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放我下來?！鳖櫟ぱ┍е约旱男“?，拍了拍顧森的手。

    顧森木然地放下她。

    顧丹雪回身，舉著小手摸了摸顧森的臉，“爸爸，對(duì)不起，可有一句話，我老早就想說了，‘這里對(duì)我來說不是家，是吃人的魔洞’?！?/br>
    說罷，燦爛一笑，一邊歡快地朝蘇梅跑去，一邊興奮地嘰喳道：“蘇姨，我要跟你回家，我要給你當(dāng)閨女，我要成為你的心肝小寶貝……”

    顧森僵站在門口，目送著閨女手里的包袱被那個(gè)叫林念營的孩子取走，小手被小黑蛋拉著走遠(yuǎn)，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腦中一遍遍回蕩著女兒的話“這里對(duì)我來說不是家，是吃人的魔洞、是吃人的魔洞……”

    蘇梅回頭看了一眼：“不會(huì)傻了吧？”

    趙恪順著她的目光朝后看了看，目光一轉(zhuǎn)掃向前面被幾個(gè)臭小子簇?fù)淼念櫟ぱ?，“小梅，我們怕是攤上大麻煩了?！?/br>
    一旦顧森下定決心對(duì)家族來個(gè)大清洗，作為引火線的他們不被顧家族人追殺才怪。

    趙恪能想到的，蘇梅自然一點(diǎn)就透：“剛過了年，又是童子軍選拔在即，他們不會(huì)這么蠢吧？”

    “童子軍選拔，各地的孩童、家人云集于京市，他們混在其中出手多便利啊?！?/br>
    蘇梅眉頭微擰，下了當(dāng)當(dāng)車，帶著孩子們?nèi)メt(yī)院上了紫藥水，大手一揮：“走，去廢品收購站。”

    趙恪抱著小瑜兒笑道：“跟我來吧，我知道哪里有好木料?！?/br>
    “不要木料，要黃銅?！?/br>
    趙恪腳步一頓：“小梅，你要做什么？”

    “梅花袖箭，”蘇梅道，“每次可裝箭6支，中間1支，周圍5支，狀如梅花……藏于袖中，箭桿短輕，射出后可擊殺30步以內(nèi)的敵人。原來的梅花袖箭，發(fā)射一箭后，必須將筒壁旋轉(zhuǎn)一定角度，才能連續(xù)射殺。改進(jìn)后的梅花袖箭，就沒有這種多余的cao作了，扣下按扭就可以連續(xù)撂倒敵人?！?/br>
    趙恪沉吟了會(huì)兒：“回家，你把圖紙畫出來，我向上申請(qǐng)材料，將其列為特戰(zhàn)隊(duì)員的必配武器?！?/br>
    箭頭上若是再抹點(diǎn)迷藥，什么的，殺傷力……趙恪嘖了聲，目光充滿了期待。

    “爸爸，”小瑜兒抱著珍珠冠，扯了扯趙恪的衣襟，“我們不去廢品收購站了嗎？奶奶說我是故事里的尋寶鼠，我想再去看看?！?/br>
    蘇梅抬腕看了看表，該吃午飯了，這會(huì)兒可跟后世不一樣，大年初一呢，國營飯店都不營業(yè)，不回家可沒有東西吃：“改天去吧，先回家吃飯，mama肚子餓了?！?/br>
    顧丹雪好奇地問林念營道：“奶奶為什么說小瑜兒是尋寶鼠啊？”

    “上次我們?nèi)U品收購站幫嬸嬸找木料，小瑜兒撿了個(gè)香爐，奶奶說好像是明朝的玩意兒，能賣不少錢?！?/br>
    自家隨便一個(gè)擺件都是古董，零花錢從沒缺過，顧丹雪完全嗨不到小瑜兒的點(diǎn)，“哦?！?/br>
    “你這拿的都是什么?。俊绷帜顮I掂了掂手里的包裹，別看小，掂了一路，老重了。

    “錢、小擺件和玩具?！鳖櫟ぱ┬∠掳鸵惶?，“我是不是特機(jī)智，知道出門不能沒有錢，就裝了些。錢花完了，還可以拿手飾、玩具去抵當(dāng)。這一包啊，”她拍了拍林念營手里的包裹，“足夠我花幾年的。哦，忘了，還有給大家的禮物?！?/br>
    林念營：“你沒帶票？”

    顧丹雪猛然一拍頭：“忘了?！?/br>
    蘇梅止不住哀嘆一聲：“還得給小丫頭準(zhǔn)備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家里可沒有她穿的衣服，現(xiàn)買，要票啊。

