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采黛對聞瞻的出現(xiàn)仍然心有余悸,生怕他又要傷害江知宜,忙抬手攔住她,一邊沖她搖頭,一邊示意她萬萬不可下去。 “無妨,你在車上略等等我?!苯溯p輕推開她的手,提裙就要下車。 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是可以躲避的,但有些卻躲不掉。 隨侍的人適時的退了下去,而聞瞻已經(jīng)走上前來,他抬手扶住江知宜,讓她從車上下來,微微抬起的手臂將大氅掀開,露出大氅下的一截好身量來。 “皇上,您怎么會在這兒?”江知宜盈身行禮,出聲詢問。 聞瞻卻抬手止住她,示意不必多禮,并未直接應她的話,而是盯著她的眼睛,沒頭沒尾的詢問道:“你剛剛哭過?” “沒……沒有。”江知宜下意識的后退兩步,用帕子沾了沾眼睛,微微垂下面來,不欲讓他瞧見。 “一切皆有定數(shù),別太難過?!甭務安恢绾伟参浚荒芨砂桶偷恼f著勸人的話,手指無意識的抬起,想要為她擦擦紅腫的眼瞼。 但手臂剛剛抬起,他又覺得這并非自己能做之事,又迅速將手轉(zhuǎn)向自己的袖中,從中掏出個錦盒來,遞到她跟前,只道:“那日突然發(fā)現(xiàn)你還有東西在朕那兒,特意挑了今日給你送過來?!?/br> “什么東西還值得皇上特意跑一趟?”江知宜伸手接過去,一時沒想出來自己有什么東西會留在聞瞻那里。 “你瞧瞧不就知道了?!甭務按脚瞎雌鹦\淡的笑意,別有深意的望著她。 江知宜沒再說什么,合手打開那錦盒,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放著的,是那只冰花芙蓉玉美人鐲,她微微愣怔,吞吞吐吐的詢問:“這……這怎么會留在皇上那兒。” 其實這東西對于她來說,也算不得什么珍貴,上回同別人說,這是她兄長送的東西,那不過是唬人的話,因為不珍貴,所以她能毫不猶豫的送出去,也沒想過再拿回來。 “拿著這鐲子的那對夫婦將它交出來時,朕就沒讓他們再拿回去,一直都留在朕這里,前些日子事忙,竟將這茬事給忘了?!甭務澳罅四竺夹?,頗為遺憾的模樣。 而后,他就著她打開的錦盒,將那鐲子拿了出來,又拉過她另一只手,不容拒絕的把她手中的帕子搭在她手上,順勢將鐲子往她腕子上推。 江知宜不由得往后躲避,不想在眾人面前同他如此親近,他卻輕輕抓住她的手不肯放,直到將那鐲子戴到她腕上,方松開她往后退了一步,如她所愿的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江知宜有些拘束的笑笑,垂下手用寬袖遮住整個腕子,輕聲道謝之后,又問:“皇上何必為這樣的小事跑一趟,宮中事務不忙嗎?” 按理說,現(xiàn)下應該是他最忙的時候,造反的離王剛剛被抓住,正等著他處置,況且她還聽說,近來原本打算臣服的蠻人并不大老實,意欲作亂侵犯,應該也在等著他去應對,不知他哪來的空閑,為了送一個鐲子特意出宮一趟。 “不忙,近來清閑的很,要不怎么會有空出來?!甭務懊鏌o表情的扯著謊,將讓他忙到頭疼的瑣事都放到一邊。 其實他想告訴她,宮中事情繁忙的很,讓他從早忙到晚,直忙得頭昏腦脹,那些惱人的事情也沒個停歇,不過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讓他不痛快的,是沒有她伴在左右,可是這樣的話,他沒法子說、也不能說。 無奈之下,他又去看她戴著鐲子的手腕,雖然這會兒手腕已經(jīng)被衣袖遮住,但他記得適才瞧見她戴那鐲子的樣子,只覺得這鐲子在他手中呆了幾日,他一直沒瞧出這鐲子有什么特別之處,但這會兒落在她腕上,才知曉這東西的好看。 兩人說完客套話,一時相對無言,默默的對立站著,誰也不曾出聲,只有四下的風刮過,將周邊的高樹枯枝吹出沙沙之聲,在此時聽來格外刺耳。 良久之后,聞瞻受不住這惹人的安靜,率先開了口,但因為他想問得太多,全都說出來之后,顯得有些語無倫次:“申姜近來應當日日去替你瞧病了吧,你身子可還好?梁日居跟在你左右,沒給你惹什么麻煩吧,讓你帶走他們,就是讓他們?yōu)槟惚济?,若是有什么事情,盡管讓他們?nèi)プ鼍褪??!?/br> 他頓了頓,生怕引起她厭惡,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的觀察著她的神情,又道:“實在不行,讓日居進宮來同朕說也可以,左右你的事情,朕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多謝皇上關(guān)懷?!