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結(jié)果除了野獸多些可以讓她獵了換錢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此時天色微明,黎苗在一塊大石上歇了一會兒,從吊墜里掏出只顧為民給她鹵的雞腿就著餅子吃了,準(zhǔn)備把這仙女山跑上一遍。 這仙女山并不是沒有人來過,山北還有幾個村子,只是山北已經(jīng)不屬于寶山縣的地盤。這山又過于陡峭,下頭已經(jīng)修好的公路,大家輕易不會翻山越嶺的往山南來。 黎苗腿腳快,日出時分已經(jīng)翻過了山頂,到了山北,她看著陡峭的山壁和山角下隱隱露出的屋頂,有些灰心的原路返回,重新坐在怒蛟瀑的深潭邊,從吊墜里拿出魚竿和鼠骨,一邊釣魚,一邊思想張潛他們到五道溝到底想找什么。 太陽出來之后,黎苗把釣到的魚裝進早就準(zhǔn)備好的簍子里扔進吊墜,然后慢悠悠的往山下走,一路她小心的尋覓著人類生活過的痕跡。老輩人都說,這五道溝里有土匪,但黎苗覺得,真有土匪的話,他們的老巢應(yīng)該是在仙女山。 可惜這都二十多年過去了,黎苗能發(fā)現(xiàn)的實在不多,倒是又讓她找到了一群狼,黎苗搖搖頭,這玩意兒rou不好吃,皮子也不漂亮,就算是當(dāng)面在她面前自盡她也不會彎腰撿的。 倒是溝里的藥材讓黎苗有些躊躇,在黎苗眼里,這些沒有靈氣的草也就長了個藥材的樣子,這能不能治病可真不好說。 但她考慮了考慮,還是彎腰把一顆老樹上長著的顏色紫黑的靈芝給摘了下來,不管藥效如何,這東西樣子還挺唬人的,她以前去塵世閑逛的時候,這樣的東西也是可以賣個好價錢的。 既然開了頭,黎苗也不糾結(jié)了到底什么才是張潛他們嘴里的寶貝了,大不了等他們找到了,自己黑吃黑就好了。 她把在林子里能找到的桑黃、樹舌還有何首烏,但凡樣子長的齊整一些,她能看上眼的,都來了個一網(wǎng)打盡,有吊墜里的靈酒靈果的熏陶,相信這些東西還是可以變廢為寶的。 裝好了藥材,黎苗又直接將捉了一對兒狍子,這家伙每只足有五十斤,可比山雞野兔賣著劃算。 把自己曾經(jīng)來過的痕跡都消除了,黎苗粗略估算了一下這次的收獲,這吊墜里的魚和狍子,她高中一年可以過的美滋滋了。 黎苗依然踩著枝椏往回走,這會兒也才到中午,她也不著急,便順道兒和林子里的猴群搶了會兒果子,這兒的猴不會釀酒讓黎苗頗為不滿,但人和猴是講不通道理了,黎苗只能拿走了他們的桃子泄憤。 玩累了黎苗一路跑到了村子下頭的山路上,拿出自行車,騎著回家去了。 苗蘭花沒想到黎苗這么早就回來了,她懊惱的一拍巴掌,“早知道你這么快就回來了,我就做上你的飯了,你快洗洗去,我給你下碗蒜面去?!?/br> 黎苗忙擺手,“我在縣里吃過了,不餓,我洗上澡換件衣服去?!彼褟暮镒幽莾簱尩降奶易舆f了兩個給苗蘭花,“你嘗嘗這個,我見有人偷著賣,就買了倆?!?/br> 苗蘭花接過桃子,心里喜絲絲的,到底是女兒才知道疼人,但嘴上卻在抱怨道,“你這孩子真是的,給我干嘛,你自己吃不就行了?” 黎苗是天天要洗澡的,這和苗蘭花她們干完活累了頂多弄點兒水擦擦的習(xí)慣極不一樣,苗蘭花幫黎苗拿桶,“這大中午的,你晚上再洗不行?” 她在老林子里鉆了一夜,這不洗怎么行?但她愛洗澡被苗蘭花嘮叨無數(shù)次了,她也不再解釋,徑直去后院井里汲水。她身體好,井水雖然涼也沒有關(guān)系,洗澡對她來說是件很方便的事。 