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姆應(yīng)了聲，帶著丹雪去了祖宅。

    范云聽侄女范秋秋說顧丹雪回來又走了，心下就是咯噔一聲，她女兒她清楚，那就不是一個(gè)受氣的，知道有人占了她的臥室，不鬧一場(chǎng)她能罷休！

    “表姐也真是的，不想讓我住說一聲，我搬出來就是，哪值得跑出去鬧到外人面前，讓人家憑白地看小姑你的笑話。”

    是啊，多大的事！心里氣、不滿為么么不先跟她這個(gè)當(dāng)媽的說一聲，非要跑出去鬧。

    再想想認(rèn)親宴那天，自己提前一月幫她訂了禮服，又辛辛苦苦跑到華僑商店選鞋、挑襪的，好不容易給她從頭到腳備了一身行頭，她不穿也就算了，在老太太和一眾賓客面前，全程黏在姓蘇的身邊，反倒對(duì)自己這個(gè)親生母親避如蛇蝎，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為自己是后娘呢。

    越想越氣，范云抽了張牌往桌上一摔：“別理她，敢給我鬧，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她大嫂笑著勸道：“孩子還小呢，你也別急，回頭慢慢教……”

    “那犟種，我教也得她愿意聽啊，你看她么么時(shí)候聽過我的話？”

    她大嫂沖身旁的婦人使了個(gè)眼色。

    那婦人得到她大嫂的示意，甩出一張牌，笑道：“孩子不聽話，那是你打的少，你看看我家孩子，哪個(gè)不乖？哪個(gè)不孝順？這么點(diǎn)大就不聽話，大了，還指望她孝敬你，給你養(yǎng)老，做夢(mèng)呢?！?/br>
    范云聽得若有所思，可真要她動(dòng)手，她是不敢的。

    保姆過來收拾東西，自然要見女主人打聲招呼。

    范云剛被人拱了一肚子火，直接甩臉色，嚷了句“不見”！

    保姆蹙了蹙眉，她在外代表的是顧老的顏面，范云稍明事理點(diǎn)都不會(huì)對(duì)她撂臉子：“走吧，去你院里?！?/br>
    顧丹雪也是愣了一瞬，隨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領(lǐng)著保姆去了自個(gè)兒的院子。

    找出箱子裝書、手飾、古玩，拿出床單打包衣服被褥……顧丹雪那是恨不得將屋里的一針一線都帶走。

    保姆驚得瞪圓了眼：“丹、丹雪，被子、衣服……”

    顧丹雪明白保姆的意思，被子、毯子，范秋秋蓋過了，幾箱的衣服也被她穿了一遍，這要擱以前，她肯定是大手一揮，“賞她了”或是“丟了”?？墒歉蓩屔钸@么久，她哪還舍得浪費(fèi)啊，按干媽的價(jià)值觀，沒有么么是不能回收利用的。

    “都是好料子，拆拆洗洗裁了，做圍裙、鞋子?！?/br>
    不是純棉就是府綢、雪緞、蠶絲、毛毯么么的，便是不拆送人還能得句謝謝。

    “對(duì)了，找把工具，家具拆了帶走?！倍际巧虾玫哪玖?，給干媽留著做玩具，也比讓范秋秋那丫頭用著強(qiáng)。

    東西裝好，顧森也下班回來了。

    看著胡同里停了一溜的車架，個(gè)個(gè)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他還納悶地問司機(jī)：“誰搬家嗎？”

    司機(jī)探頭往外看了眼，認(rèn)出了保姆：“是茶姨?！?/br>
    顧森一愣，想起了保姆電話里說的事，煩躁地抓了抓頭，推門下車，走近才發(fā)現(xiàn)車上的東西是那么眼熟：“茶姨，小雪，你們這是？”