苯嗽俅螐澭卸Y,抬頭與他對視,淡淡道“我一切都好,皇上不必如此擔憂,但我記得皇上同我說過,在我出宮的那一日,前塵舊事不過都是夢一場,現(xiàn)下我的夢醒了,皇上的……還不曾醒嗎?” 她平靜的語氣中,一句比一句絕情,好像是在說他不該來這兒,不該出現(xiàn)在她面前,更不改吐出那些關(guān)切的話語,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她已經(jīng)按照他說得,不會恨他,但他卻成了困在其中,走不出舊夢的人。 聞瞻眼底的笑意霎時凝在面上,他半瞇著眸子,望了望江知宜,又抬頭望了望頭頂湛藍色的天兒。 今天的天氣極好,他晨間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就知道今日必然是個碧空萬里的好日子,適才他在此處等她,抬頭看著滿目的藍時還在想:這個顏色好看,若是給江知宜做件跟這一樣的,天蠶冰絲布料的霽色衣裳,等她春日的時候穿上,必然好看。 直到看見她時,他還在思索,這衣裳上該弄成什么花樣兒,掐花的未免俗氣了些,蝶紋的也不大相襯。 他想了許久,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會兒又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反倒清醒了起來,什么顏色不管用,什么布料也不管用,什么花樣兒更是不管用,她想徹徹底底的與他劃開界限,他想怎么對她好,都不管用。 第76章 絕情 若朕說,這不是最后一回呢 江知宜見聞瞻許久沒有回應, 似乎還在愣怔之中,她往前走了一步,稍稍靠近了他, 輕聲叫了聲“皇上”。 聞瞻應聲回過神來, 略微低下頭看她, 面上是有些恍惚的神情,原本帶著些光亮的眸子霎時熄滅了一般,變得黯淡無光, 他努力張了張嘴, 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直到最后, 他也沒吐出一個字來, 只是像在自嘲一樣的輕笑兩聲。 江知宜沒領(lǐng)會那笑容中的意思,微微仰起頭, 猶帶不解的望著他,待到兩人四目相接之時, 再次恢復了適才的安靜,只有彼此的緘默無言。 “若是下回再有這樣的小事, 皇上不必再勞駕來跑一趟了?!边@回是江知宜沒忍住,率先開了口,她垂下眼瞼,是避讓的模樣, 又道:“我想, 這應該也是最后一回吧,皇上那兒理應不會再有我的什么東西了?!?/br> “若朕說,這不是最后一回呢?”聞瞻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攥緊了另一只手上的扳指, 臉色僵硬而蒼白,出口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些嘶啞的意味。 “若是有……”江知宜微微蹙起眉頭,眉眼之間的春水起了點點波瀾,“我應當沒有在皇上那兒留什么珍貴東西,若真的還有,皇上就命人直接處置了便是?!?/br> 說實話,她現(xiàn)下只想好好的守在父母身邊,實在真的不想同聞瞻再有任何牽連,所有的情愫、所有的不甘,理應隨著她的離開全然消逝,她以為聞瞻愿意放她離開,就是默認放下過往種種,沒想到這人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樣痛快。 聞瞻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毫不避諱的盯著她,直勾勾的望著那張皎若秋月,卻比溶溶冷月愈發(fā)清寒的面容,好像生怕她說出更狠心的話似的,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話頭,只道:“你不是趕著回府嗎?朕已經(jīng)還完了東西,那你就快些回去吧?!?/br> 江知宜一愣,暗道他臉色變得太快,但既然他說了這樣的話,自然是如了她當下的心愿,她二話不說,就要盈身行禮拜別。 隨著她的動作,她耳垂邊的玉墜子微微低垂著,透過枯樹縫隙間的日光,染上一圈柔和的光,愈發(fā)顯得她整個人都溫潤起來。 聞瞻未出聲阻攔,只是略偏過頭,用余光偷偷端詳著她,看著她上了馬車,而馬車隨后又急馳而過,壓根不留丁點猶豫和不舍。 他站在那兒許久未動,身上的大氅連連被風吹起,他裸·露在外的手指,因為寒冷和無意識的抓緊而微微泛著紅色,但他好像沒有意識到一樣,依舊佇立在那兒,望著江知宜離開的方向。 