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看了看時間，便去了廚房，她上午在學(xué)校跟人借票,找人買了肥瘦相間的五花rou、青魚、小母雞、嫩豆腐。

    蘇袂放好箱子，過來幫忙,劉夫人溫婉笑道：“想吃什么菜式？舅媽給你做。”

    蘇袂見小母雞在她手里掙扎得厲害,忙上前接住,另一只撫過它的肚子，下意識摸了下，“舅媽，它還下蛋呢?！?/br>
    “別殺了?！闭f罷，不等劉夫人反應(yīng)過來，在廚房尋了個盛菜的竹筐，將里面的幾把小青菜拿出來，拎著出了廚房,倒扣著要母雞罩在了下面。

    “舅媽，有碎米嗎，給它撒一把?！?/br>
    劉夫人有些失笑：“專門買來給你和小瑜補(bǔ)身子的。”

    “心疾不用補(bǔ)，”蘇袂自個兒在廚房尋了把碎米，撒進(jìn)竹筐，“小瑜人小，也吃不了幾口，倒不如留著下蛋，您煮給舅舅吃，我看他才需要多補(bǔ)補(bǔ)呢?！?/br>
    “行，知道你孝順?！眲⒎蛉诵α诵ΓD(zhuǎn)身又尋了塊臘rou添上。

    這邊兩人說說笑笑忙和著，另一邊書房，劉家晟愛惜地收起蘇袂畫的兩幅小畫，拿了個木雕猴兒給小瑜玩，彎腰去抱小泥爐。

    趙恪放下小瑜，小家伙這幾天在醫(yī)院沒少練習(xí)，已經(jīng)能走幾步了，只是踉踉蹌蹌的不穩(wěn)。

    “我來，”趙恪接過小泥爐，拎起精致的炭簍，“放哪？”

    劉家晟一指院里玉蘭樹下的石桌石凳，“那?！?/br>
    說罷，拿了烏龍茶，牽起小瑜兒的手跟著出了書房。

    小泥爐放在石桌上點(diǎn)燃，坐上水，趙恪又去書房拿了茶盤茶具。

    水沸，趙恪在劉家晟的指點(diǎn)下，泡了壺茶，兩人一邊喝茶，一邊逗著小瑜兒聊上幾句，說著就說起了今天在家屬院打包，寄東西給蘇家。

    劉家晟跟蘇家人相處過幾日，談到蘇老爹，熟絡(luò)里帶了絲尊敬：“蘇老哥為人大氣，又有幾分直脾氣，當(dāng)年建業(yè)跟小梅成婚，林成良工作忙沒伸頭，陳美如給寄了身紅衣裳，還不是小梅的尺碼，他就覺這對親家不行，怕閨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氣，便留了小梅在身邊?！?/br>
    說到這，劉家晟看著對面的趙恪，不免就有幾分擔(dān)心：“小趙，感情不是兩個人的事，你家那邊……”

    趙恪那天求娶，決定很是倉促，至今還沒來得及跟父母那邊通氣，如今被劉家晟陡然問起，一時有些啞然，不過倒也反應(yīng)極快：“我會跟我父母好好溝通的。劉伯不用擔(dān)心，我父母不是林成良、陳美如，他們從不插手我們小家庭的事，再加上距離遠(yuǎn)，幾年不見一面的，便是生活習(xí)慣有什么不合，也不會說容不下，胡亂挑刺。還有，您要相信，小梅為人處事的能力?！?/br>
    “嗯，這次見，小梅是長大了，”劉家晟笑道，“剛見時，還是一團(tuán)孩子氣……”

    想到這成長的代價，劉家晟不覺止了唇邊的笑，眼里露出傷感來。

    趙恪默默地端起茶壺，為他繼上茶。

    劉家晟很快反應(yīng)過來，忙收拾了心情，轉(zhuǎn)而問道：“阿姐的房子收回來了，你們準(zhǔn)備怎么處理？要是留著，最好還是找個看門的，一來有人打掃，二來房子不能沒點(diǎn)人氣，不然容易衰?。灰窍胭u……”