    “不用，”趙恪道，“晚一點(diǎn)，顧家該送過來了?！?/br>
    果然被趙恪說著了，晚上七八點(diǎn)的時(shí)候，顧森帶著司機(jī)送來了大包小包，成箱成袋的東西。

    大到被子、床單、擺件、米面、鮮rou、蔬菜等，小到頭繩、發(fā)卡，可真齊全。

    蘇梅雙手抱胸就那么看著，他們跑了一趟又一趟，搬來的東西堆滿了客廳。

    “你想干什么？”蘇梅踱到顧森跟前道。

    “弟妹，”顧森抹了把額上的汗，掏出一張存折遞上，“丹雪就拜托你照顧了。”

    蘇梅接過來掃了眼：“多久？”

    顧森苦笑了下：“有可能幾個(gè)月，也許幾年或者一生?！?/br>
    蘇梅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了他片刻：“等著！”

    上樓拿了兩支下午剛做好的梅花袖箭，丟給他，蘇梅交待道：“回去后，看家里的什么藥最毒，箭頭上挨個(gè)兒抹一下?！?/br>
    這兩支，她又做了改良，已經(jīng)不能稱為梅花袖箭了，原有的圓筒被她改成了扁平，由有一個(gè)鏈條扣在腕上，單支能裝十八根稍細(xì)的箭矢。

    只要一次不是遇到五六十人，有這兩支保命完全沒問題。

    想了想，蘇梅又交待道：“每次出行，車子、身邊的人員，最好檢查一遍?！?/br>
    忘記他具體的死亡日期了，隱約記得好像是被身邊親近的人捅了一刀。

    顧森打量著手里的袖箭，對(duì)蘇梅最后這句話，不置可否。

    “顧淼呢，”蘇梅道，“你怎么安排的？”

    “送出去了?！?/br>
    “跟在她身邊的人可靠嗎？”

    “嗯?！?/br>
    “走吧，”趙恪穿上大衣道，“我送送你?！?/br>
    顧森抱著閨女又仔細(xì)交待了幾句，跟在趙恪身后，出了趙家。

    “趙恪，”顧森丟了包煙給他，拿出袖箭扣在左右腕上，“下午，我和meimei把我們倆名下的產(chǎn)業(yè)整理了一遍，我準(zhǔn)備明天全部捐出去，包括……藥山。”

    默了默，顧森問道：“你有什么建議嗎？”

    趙恪抽了根煙在鼻下嗅了嗅，點(diǎn)燃，隨手把煙盒丟給了他。

    顧森一怔：“怕我在煙里給你加料?。俊?/br>
    趙恪白了他一眼：“我在用實(shí)際行動(dòng)告訴你，便是最親蜜的人，這段時(shí)間你也要防著點(diǎn)兒?！?/br>
    小梅說話時(shí)，他那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當(dāng)他沒看見啊。

    “顧森，”趙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實(shí)話，要不是你是顧家的嫡長，你父親又是烈士，你坐不上族長的位置，也到不了那位的身邊，德不配位！”

    顧森握著煙盒的手一緊：“爺爺把顧家交到我手上說，不要求我?guī)е櫦腋弦粚訕牵幌Ｍ夷茏o(hù)著顧家走下去……”

    “一個(gè)連天資好點(diǎn)的孩童都容不下的家族，”趙恪嘴角輕勾，諷嘲道，“本身就已爛到了骨子里了，還護(hù)，呵！你可真行！”

    “趙??！這不是你該管的事?！鳖櫳~上的青筋跳了跳，氣道，“還有小淼的失蹤跟我顧家族人無關(guān)，我讓人查了……”

    趙恪輕嘆了聲，掏出一封信遞給他：“看看?！?/br>
    顧森狐疑地接過來，只一眼，就震得倒退了數(shù)步。

    里面不但有顧淼被拐的始末，還有顧丹雪被害的經(jīng)過，所有參與人員，全部列在下面。

    “你、你，你還是插手了！”他防了又防，還是沒防住趙恪的一雙手。

    “來南方軍區(qū)接顧淼時(shí)，你是怎么說的，徹查、分宗。顧森，我跟江司令等了又等，始終沒等到你處理的結(jié)果?！?/br>
    “我顧家的子弟，我顧家的子弟，他們大都在各個(gè)軍醫(yī)院，研究所，他們的人品、他們的醫(yī)德都是經(jīng)過考驗(yàn)的，不能因?yàn)檫@些人，毀了……”醫(yī)藥不比其他，最重名聲，他為什么不敢深查，打碎了牙和血吞，因?yàn)樗麄儼。?/br>
    父親那一輩，為了國家解放棄醫(yī)拿槍，犧牲者大半。他這一輩，有改志向的，可大多數(shù)還是穿上白大褂，一□□，一手藥箱的上了戰(zhàn)場，到解放初，犧牲者半，留下的這些，不能因?yàn)閹字恢x毀了。

