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抱起小黑蛋。

    “咚——咚咚——”小黑蛋興奮地舉著鼓槌一聲又一聲地敲了起來，可是不待敲上十來下，雙臂就無力地垂了下來，“好重！好累啊！”

    蘇袂翻身從車斗里躍下，拿過林念營手里的小鼓，對他道：“過來試試小鼓。”

    小鼓上系了兩條紅束帶，可以直接綁在腰上。

    三叔放下小黑蛋，接過他手中的鼓槌，待蘇袂幫小黑蛋把小鼓綁在腰上，他大馬金刀地往大鼓前一立，“咚——”的一聲，似敲在了人們心頭，讓人心肝跟著顫了顫。

    蘇袂一推雙眸晶亮的小黑蛋：“去，學(xué)著點(diǎn)?！?/br>
    這個(gè)年代一些技藝是不外傳的，蘇袂知道，三叔如此，是還人情呢。

    一聲過后，三叔鼓聲一轉(zhuǎn)，變成了一首輕松歡快的牧場慶典曲。

    重復(fù)三遍，三叔手腕一翻收了鼓槌，示意小黑蛋試試。

    小黑蛋難掩興奮地學(xué)著三叔的樣子叉開雙腿，抬手敲了幾來。

    于音樂上，小黑蛋倒是真的有幾分天賦，雖然還很生澀，中間還錯(cuò)了兩處，可情緒上的渲染卻很是到位。

    “不錯(cuò)！”三叔贊了一聲，拿起鼓槌又敲了一遍。

    小黑蛋興奮得小臉通紅，舉著小鼓槌連忙跟上。

    “要！要！”趙瑜在張寧懷里撲騰著叫道，“瑜瑜也要?！?/br>
    小獅子猶豫了一下，把腰間巴掌大的小鼓和大半個(gè)筷子長的鼓槌解下遞給了他。

    趙瑜歡喜地接過，讓張寧幫他系在腰間，胡亂地敲了起來。

    “小瑜，”蘇袂接過他抱在懷里，“你接了哥哥的小鼓，是不是也該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送一份給哥哥？”

    趙瑜怔了怔，隨之一只手抱著鼓槌，另一只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只蘇袂昨天給他做的竹哨。

    不舍地猶豫了一會(huì)兒，他把竹哨往小獅子的方向遞了遞：“給！”

    小獅子看了看他手里的竹哨，見只是一截普通的小竹子，沒什么興趣的搖了搖頭。

    蘇袂取過趙瑜手里的竹哨，招呼小獅子道：“跟阿姨來?！?/br>
    蘇袂帶著他們往旁邊走了幾百米，然后舉著竹哨吹奏了起來。

    哨聲悠揚(yáng)，猶如春風(fēng)撫面，溪河微瀾。

    那邊一曲終了，三叔扛著鼓，拎著鼓架，過來喚小獅子。

    蘇袂把手里的竹哨給小家伙，揉了揉他的頭，掏了把糖塞進(jìn)他口袋：“去吧?！?/br>
    小獅子握著竹哨跑了幾步，回頭對蘇袂叫道：“阿姨，你吹的真好聽。”

    蘇袂笑著揮了揮手。

    三叔遠(yuǎn)遠(yuǎn)地沖蘇袂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小獅子轉(zhuǎn)身走了。

    “娘！娘！我會(huì)敲曲子了！”小黑蛋雙手握著鼓槌，抱著腰上的鼓跑來，興奮地叫道，“娘，我會(huì)敲曲子了！”

    “嗯，”蘇袂解開他上衣的扣子，拿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脖子里的汗，贊道，“我們小黑蛋真棒！”

    “嘿嘿……”小黑蛋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三叔說還得多練練?！?/br>
    “他說等我練熟了，可以再來一趟。娘，”小黑蛋仰著小臉道，“等我敲得好好聽的時(shí)候，你帶我來好嗎？”

    “好！”蘇袂抱著時(shí)不時(shí)敲一下小鼓的趙瑜，牽著小黑蛋走到車邊，張寧正在問大胖，司務(wù)長和司機(jī)呢，四點(diǎn)了怎么還不見人影？