    顧丹雪對(duì)他有氣，臉一扭，看向了別處。

    保姆無奈地輕嘆了聲：“家里已經(jīng)沒有丹雪的地方了，屋里的東西我們便收拾收拾帶走了?！?/br>
    么么叫家里沒她的地方了？她那個(gè)院子十幾間屋子，秋秋住一間怎么了？“茶姨，丹雪小兒心性，你怎么也……”

    保姆笑笑：“捐房的事，你明兒別忘了找李廠長(zhǎng)。”

    “這是祖宅，我不會(huì)捐的！”顧森硬氣道，“有問題，你讓叔爺給我打電話?！?/br>
    這會(huì)兒知道rou痛了，閨女的臥室被人占了，怎么表現(xiàn)得就那么無所謂呢？

    保姆依舊好脾氣地笑笑，沖大家揮了下手，車架一輛輛出了胡同。

    顧森望著女兒隨茶姨遠(yuǎn)去的背影，怔怔地立在原地，心里缺了一塊，從頭到尾她都沒跟自己說過一句話！

    他真不明白，不就是一間屋子嗎？哪來的這么大的氣性，見到親爹都不吭一聲，直接掉臉子走了。

    ……

    “mama，”回去的路上，小瑜兒坐在蘇梅懷里，轉(zhuǎn)著手里的一朵月季花，“我們要回家了嗎？”

    “嗯，回我們南方的家。小瑜兒還記得王奶奶、張大娘、王叔叔、囡囡，蔡校長(zhǎng)、孟叔叔、吳老師、三毛……”

    “記得?！毙¤撼度セㄇo上的葉子，把花插進(jìn)蘇梅的辮子里，“mama，好看嗎？”

    “好看，謝謝小瑜兒。”

    “嘻嘻……mama，甜甜跟我們一起回家嗎？”

    “不跟?！?/br>
    小瑜兒嘴一癟：“mama不能把她帶上嗎？”

    “不能。”蘇梅笑道，“要不，mama和爸爸回家，把你留在這兒陪爺爺好不好？”

    “不、不，”小瑜兒忙抱住蘇梅的胳膊叫道，“我不要留下，我要跟mama回家?！?/br>
    “看，你都不愿意離開mama，怎能讓甜甜離開爸媽跟我們回家呢？”

    “嗚……我喜歡她啊~”

    蘇梅好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鼻頭：“你知道么么是喜歡嗎？”

    “呃~”小瑜兒一怔，眼里水汪汪地道，“mama不是說，看到了心生歡喜。”

    “對(duì)啊，那你看到丹雪jiejie心生歡喜不？”

    小瑜兒點(diǎn)點(diǎn)頭：“丹雪jiejie長(zhǎng)得漂亮?！?/br>
    “你喜歡jiejie，也喜歡甜甜，一樣都是喜歡，回家后，沒有甜甜，你可以看丹雪jiejie啊?！?/br>
    好、好像是這么個(gè)理。

    趙恪看兒子被他媽幾句話哄住了，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臉蛋：“傻！”

    ……

    上午11點(diǎn)的火車，凌晨四點(diǎn)多，趙恪掀被下床，蘇梅緊跟著翻身坐了起來。

    趙?。骸耙Irou嗎？”

    蘇梅點(diǎn)點(diǎn)頭，走前，她想給小黑蛋三人做些rou干。

    “錢票在哪？我去買，”趙恪穿好衣服，扶她躺下道，“你再睡會(huì)兒。”

    蘇梅指指床頭柜的第一個(gè)抽屜。

    趙恪走后，蘇梅也沒感睡死，又躺了十幾分鐘，就起來了。

    熬粥、烙餅。

    干蝦開水燙一下，剝殼，連同泡好的木耳、菌子一起切碎，炒制。

    趙恪拿著錢票跑了四五個(gè)供銷社，買回來五斤瘦rou，四個(gè)豬蹄，兩條魚、三斤油。

    蘇梅接過來宰殺清洗后，瘦rou做成了rou干，豬蹄鹵上，魚切塊掛糊油炸，趁著油鍋順手又炸了盆青菜丸子。

    東西一做好，來不及吃飯，趁熱，趙恪騎上自行車帶上她去了軍部。

    小黑蛋、趙瑾、林念營訓(xùn)練結(jié)束，已等在軍部門口。

    一看兩人過來，撒腿跑到了跟前：“趙爸、娘?！?/br>
    “爸、媽?！?/br>
    “趙叔、小嬸。”