苗蘭花也習(xí)慣了黎苗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你回來的正好,咱書記去公社弄了點兒化肥,下午你和媽一起點化肥去?!鄙弦幌挛绻?,還可以掙半天的工分。 “嗯,”黎苗的聲音從屋里傳出去,“我知道了,你走的時候叫我,我洗完了澡睡一覺,我早上四點就走了?!?/br> 見黎苗提著水過來,苗蘭花忙幫她推開門,“你不是見老師去了,咋樣?” “都說好了,開學(xué)時間和我哥也差不多,我在學(xué)校轉(zhuǎn)了一圈兒,還行,”黎苗沒告訴苗蘭花她租住李曉輝家院子的事,不然那租金就不好和黎進忠解釋了,“我大概問了問,學(xué)校有食堂,一個月五塊錢差不多就夠了,還可以自己從家里帶干糧,也可以帶糧食交到學(xué)校食堂換糧票?!?/br> 一個月五塊,雖然不用掏學(xué)費,但本子墨水啥的花銷總是要有的,苗蘭花擰著算了算,現(xiàn)在外頭的饃饃五分錢一個,女兒向來吃的少,一天下來連稀的帶干的,怎么也得兩毛錢,女兒說的五塊怕是最少的了,加上別的花銷,怎么一個月也得六七塊。 還有黎華剛的在商城的生活費,黎進忠和苗蘭花商量過,連吃帶花,準(zhǔn)備一個月給他十塊錢,可這兩個孩子加起來,一個月得按二十塊算,可她和黎進忠還有柳青是掙工分的,村里每年會分糧,但能分到的錢很少,黎家的活錢幾乎都指著老大了。 但老大也二十五六了,這親事可得趕緊相看起來了,可他們老倆現(xiàn)在手里的錢都花了個七七八八,再每月供兩個學(xué)生,老大結(jié)婚的時候,拿啥置辦財禮和婚禮??? 女兒馬上要上學(xué)了,苗蘭花才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峻性,可她實在說不出不讓女兒上學(xué)的話,沒辦法只能坐在黎苗門外的椅子上發(fā)呆。 黎苗從屋里出來,就看到手里握著兩個桃子呆呆出神的苗蘭花,“媽,你這又是咋啦?大熱天的不睡會,下午干活該沒勁兒了?!?/br> “啊?嗯嗯嗯,我睡,我去躺會兒去,”苗蘭花有些不敢看黎苗的眼睛,手里的桃子也扎手起來,“你換下的衣裳呢?拿來我給你洗了。” 黎苗把臟衣裳往身后一藏,“我自己洗就行了,你快去歇會兒吧?!?/br> “那你先放著,你也歇會兒,衣裳晚上再洗也行。”苗蘭花不知道該怎么和黎苗開口,可她算來算去,一個月二十塊錢,太多了。 黎苗怎么會看不出苗蘭花有心事?但她沒問,“那好,你回屋吧,我也躺會兒?!?/br> …… 苗蘭花最終還是沒熬住,下午點完化肥回來,她期期艾艾的進了黎苗的屋,“你這孩子,我就說了讓你中午別洗澡,晚上回來只洗一回,你不聽,這老人都說,澡洗多了不好,把人的精氣神兒都洗跑了。” 黎苗聞著苗蘭花身上的汗味,“媽,你問問你身上那味兒,汗味和化肥味兒攪著,你不難受?我都快叫你熏暈了?!?/br> 苗蘭花低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一會兒我就洗,中午我還曬了幾桶水呢,等做完飯我就洗。” 帶著這個味做飯,那飯還是飯味嗎,“你還是趕緊洗了吧,不然那飯也沒法吃了?!?/br> 苗蘭花無奈的點點頭,“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去,我是有事問我,苗啊,你可得和我說實話,” 黎苗歪頭看著苗蘭花,“媽,有事你盡管問?!?/br> 苗蘭花被女兒漂亮的大眼睛看的心里發(fā)虛,“是這樣的,那個,那個,我知道你有時候會把從山來抓來的野物拿到縣里賣,”她說完又怕黎苗誤會,“苗苗,這事媽可從來沒和外人說過,真的,連你爸你哥媽也沒說過!” “我當(dāng)然知道媽你誰也沒說,不然咱家會這么消停?”