    “師傅遇到海島農(nóng)墾隊(duì)的負(fù)任人來賣豬崽、羊羔，”大胖道，“帶著小方去買了?！?/br>
    “??！多嗎？”張寧道，“我想買只豬崽?！?/br>
    “不知道，要不你們?nèi)タ纯?，”大胖一指村頭的大隊(duì)部，“就在那邊的院子里。”

    “小梅，走，咱們?nèi)タ纯慈?。”張寧招呼道?/br>
    蘇袂不確定自己還能在部隊(duì)留多久，遂豬、羊是不準(zhǔn)備養(yǎng)的，“讓大胖帶你去吧，我跟孩子在這等你們?！?/br>
    有人看車，大胖自然是想過去幫師傅搭一把手，所以不等張寧再說什么，提腳就朝大隊(duì)部走了過去。

    張寧連忙跟上。

    不時(shí)，幾人趕了三頭豬崽、兩只小羊過來了。

    蘇袂怕驚著小豬、小羊，忙讓小黑蛋和趙瑜收了鼓槌。

    小黑蛋學(xué)著三叔的模樣，把鼓槌往腰后一別，跑著去抱路中的小鼓架。

    林念營收起手中的小人書，過去幫忙，兩人抬著往蘇袂身邊靠了靠。

    “啊啊……”趙瑜張著嘴，指著過來的小豬小羊，只管“啊啊”的叫。

    “笨！那不是‘啊’，”小黑蛋教道，“前面跑的是羊，后面跟的是豬，記住了。豬，羊?！?/br>
    “嘟！娘！”趙瑜道。

    “啊，不是‘嘟’‘娘’，”小黑蛋糾正道，“是豬、羊，來跟我念……”

    蘇袂看數(shù)量不多，遂問張寧道：“你買了嗎？”

    “買了，買了一只小豬，你看，”張寧指著道，“那頭跑得最歡的就是。司務(wù)長買了30頭豬，20只羊，還另訂了五只母羊，說是給醫(yī)院那邊提供羊奶。咱這卡車裝不下，我們就先趕了幾只回來，剩下的等過兩天海島那邊有空了，他們給送?！?/br>
    頓了頓，張寧又道：“我覺得，趙副團(tuán)最應(yīng)該買只下奶的母羊。”

    蘇袂搖了搖頭：“他們家買了，誰放?。俊?/br>
    “也是……”

    ……

    一行人到家，已經(jīng)五點(diǎn)多了。

    大胖和司機(jī)幫忙挑著東西，將張寧、蘇袂和孩子們送回了家。

    “看看，我就說，得天晚了才回來?！蓖趵咸鰜硇Φ?，“哎喲，小瑜兒這是剛睡醒，還是瞌睡了？”

    趙瑜揉著眼打了個(gè)哈欠，車上忙著看豬看羊呢，一天沒睡了，一到家就困得睜不開眼。

    “想睡覺了。”蘇袂放下小黑蛋的鼓架，招呼大胖將她買的東西放進(jìn)屋。

    “王奶奶，王老奶，你看看我的鼓，”小黑蛋解下腰間的鼓，放在鼓架上，“咚——”敲了一下。

    把昏昏欲睡的趙瑜驚得渾身一顫，“哇——”的一聲哭了。

    “小黑蛋！”蘇袂捂住趙瑜的雙耳，晃著他走到小黑蛋身邊，“先別敲。”

    小黑蛋高昂的興致被潑了一盆冷水，雖然知道自己不該敲那一下驚了趙瑜，可就是心里不舒服，“這里是我家，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嗎？”

    “可以的，不過這會(huì)兒弟弟困了，咱先讓他睡好不好？”蘇袂揉了揉小黑蛋的頭，“等吃完飯，娘帶你去山下，咱們?nèi)ツ莾呵?。天闊地廣，聲音還能傳得老遠(yuǎn)?！?/br>
    “真噠！”小臉一亮，小黑蛋止不住咧開了嘴。

    “嗯，”蘇袂點(diǎn)點(diǎn)頭，“先把鼓槌掛在鼓架上，小黑蛋去把咱們給你王奶奶、小瑾哥買的吃食，取出來拿給他們好嗎？”

    “嗯嗯，”小黑蛋開心地把鼓槌掛上，一溜煙跑進(jìn)屋，扯了扯翻筐找書的林念營，“哥，你讓讓，我給王奶奶、趙瑾拿好吃的。”