    “不賣，”趙恪搖了搖頭，“劉同志留下的東西，不能什么也不給孩子們留點(diǎn)在身邊。留著，待過個幾年，念營、念輝上初中、高中，不想住校了，收拾收拾，也有個去處?！?/br>
    劉家晟瞪他：“上學(xué)來家住，去那空落落的院子干嘛?！?/br>
    緩了緩了，劉家晟又道：“那宅子是阿姐后來置辦的，她也沒住幾天，現(xiàn)在又被那伙人糟蹋得不成樣子，叫我說，還真不如賣，添點(diǎn)錢，給兩個孩子重新買座新宅?！?/br>
    “剛出了事，那宅子賣不了幾個錢，先放著吧，”趙恪道，“等念營、念輝大了，看他們的意思。至于新宅，過段時間再添，現(xiàn)在辦有些打眼?！?/br>
    劉家晟想想也是，遂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對了，伯父，”趙恪聲音低了兩分，“那宅子的秘室您去過嗎？”

    劉家晟點(diǎn)點(diǎn)頭：“你們今天去了？”

    “嗯。”

    “沒出什么事吧？”劉家晟擔(dān)心道。

    “看來您是知道些什么了？”趙恪笑道。

    劉家晟點(diǎn)點(diǎn)頭：“紅軍有一次回來，查覺到陳美如在打阿姐嫁妝的主意，他待在家的時間有限，轉(zhuǎn)移是來不及了，就想整改一下秘室，先藏一部分過去。哪知，會不小心觸到機(jī)關(guān)。那宅子買時也就是普通的價格，秘室看著也就是稍有家底的人家自建的，誰能想到里面會另有玄機(jī)。不過，究竟有什么，紅軍沒說，隔天他就被急招回部隊(duì)了。”

    劉家晟說罷，上下打量了番趙恪：“沒受傷吧？”

    紅軍那樣的身手，措不及防之下都傷了手臂。

    趙恪搖了搖頭：“沒有。”

    “那秘室，還是封了吧？”劉家晟道，“免得哪天再有人闖進(jìn)去，傷了性命。”

    趙恪想到自己查看時，石板縫里浸染的血跡，只怕已有人傷命在那了，而且不止一個，“好！”

    用罷飯，兩人帶著小瑜告辭，劉家晟跟夫人一直送到胡同口，才在蘇袂下月過來住幾天的保證下，停止了送行的腳步。

    趙恪騎車把蘇袂和小瑜送回醫(yī)院，轉(zhuǎn)身找人尋了沙土水泥，連夜過去封了秘室入口。

    隨之給部隊(duì)后勤打了個電話，借卡車。

    對方接到電話，氣得直罵，“趙恪，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借車不會早說！”

    趙恪原是打算找季書記或是警局局長借車的，后來想想，借了還要送回來，遂便臨時決定讓王紅志開車過來，“一條‘大生產(chǎn)’?！?/br>
    “兩條?！睂Ψ接憙r道。

    “行！不過，要勞煩你給王紅志傳個話，讓他明早開車來市委家屬院?！?/br>
    趙恪、蘇袂不在，宋政委又忙，這幾天，一直是王紅志在趙恪家，陪著趙瑾、林念營和小黑蛋睡覺，白天給送到王家。

    接到后勤遞來的通知，已是夜里11點(diǎn)多了。

    趙瑾被敲門聲驚醒，問關(guān)門回來的王紅志：“小王叔，是爸爸和蘇阿姨要回來了嗎？”

    “嗯，你爸讓我明早，開車去接他們，”王紅志走到床邊問道，“要解手嗎？”

    趙瑾搖了搖頭：“不用，你快睡吧?！?/br>
    林念營在對面的小床上默默翻了個身，摸索著給身邊的小黑蛋掖了掖被子。

    凌晨四點(diǎn)多，王紅志便悄悄起了床，去王家跟王營長說了一聲，就開車出了部隊(duì)。

    到市委家屬院，趙恪已拎著早餐等著了。

    趙恪跟門衛(wèi)打了聲招呼，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jìn)去，拍了拍王紅志的肩：“辛苦了！”

    王紅志咧嘴一笑：“這才哪到哪呀。給我買的早餐吧，副團(tuán)你也太見外了。”

    說著，已打開趙恪放在前面的飯盒，抓了個rou包啃了起來。

    “右轉(zhuǎn)，第五家，”趙恪偏頭見他這樣，止不住訓(xùn)道，“好好開車！到了再吃?！?/br>
    “嘿嘿，山路咱都開了，這平坦小路，開起來還不跟玩兒似的，副團(tuán)你放心吧?！?/br>
    趙恪瞪他：“幾天不見，皮癢了?！?/br>
    王紅志脖子一縮，兩口吞下包子，又手扶著方向盤，坐正了身子。