候在一邊的李施看得難受,上前來勸他回去,小心翼翼道:“皇上,咱們回宮吧,宮中還有一大堆事兒正等著您呢,況且這外頭天冷,您別因此損害了龍體。” “好,回去吧?!甭務磅r少的沒有反對,最后望了遠處一眼,毫不遲疑的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在回宮的這一路上,聞瞻始終一言不發(fā),只是半瞇著眸子,懨懨的坐在那兒,濃密的羽睫掩住如譚的黑眸,不曾顯露出任何情緒。 李施坐在一邊連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因為自己一時失言,惹惱了眼前喜怒不定的人。 這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到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剛進了正和殿的大門,便有小太監(jiān)抱著成堆的奏折上來,說這是前朝新來的折子。 李施暗道這小太監(jiān)不長眼,瞧不出皇上此時面色不佳,還要拿這些惹人煩的東西上來打擾,立即賠笑著遞上熱茶,勸道:“皇上,您剛回來,要不先歇歇,這政事總是處理不完的,您晚些時候再批閱奏折也不晚啊。” “早批晚批,不都是朕的活兒,有什么分別?”聞瞻并未接茶,說著便俯首看起折子來。 剛開始看得時候,聞瞻還沒有什么反應,但越往下看,面上的神情越發(fā)難看,直到不知讀到不知誰遞上的折子,他幾乎是勃然變了臉色,有惱羞成怒之意,抬手便將那奏折扔了出去。 滿殿的宮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東西嚇得一顫,但卻沒人敢去撿,只是將頭埋的更低,意圖躲避圣上的怒火。 緊接著,又是一本被扔下來的奏折,正砸在殿中的盤龍梁木上,碰撞之時發(fā)出一聲“砰”的悶響,奏折折疊的紙張霎時散開,攤了滿地。 “皇上,這……這是怎么了?”李施栗小心的使著眼色,命宮人將奏折撿起來,又栗栗危懼的上前,將茶盞往他跟前推了推,低聲道:“皇上您先別著急,先喝口茶消消氣?!?/br> 聞瞻冷笑著,將那茶盞連帶著滿桌的奏折皆拂袖推下桌面,眉眼之間是掩不住的寒意,“這些大臣們勸起旁人來倒是一套接著一套,說什么伯塤仲篪、同氣連枝,讓朕留聞離一條性命,還說什么榮太妃無辜,且服侍先帝多年,理應也留她一條性命,可真是會慷旁人之大慨?!?/br> 不管是兄弟情深,還是先帝與榮太妃之間的情意,同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下令將兩人處死,不過是等著揪出所有同流合污之人,那些人就當他心軟了? “皇上莫要生氣,那些言官們也是為皇上的名聲著想,生怕皇上落得薄情寡義的名聲?!崩钍┕桓覄樱÷暤南鄤裰?。 “薄情寡義?怎么?他們還沒想明白,他們的皇上并就是殘暴不仁的昏君,何時顧及過這些?”聞瞻冷嗤一聲,煞是不屑的望著散落滿地的奏折,不急不慢的淡淡道:“照朕看,也不必費力揪聞離的同伙了,只要是同他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包括這些求情的人,干脆同他們母子二人一起處斬了便是,哪里還用弄出這么多的麻煩事兒來?!?/br> “皇上,您……您消消氣兒?!崩钍┍凰@想法嚇到,暗罵這些求情的大臣們糊涂,但又不知該說什么,只能勸他莫要生氣。 發(fā)泄完了這一通,聞瞻有些無力的坐下來,捏了捏突突發(fā)痛的眉心,只道:“加派人手,將朝中心有異念的人通通揪出來,趁著這次機會,再來一次徹徹底底的處理才是。做這事的時候,也不必瞞著朝中之人,朕就讓這些人看看,什么兄弟情誼的,在朕這里,沒有定點兒用處。” ———————— 消息傳到薈春宮時,舒嬪正在繡著東西,她一時失神,繡花針刺進指尖的皮rou之中,疼痛讓她下意識的扔了手中的東西,抬起手指放入唇間,觸了觸流出鮮血的地方。 清音瞧見她的動作,慌忙放下手中的活兒,邊替她查看傷口,邊溫聲問道:“娘娘,您沒事吧?怎的這般不小心?!?/br> “沒事兒,一時走了神?!笔鎷鍖⑹种缸运种谐槌鰜?,猶有些恍惚的詢問:“清音,榮太妃和離王,當真要倒了嗎?” 清音點點頭,盡顯伶俐的面上是厭惡的神情,嘴中說出的話也不大好聽,“他們要死都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謀權(quán)篡位,最可憐的還是娘娘的娘家,明明同榮太妃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卻要受她這糟心事兒的影響?!?