    趙恪單腿一支地，停了下來。

    蘇梅跳下后座，問三人：“洗手了嗎？”

    小黑蛋點(diǎn)了點(diǎn)頭：“娘，我聞到rou香了?！?/br>
    蘇梅把裝豬蹄的油紙包遞給他：“鹵豬蹄?！?/br>
    小黑蛋打開，兄弟仨各捏了一塊，吃完還想再吃，蘇梅沒讓：“這個(gè)能放，中午再吃。來，嘗嘗我烙的卷餅?！?/br>
    餅里夾了菜，咬一口外焦里嫩，鮮香可口。

    三人吃餅的當(dāng)口，蘇梅打開盒飯，一人遞了一盒粥。

    一頓飯吃完，三人抱著肚子長(zhǎng)出了口氣。

    “娘，”小黑蛋抱著蘇梅的腰不舍道，“真不想讓你走。”

    趙恪把裝東西的竹籃遞給趙瑾，敲了敲小黑蛋的頭：“光舍不得你娘？”

    小黑蛋忙松開蘇梅，抱了抱趙恪：“當(dāng)然還有趙爸啦~”

    趙恪翹了翹嘴角，攬著他的肩頭拍了拍：“記得寫信?！?/br>
    “嗯?！毙『诘把劭粲悬c(diǎn)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蘇梅心下澀然，抱了抱林念營、趙瑾：“籃子里我給你們做了些rou干、炸魚塊、丸子。回南方后，我再做點(diǎn)rou醬、魚干給你們寄過來，別舍不得吃?！?/br>
    “好！”兩人抹了下眼角，依戀地在她懷里蹭了蹭。

    趙恪松開小黑蛋，跟著抱了抱趙瑾、林念營：“照顧好自己！”

    三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十點(diǎn)半，大家準(zhǔn)時(shí)在火車站匯合。

    蘇梅看著顧丹雪身旁那跟小山似的一堆東西，抬手敲了她一記：“怕干媽餓著你，還是凍著你?。俊?/br>
    “這還是刪減后的呢?！苯粜Φ溃澳悴恢?，原來有多少，九大車！這丫頭把她房里的家具都拆了，說都是好木料，要帶回南方讓你做玩具用?！?/br>
    蘇梅見過顧淼小花廳里的家具，一水的黃花梨。顧丹雪早幾年作為家族里唯一的嫡女，用的東西自然不比后找回來的顧淼差。

    “好好的家具拆了就不值錢了，我做玩具么么料子都成，你沒事折騰它干嘛？”

    顧丹雪抿了抿唇，抱著蘇梅的腰不吭聲。

    么么情況？蘇梅不由看向了江敏。

    江敏心疼地摸了摸顧丹雪的頭，把范云讓侄女占了她屋子的事說了一遍。

    蘇梅：“……”

    當(dāng)著顧丹雪，蘇梅不好說么么，轉(zhuǎn)頭卻忍不住跟趙恪吐槽道：“丹雪真是范云生的嗎？”

    趙恪順了順?biāo)a邊的發(fā)：“這跟親不親生沒關(guān)系，看的還是人品和心性。”家里四個(gè)孩子，咋沒見小梅偏向哪個(gè)，忽略哪個(gè)，衣服鞋襪吃食書本，一個(gè)有的，另三個(gè)必然不缺。

    “東西太多，我去找找列車長(zhǎng)，讓他幫忙辦個(gè)拖運(yùn)，將東西送上拉煤的貨車?！蹦菢右阋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