她可不是黎華剛,黎進忠要是知道她有小金庫,只怕立馬會逼她交出來,“我是有時候把獵到的山雞兔子拿出去賣,但縣里不允許私人賣這些的,我也是偶爾賣上一兩回。咱們村里的男人們每次能從溝里帶回來多少東西媽你也是看著的,我往家里拿了多少你心里也有數(shù),外頭黑市上我賣一塊錢一斤,媽你覺得我能存下多少錢?” 苗蘭花不說話了,她也是上過脫盲班的,百以內(nèi)的算術(shù)還是能算出來的,說實在的,黎苗進城換的錢,只怕也就夠自己買本子買筆的開銷。 “是媽沒本事,一想到你和你二哥這一個月最少得十五塊,”苗蘭花心里挺難過的,她知道女兒最不愿意聽到的是什么,可有些話她不能不說,“家里有你大哥,也不是拿不出這個錢,就是我覺得太對不起你大哥了,這些年他也不容易啊?!?/br> 黎苗也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問家里要的五塊錢,是根本不夠她在縣城的花銷的,她也不愿意受餓著肚子讀書的委屈,問這五塊,只是要家里正視,黎苗是黎家的女兒,他們可以供老大老二上學(xué),同樣也得供女兒上學(xué)。 而且如果一分不要,黎進忠肯定也要懷疑她有其他的收入,到那個時候,她就麻煩了,“這樣吧,今天晚上咱們自家人開個會,我和我二哥上學(xué)的錢,算是借我大哥的,我們給我大哥寫個借條,將來工作了,把這個錢還給他,咱們不能讓老實人吃虧,也不能讓你和我爸為難,你說怎么樣?” 見苗蘭花呆著臉不說話,黎苗給她算了筆賬,“我哥一個月按十塊,兩年就是二百四,他工作的話,一個月按三十,兩年把錢還給我大哥,也不會給他們兩口子的生活造成太大困難。” 苗蘭花手指在手心里算著,想了想點點頭,“你說的沒錯?!?/br> “至于我,上高中一年借我哥五十塊,兩年一百,上大學(xué)的話另外再借,這些錢等我工作了,我也自己還。我算著一年五十塊我上高中是肯定不夠的,但我還沒成年呢,上高中的兩年,你們還得貼補我一些,起碼得叫我背糧食去學(xué)校?!?/br> 要是這樣,他們兩口子就輕松多了,而且面對老大的時候也有話說,苗蘭花很快就被黎苗說服了,“你這個辦法好,你二哥那屋還有柳青呢,大不了柳青掙的我讓他們自己留著,算是貼補他們小家了?!?/br> 黎苗也不指望和苗蘭花講什么兒女都一樣了,“嗯,這樣也行,但你得保證老二會還我大哥錢,我大哥那錢可是拿命換的,他要是不還我大哥,我這個當(dāng)meimei的可是要說話的?!?/br> 苗蘭花想到兒子被女兒掛房頂上的事,噗嗤一笑,“我知道你覺得你二哥那人jian,算了,手心手背都是rou,我也不說啥了,你想咋收拾他咋收拾他,我當(dāng)沒看見?!?/br> 黎進忠一回來苗蘭花就把他叫到廚房里,一邊做飯,一邊把孩子上學(xué)的賬還有黎苗出的主意都倒給黎進忠了,“他爸,我覺得這法子挺好的,不讓苗讀書我不忍心,老虧著華強,我這個媽也沒臉?!?/br> 黎進忠這幾天也在發(fā)愁這個事,家里剩下的錢沒人比他更有數(shù)了,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大兒子那邊可以再等等,只要他結(jié)婚晚一點,等老二畢業(yè)了,黎苗嫁人再拿一筆財禮,老大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反正他在部隊,城里現(xiàn)在提倡晚婚,而且黎華強是軍官,就算轉(zhuǎn)業(yè)回來,那好工作也是跑不了的事,就算是沒有像樣的財禮,也不愁娶不上媳婦。 “你說的倒是個法子,就怕老二不同意,”黎進忠輕咳一聲,從兜里掏出一支煙,想了想又裝回?zé)熀欣?,這煙他是得戒了,一盒也一毛多錢呢。 苗蘭花知道丈夫比她還偏心老二,她把搟面杖往案板上一摔,“不同意?他敢不同意就把丟的一百五還給我,這兩年他在城里,一個月往家交了多少錢?” 黎進忠被苗蘭花一吼,立馬不反對了,“行行行,我算是看清楚了,現(xiàn)在是閨女說啥你聽啥,這事兒交給你了,寫欠條你讓老二寫,”他一甩手出了廚房,“這事我不管了!” …… 黎華剛還沒聽苗蘭花說完,已經(jīng)不干了,“憑啥?憑啥讓我跟我大哥借錢?” “就憑你上班兩年,往家里交的錢沒有你敗的多,就憑你已經(jīng)成家了。要不這樣吧,咱們分家,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爸為你上學(xué)的事花了好幾百,算是對得起你了,以后你和柳青搬出去過,你上學(xué)的錢你們自己解決!” 黎苗知道光靠苗蘭花,是治不了黎華剛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還有,跟爸媽說話注意你的態(tài)度,生你養(yǎng)你,給你安排工作,供你上學(xué),把你慣出本事了,會跟媽大呼小叫了?” “你給我,”被黎苗冰冷的眼神一瞪,黎華剛那個“滾”字沒敢說出口,“這上家輪著你一個閨女管了?怕家里沒錢,你別上學(xué)啊。” “這個家輪不著我,那肯定也輪不著你管,你上高中可是家里供的,我上高中得和大哥借錢,你有啥不樂意的?要不咱們再說說你丟錢的事?這些年家里的錢可都是大哥寄來的,讓爸算算為你進城當(dāng)臨時工,上郵政中專,家里一共花了多少錢,咱們寫信告訴大哥,聽聽大哥會怎么說?” 黎苗靜靜地看著黎進忠,“爸,我們?nèi)齻€都是你的孩子,就算是你不把這個閨女當(dāng)親生的,我認(rèn)了,但你連大哥也坑,那可別怕我把家里的事捅出去,讓村里人戳你的脊梁骨。” 黎進忠怕啥?怕沒面子,怕被村里人議論,“你這孩子,我說不行了嗎?你媽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承認(rèn),這些年家里大的開銷都是花在老二身上了,我是想著你要出嫁,你大哥在外頭,將來養(yǎng)老還得靠老二,你光想著他現(xiàn)在花了,咋不想著他將來出力呢?” “就是因為想著他將來出力,這些年他多花銷的,我和大哥才都不說啥,但這不代表他可以仗著這個為所欲為,而且你咋知道他以后就會孝順你呢?要是將來他過的沒我和大哥好,你們是不是又覺得跟著他是給他添負(fù)擔(dān)了,前頭的事直接不提,又跑城里鬧我大哥去呢?” “你可別說沒這可能,這些年你們一直虧我大哥貼我二哥,我可看的真真兒的,”黎苗根本不給黎進忠說話的機會,“你好好想想吧,就算是手心rou更可人疼,但我們這些手背也是rou不是?” 黎華剛也不是個傻的,苗蘭花敢在家庭會議上提這個要求,肯定是得到黎進忠同意的,但他要是鬧的太厲害了,只會寒了老兩口的心,讓他們覺得自己自私,就會占家里的便宜。 黎華剛沒覺得自己自私,就像黎進忠說的,將來要給父母養(yǎng)老的是他,按村里的規(guī)矩,防老的兒子得家產(chǎn)理所當(dāng)然,那么家里的錢當(dāng)然都得給他花。他也不覺得自己花的是黎華強的錢,這些年黎華強不在家,還不是他替他盡孝?