    蘇袂眉頭微微一凝，“小黑蛋、念營，別翻筐，東西一樣樣取出來?！?/br>
    東西放的是有順序、有講究的，易碎的、不能壓、不能捂的在上面，書本、棉布、竹紙、果脯干貨在下面，油、rou、雞蛋、母雞是直接掛在扁擔(dān)上挑回來的。

    王老太見蘇袂回來了，便招呼了一聲，跟在張寧和司機(jī)后面回了家。

    蘇袂塞了包吃食給大胖，將人送走，便抱著趙瑜進(jìn)了臥室。

    “蘇阿姨！”趙瑾揪著被角一臉隱忍地坐著。

    “腿又疼了？”蘇袂低頭看向懷里，趙瑜已經(jīng)睡著了，遂便安撫地道了一句，“等我一下?！?/br>
    “不是……”

    蘇袂轉(zhuǎn)過屏風(fēng)，脫下趙瑜身上的外衣、鞋襪，將人小心地放進(jìn)被窩，舀水洗了洗手，拎著個(gè)凳子在床邊坐下，掀開趙瑾腿上的被子，伸手覆在了石膏上。

    “娘，娘，”小黑蛋在堂屋叫道，“我和哥哥先給王奶奶送吃的去了?！?/br>
    蘇袂：“去吧。”

    “阿姨，”趙瑜遲疑道，“我，我不是腿疼……”

    “嗯？”蘇袂看著他。

    “我，”趙瑾漲紅著臉，猶豫了會(huì)兒，才小聲道，“我，我想上廁所?！?/br>
    說完已經(jīng)羞紅了雙耳。

    為了避免給人添麻煩，他已經(jīng)盡量不喝水，少吃飯了，可還是避免不了要大小便。

    蘇袂昨晚給他準(zhǔn)備了三個(gè)用來小便的帶蓋竹節(jié)，聞言，挨個(gè)摸過床下掛的竹節(jié)，還有一個(gè)是空的，“想上大號(hào)？”

    “嗯?！壁w瑾窘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本想等后面的王叔叔下班回來，讓小黑蛋或林念營幫忙將人叫過來，再解的，可是憋不住了。

    蘇袂揉了揉小家伙的頭，回身拿了幾張竹紙，掀開被子一把將人抱起，腳尖一點(diǎn)小凳，踢起，托著他腿彎的手朝前一伸，握住凳腿，轉(zhuǎn)身大步出了屋。

    沒去茅廁，原主搭的茅廁不但簡陋還小，不方便趙瑾蹲坐。

    精神力在半人高的雜草叢里掃了一遍，沒見有什么長蟲毒物，蘇袂抱著趙瑾走進(jìn)去，放下凳子，扯著蒿草拔出一個(gè)坑。

    凳子放倒，橫放在坑上，蘇袂解開他的褲帶，褲子褪到臀下，彎腰小心地將人放坐在凳腿上，把紙塞給他：“好了，叫我。”

    趙瑾羞得頭埋在了胸前，攥著竹紙，低低地“嗯”了聲。

    蘇袂守在外面，雙手環(huán)胸，覺得這樣不行。

    她家的凳子本來就低，放倒了更低，這樣坐下，別說傷腿使不上勁，就是好好的那條腿也用不上勁，草蟲里一旦竄出個(gè)什么，孩子坐在上面唯有側(cè)翻躲避了。

    看來得重修一下廁所，另外再做一個(gè)可以上廁所的椅子。

    趙瑾解完，用竹紙擦過，試著往上提了提褲子，累得滿頭大汗，受傷的右腿也疼了，才堪堪將左邊提到一半。

    狠狠一捶完好的左腿，趙瑾心里升起了滿滿的挫敗感。

    蘇袂聽到動(dòng)靜，轉(zhuǎn)身過來，將人抱起，褲子往上一提，拍了拍他的背，拿起凳子，埋好小坑，笑道：“你把阿姨當(dāng)成護(hù)工，心里會(huì)不會(huì)好受點(diǎn)?！?/br>
    趙瑾試著想了想，心里果然自在了些。

    將人放在床上，蘇袂打水給他擦了手臉，洗了屁股，轉(zhuǎn)身潑了水。

    刷好盆，洗過手，沖了碗麥乳精給他：“喝水！”

    “謝謝阿姨?！边@會(huì)兒，趙瑾自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