    他讓伯爺配了藥，本想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他們，可沒想到江司令和趙恪會(huì)提前來這一招。

    趙恪默然：“顧森，顧家的秘藥，你不能用?！?/br>
    用了，查出來，顧家才真正毀了。

    顧森震驚地看著他，半晌，自嘲一笑：“趙恪，我得承認(rèn)，我確實(shí)不如你，沒想到，你連這個(gè)也知道了。”

    趙恪抿了下唇：“不是我查的，是上面一直關(guān)注著呢，你的職位太敏感了。”

    顧森陡然驚出一聲冷汗，腳下一個(gè)踉蹌坐在了雪地上。

    “顧家與你來說難道不是一套枷鎖嗎？”趙恪彈了彈指尖的煙，伸手拉起他道，“沒有了族長一職，你才能更好地完成本職工作。同理，對(duì)于那些上進(jìn)的顧家子弟來說，沒了顧家這個(gè)腐朽的龐然大物，他們才能走得更穩(wěn)、更遠(yuǎn)，無需擔(dān)心族人的打壓、拖后腿，近而剝奪他們?cè)撚械墓??！?/br>
    有些人封建大家長當(dāng)久了，總喜歡掌控小輩們的一言一行，這誰受得了。所以他們反抗了，將一些家族罪證送到了他手中。

    這個(gè)就沒必要跟顧森說了，免得他露了口風(fēng)，無意中害了這些人。畢竟，大義滅親在這個(gè)時(shí)代不是什么好名聲，他們的人品，各方面都會(huì)受到世人的質(zhì)疑。

    顧森失魂落魄地走了。

    趙恪回來后，想了想，“小梅，你抱上丹雪，跟我走?！?/br>
    “去哪？”

    “醫(yī)院。”

    蘇梅一愣：“換洗衣服什么的，要帶嗎？”

    “嗯?！壁w恪找了個(gè)麻袋，大米、白面、rou、水果等物各裝了些，綁在自行車后座人一側(cè)。

    蘇梅拍了拍顧丹雪的頭：“小雪，零花錢帶個(gè)十元，多的別拿。換洗衣服拿兩套。”

    “蘇姨，”顧丹雪抱住蘇梅的腰，搖了搖頭，“我不想去醫(yī)院。”

    “丹雪，”趙恪沖她招了招手，“叔叔有幾句話跟你說?！?/br>
    顧丹雪松開蘇梅，怯怯地朝趙恪走了幾步：“趙叔叔，我很乖的，你別送我走好不好？”

    “丹雪還記得你九叔、十一叔嗎？”

    “記得。”他們每年都會(huì)給她捎來養(yǎng)身子的補(bǔ)藥，“還有五叔、八叔、十七叔、三哥、五哥……二伯……丹雪都記得?！?/br>
    “你九叔、十一叔的研究成果被你三伯搶了，我們要幫他們奪過來，只有一個(gè)辦法……”

    顧丹雪雙眸一亮，握著小拳喊道：“摧毀它！念營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未來，我要建一個(gè)新的顧家！”

    蘇梅抽了抽嘴角，她記得念營說的是車吧。

    趙恪訝異地挑了挑眉，這女娃的聰慧程度，完全不輸顧淼小時(shí)候。

    “你生在顧家，該知道摧毀它有多不容易，而他們的陰私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叔叔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守在你們身邊。所以丹雪，我送你去一位爺爺那好不好？”

    “蘇姨、小瑜兒他們能經(jīng)常來看我嗎？”

    趙恪點(diǎn)點(diǎn)頭。

    “那還等什么，”顧丹雪撈了個(gè)包裹抱在懷里，催促道，“走吧?！?/br>
    到了醫(yī)院，蘇梅才知道，趙恪給顧丹雪找的爺爺，竟是呂部長。

    呂部長愣了下，問趙?。骸邦櫦倚」媚铮俊?/br>
    趙恪招手喚了顧丹雪近前：“丹雪叫呂爺爺。”

    “呂爺爺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