難道出點兒錢不應(yīng)該? 而且黎華強將來的工作肯定會比他好,甚至還會直接轉(zhuǎn)業(yè)當(dāng)干部,這就注意這輩子黎華強都要比他過的好,大家同胞兄弟,過的好的照顧一下過的差的,難道不應(yīng)該? 但黎華剛知道自己不能說話,他不能鬧的太過分寒了老兩口的心,這個時候就得靠自己老婆了,這村子里兄弟們分家,可都是靠各家的婆娘出來鬧的,不論是打架還是撒潑,將來大家說一句女人家不懂事就完了,并不會影響到男人的名聲。 柳青感覺到黎華剛在桌子底下踩她的腳,抬頭正看到黎華剛悄悄沖她努嘴示意。 柳青一百個不愿意寫借條將來還黎華強的錢,兩年下來可得二百多塊呢,而且黎華剛就算是畢業(yè)了,才上班也不會有一個月三十塊的工資,但她不敢發(fā)表意見,下午黎苗就去后院找她了,拿她騙婚的事要挾她,說想查她到底有沒有騙婚很簡單,只需要讓顧為民或者姜雅遜給金陵的朋友寫封信,確認(rèn)一下金陵毛紡廠有沒有招工計劃就可以了。 自己可以回城,金陵毛紡廠招工,都是她信口胡說的,這次回金陵,柳青還特意打聽了,人家毛紡廠根本就沒有招工。 她心里有鬼,哪敢讓黎苗去查啊,真查出她騙了大家,黎華剛會第一個跳出來和她離婚的。 和黎華剛過了幾天日子,柳青已經(jīng)很清楚自己在黎華剛心里的地位了,也清楚當(dāng)初如果不是有工作那個誘餌,黎華剛是絕對不會娶她的。 她才嫁給黎華剛沒多久,新婚夫妻就聚少離多的,只怕連孩子都不好懷上,萬一黎華剛以這個為借口和她離婚,她要怎么辦? 所以就算是再不滿苗蘭花說的話,她也只能裝作沒看懂黎華剛的意思,她太清楚黎苗的性子了,她敢鬧,她就敢去查自己在金陵的事。到時候自己的謊話被揭穿,黎華剛才不會因為自己幫他爭家產(chǎn)就感激她不和她離婚,他只會再給自己添一條不孝的罪狀。 “哥你干啥呢,逮著我的腳使勁踩?還有,你有話就說,又是擠眼又是撅嘴的,小心把眼珠子擠出來,”黎苗余光一溜就看到黎華剛桌子下的小動作了,她伸腳狠狠的踩住黎華剛的腳,暗暗用力,“你要是不滿意就直接說,不說的話,我就把欠條寫好,你簽個字?!?/br> 黎華剛只覺得自己的腳被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一下,他嗷的一聲要跳起來,但那塊石頭并沒有移開,他的腳還被死死的“釘”在地上,“你,你放開我,媽,爸,你看黎苗,”黎華剛太疼了,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他怎么有這么一個meimei,這是meimei嗎?這是冤家,是克星?。?/br> 黎進忠被兒子嚇了一跳,“你這是干啥呢?” 黎苗已經(jīng)把腳移開了,她聳聳肩,“爸,我覺得我哥真的好好出去摔打摔打了,都二十多了,還這么哭哭啼啼的,走出去都丟咱老黎家的臉!” 苗蘭花對這一點深有同感,“就是,華剛不但不像華強,連苗苗都不如,動不動就又哭又嚎的,叫人笑話?!?/br> 黎苗移開了腳,黎華剛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爸,媽,你們不知道,她,她!” “她啥她?”黎苗一拍桌子,“黎華剛,你別為了能花大哥的錢就在這兒唱大戲,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把你告到公社去,說是強占強花革命軍人的津貼,你是個剝削階級!我讓你連個中專都上不了,這輩子都在家里修理地球!” 