    兩人迅速地搬完東西，里里外外幫忙清理打掃了一遍，鎖上門，趙恪去了趟宋家，回來跳上駕駛位，吩咐王紅志去車斗里攤張席子，展開條被子睡會兒。

    車子走到門口，趙恪下車把新配好的鑰匙交給門衛(wèi)，請他交給新來的副書記。

    隨之便開車去了市委，卸下自行車還給門衛(wèi)，上去跟季書記打了聲招呼。

    從市委出來，趙恪又馬不停蹄地去了警局，找到張警官，還了鑰匙，要了自行車。

    目送著卡車遠(yuǎn)去，張警官止不住松了口氣。

    醫(yī)院里，蘇袂早早就收拾打包好了東西，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趙恪過來，看了眼地上滿滿一竹筐的東西，彎腰背起，對蘇袂道：“卡車在醫(yī)院外面，你先過去找王紅志，我去跟孫自強(qiáng)說幾句話?！?/br>
    “好，”蘇袂抱起小瑜，“竹筐里的營養(yǎng)品，你看著給孫自強(qiáng)留幾樣。”

    趙恪朝后揮了揮手，背著竹筐先去了院長室。

    周院長看了眼他背后的竹筐，樂道：“哎喲，給我送禮來了?！?/br>
    趙恪背過身，讓他挑：“看中哪個了，直接拿?！?/br>
    周院長翻了翻，拿了袋果脯，撕開袋子，捏了個吃：“不錯，哪買的？挺甜的！”

    “不知道，都是人家送的，”趙恪探手抓了袋麥乳精丟在他桌上，見周院長擺手要拒絕，不慌不忙道，“給你補(bǔ)補(bǔ)身子，別哪天累倒了，耽誤了工作。”

    周院長點(diǎn)了點(diǎn)他：“你就不盼點(diǎn)我好?！?/br>
    “我說你跟老壽星一樣能活五百歲，你信嗎？”趙恪隨口貧了句，接著正色道，“孫自強(qiáng)目前的情況怎么樣？”

    “恢復(fù)的不錯，皮膚已經(jīng)在慢慢結(jié)痂?！?/br>
    “那就好，”趙恪心情不由輕快了幾分，“我去看看他?！?/br>
    “去吧！”周院長擺手。

    趙恪在病房外，隔著窗子跟孫自強(qiáng)說了會兒話，留了些東西給他，另拿了奶糖、果脯放在護(hù)士站，感謝了番她們對孫自強(qiáng)的照顧，方才出來。

    王紅志心寬地在卡車斗里睡得正香，蘇袂牽著小瑜的手，在車旁練習(xí)走路。

    趙恪把竹筐放進(jìn)車斗，抱起小瑜，對蘇袂道：“上車?！?/br>
    蘇袂打開副駕駛的門，跳上去，接過小瑜，問坐上駕駛位的趙?。骸拔沂遣皇堑萌ゼ緯?、宋伯父、方叔家說一聲?！?/br>
    “季書記、宋伯父那兒我已經(jīng)去過了，”趙恪邊起動車子，邊道，“等會兒出城，經(jīng)過武裝部，在下去跟方叔打個招呼?！?/br>
    “好?！?/br>
    ……

    趙恪開車又快又穩(wěn)，10點(diǎn)多就到了部隊(duì)。

    知道蘇袂要回來，林念營和小黑蛋哪里坐得住，椅子上跟長釘了似的，動來動去。

    王老太拿著教棍，敲了敲黑板，點(diǎn)名批評道：“念營、念輝，你們倆在不老實(shí)，我就要罰了。”

    “王奶奶，不是我要動，是我坐不住呀，我想見我娘了。要不，”小黑蛋打著商量道，“我下午在學(xué)？”

    “林念輝同學(xué)，上課期間請叫我王老師，謝謝！”

    “王老師?！?/br>
    “嗯，”王老太瞅了眼明顯心不在焉，卻努力裝得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趙瑾，知道再教下去，也沒啥成效了，學(xué)生們的心都飛了，“念在大家這幾天努力用功的份上，那就……放一天假吧?！?/br>
    三人雙眼一亮，林念營抿嘴笑了，小黑蛋歡呼一聲，跳下椅子就往外跑，林念營連忙追了出去。

    趙瑾艷羨地看了眼他們的背影，收回目光：“王老師，今天已經(jīng)上了兩節(jié)課了，還算一天假嗎？”

    “那就明天下午再開課?！?/br>
    ……

    家屬區(qū)這邊的路窄，卡車進(jìn)不來，趙恪開著直接去了后勤。

    從車上下來，趙恪轉(zhuǎn)身進(jìn)去，借了兩輛獨(dú)輪車出來。

    王紅志揉著眼從車斗里坐起來，收了席子、被子，幫著往下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