
    沈崇禮唇角一直浮現(xiàn)的笑意猛地頓住，神色不太自然。

    “沈崇禮,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為什么，你對我, 對陸柏良會有這么大的敵意。即使是要爭權(quán), 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逼?！?/br>
    “往死里逼?！鄙虺缍Y重復了一遍，輕嘲道, “我巴不得沈家斷子絕孫才好?！?/br>
    斷子絕孫, 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媽的沈崇禮這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沒來由的變態(tài)。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別以為和奇駿合作就能把這系統(tǒng)做起來，后續(xù)的銷售推廣跟不上, 你照樣玩完。”沈崇禮很很快就調(diào)整好神情，“尚科就算是這個項目投資失敗, 也照樣輸?shù)闷稹！?/br>
    他有宋家在背后扛著, 英國本部的科技公司早就被他運營成了當?shù)佚堫^。如果不是回國后, 心太急, 他不可能會在這一輪被沈勁擺上這么一道。

    沈崇禮轉(zhuǎn)身要走，沈勁卻忽地攔住他，黑眸逼近，“沈崇禮，關(guān)于十五年前, 那樁綁架案，你究竟知道些什么?！?/br>
    知道了什么, 讓他性情變得如此陰鷙古怪。

    沈崇禮聞言，挽了挽袖子，好以整暇看著他, “你不是找賈韋去查了嗎？沒查出來？”

    沈勁眉頭一緊。

    “想問我為什么知道？兩姓奴才罷了，兩邊都收錢?！鄙虺缍Y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你當然查不出來, 因為——”

    “沈萬宥他不準你查出來啊?！彼偷偷卣f出這三個字。

    沈崇禮的臉上竟涌起一股詭異的興奮。他伸出蒼白的手指, 在墻上第一圈的骨牌上一推，啪嗒——

    第一圈骨牌, 噼里啪啦一張接一張的倒下。

    “十五年前, 沈氏內(nèi)部遇上最大的經(jīng)濟危機。偏偏又逢上綁架案，綁走了我爸和沈萬宥, 綁匪要五個億，你知道沈萬宥做了什么選擇嗎？”

    沈崇禮再次推倒一張骨牌, 第二層牌噼啪倒下——

    “他讓你爸開車帶著現(xiàn)金去同綁匪談判，你想都想不到, 他個老東西, 在你爸下車后, 同綁匪交涉，他自己開著車就跑了——”

    他的聲音始終冰涼透徹, 平靜地陳述著, 沒有起伏, 沒有怨恨。一圈又一圈骨牌環(huán)形次第倒下。

    “他最最惡心的是，臨走的時候，說, 兒子沒了還可以再生, 他反正有三個, 但他辛辛苦苦沈家百年的基業(yè), 沒了就全沒了。他跑了, 我爸被綁匪撕票了，你爸成了輪椅上的殘廢。你說這樣一個人, 我該不該恨？這樣一個家，我該不該期望他斷子絕孫？”

    他的語調(diào)終于有了起伏，語速越來越快，手指一路拂動, 一塊又一塊骨牌次第坍塌，發(fā)出稀稀拉拉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