黎進忠瞪了黎苗一眼,卻被黎苗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反正她上學(xué)不指望花黎進忠的錢,那這個所為的父親在她眼里就什么也不是,“爸你覺得我不敢?” 黎進忠氣極而笑,“敢,你有啥不敢的,你眼里就沒有我這個爸,沒有老二這個哥,你有啥不敢的?” “我倒是想眼里有你們,可你們辦什么讓我看得起的事了嗎?搜刮老大貼老二,重男輕女,一個恨不得把親大哥啃的骨頭都不剩,瞧不起親妹子。爸你教教我,我怎么把你們放眼里?” 黎進忠氣的騰的一下子站起來,“我不管了,你們愛咋折騰咋折騰!”說完就摔門出去。 聽見黎進忠和黎苗吵起來了,黎華剛心里暗喜,他抱著腳連彈帶蹦的就往門口躥,只要出了這個門,想讓他寫什么欠條,門都沒有! 黎苗怎么會放他走,一伸腳就把黎華剛給絆了個跟頭,“不想再被我送上房頂上,就給我乖乖的坐過來!” 黎苗拿出準(zhǔn)備好的信紙,提筆按之前已經(jīng)構(gòu)思好的契書一揮而就,連她自己的,她寫了兩份契書,然后一式三份謄抄好了,把自己那三份上都簽了名字,又拿過準(zhǔn)備好的印泥認(rèn)真摁了手印。 這才把黎華剛那三份遞過去,“簽了,照著我的法子來?!?/br> 黎華剛看著那份借據(jù),“哪有這樣的借據(jù),借了就借了,寫這么清楚干什么?”自己上學(xué)要怎么借,將來要怎么還,幾年之內(nèi)還完,黎苗居然都寫的清清楚楚的,這讓他想賴都不好賴賬?。?/br> 黎苗把自己那份推了過去,她不但寫了高中如何借錢,甚至邊如果考上大學(xué)怎么借,怎么還,如果沒考上怎么還都寫清楚了,“親兄弟明算賬,雖然咱們是一母同胞,但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大哥也會娶嫂子,總不能讓嫂子們覺得咱們黎家人都喜歡占手足的便宜吧?咱大哥可是個有大出息的,咱們幫不上他的忙,也不能拖他的后腿?!?/br> 說這些話的時候黎苗看的是苗蘭花,她知道在苗蘭花心里,其實三個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rou,雖然有近有遠(yuǎn),但差別并不是那么的大,“媽,你想想要是你給我找女婿,是愿意找一個家里兄弟姐妹都頭腦清楚不jian不貪的好,還是有個黎華剛這樣的弟弟的好?我可雖然是個軍官,但他高中沒畢業(yè),還是個農(nóng)村人,咱家也不是啥條件好的人家,咱挑人家,那出身好人才好的女同志,不也挑咱們嘛?” 雖然是一只能動手就不bb的大妖,黎苗也是活過千年的老妖精了,這外頭塵世的俗情,她見過的不比人少,勸苗蘭花很能勸到點子上,她也相信這些話,苗蘭花也會同樣“轉(zhuǎn)告”給黎進忠,“我爸那點兒本事在紅山公社看著不錯,但別說到大城市了,就是去縣里都玩不轉(zhuǎn),他是幫不了我大哥的,要是我大哥能找個家庭條件好的媳婦,對他的工作也有幫助不是?” 話本子里黎華強確實找了個部隊領(lǐng)導(dǎo)介紹的妻子,兩人感情很好,日子過的也不錯??衫枞A剛可沒少給他添亂。 雖然黎華剛最初日子也不錯,在廠里當(dāng)技術(shù)員,娶了個工人媳婦,但自私愛占便宜的本性和貧富無關(guān),對于轉(zhuǎn)業(yè)之后工作比他好,工資比他高,老婆也比他娶的好的黎華強,黎華剛就是附骨之蛆一樣的存在,隔三差五的不給黎華強找點兒事,他都不會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