/br> 她作勢哼了一聲,似乎越說越生氣,收拾著舒嬪繡的東西,嘴上依舊沒停:“娘娘,您是不是得想想辦法,眼下老爺因為榮太妃的關(guān)系,受到朝中不少的冷眼,若是改日再被哪個不長眼的指認,因為娘娘母親與榮太妃的關(guān)系,讓老爺同這事牽扯上,只怕到時候……” 她欲言又止,剩下的話沒再說出口,只是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舒嬪,盼著一向不爭不搶的人,也能拿出些斗志來。 “不用你說,自從父親的信傳進宮來后,我也一直在想法子,可是我在宮中也說不上什么話,能想出什么主意來?!笔鎷宕瓜骂^,既是無奈、又是不甘。 自母親去后,他們家與榮太妃來往少之又少,從沒有依靠榮太妃和離王討得什么好處,現(xiàn)下卻要因為他們,讓父親的朝堂之路愈發(fā)舉步維艱,這世道兒當真是不講道理。 前兩日父親還傳信來,說他當下日子難過,處處皆要受旁人揣測,她知道,父親并不是善言之人,很多事也不會同她說起,白白令它擔憂,現(xiàn)在既然說了,必然是日子當真不好過。 “娘娘若是肯用心,自然是有法子的?!鼻逡艟従徠鹕?,轉(zhuǎn)頭瞧了瞧候在一旁的宮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方湊到她跟前,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娘,您身在后宮,還是要贏得皇上寵愛才是正理兒,只要有皇上寵愛,什么事兒不能成?” “我自然知道有皇上寵愛可成事,可是皇上他……”舒嬪頗為難堪的模樣,咬了咬唇,還是將自己的境地說出口,“若是皇上有那樣的意思,我就不至于被先帝賜與皇上這么久,但從來不曾得到寵幸了?!?/br> 皇上對她沒那個意思,她也懶得巴巴的往上送,沒臉沒皮的肆意勾纏,成什么樣子,她也做不來那樣的事情。 “皇上不想,可是您不能不做啊。”清音對她這副模樣頗感無奈,不知她到底有沒有將自己的身份端清,身為嬪妃,不就是依著皇上的寵愛,在這后宮之中勉強過活嘛。 她若是依然以舊的想法對待皇上,別說她們主仆二人在后宮永無出頭之日,恐怕她的娘家這回也得吃虧,沒有皇上庇護的人,朝臣哪里將她這樣的人家放在眼里。 第77章 刻意 皇上不就喜歡這樣的嗎? 舒嬪低頭不語, 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清音則趁著這個機會繼續(xù)相勸:“娘娘,若是有了皇上的寵愛在, 您還何須在這兒為難, 老爺也不必受朝中之人冷眼, 說不定還能在官場更進一步呢?!?/br> 她頓了頓,偷偷打量著舒嬪的臉色,面上是別有深意的意味, 上前貼到舒嬪耳邊, 低聲道:“娘娘,皇上喜歡的那個江姑娘, 不是已經(jīng)出了宮嗎?現(xiàn)下宮中只有您一位, 正是與皇上親近的好機會啊,您不得好好把握住嗎?” “若真是需要我親近皇上, 現(xiàn)在的確是最好的機會?!笔鎷宓氖终丛谧郎?,指尖還在隱隱作痛。 她在斟酌著自己眼前的狀況, 還有家中目前的境遇,值不值得她邁出這一步, 若這一步邁出去,就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自在舒心了,可若是不邁,那她和家中恐怕都要因為榮太妃…… 她許久沒有開口, 只是愣怔的坐在那兒, 等著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但想了許久,她才有些無奈的發(fā)現(xiàn),在這宮中, 除了靠得到皇上幾分寵愛之外,再沒有旁的主意讓她的地位更上一層。 “娘娘,您怎么想?聽說皇上今日出了宮,回來的時候垂頭喪氣的,說不定是碰見了什么不稱心的事情,皇上不稱心,您去勸慰勸慰,興許現(xiàn)在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日子?!鼻逡暨€在一旁絮絮不止,等著她的決斷,她們主仆二人今后的生活,乃至舒嬪娘家的以后,可就全靠她此時的選擇了。 “我……我去。”舒嬪終于點了頭,心中卻覺得萬分難堪,微微背過面去,不愿再多說。 要勾纏一個男人的事情,她從前沒有做過,但是現(xiàn)在不得不做,家中以后的前路,還有父親將會如何,興許都指著她呢。 原來她不愿上趕著同皇上親近,是覺得人家不喜歡,自己何須去惹人厭煩,但現(xiàn)在看來,自己的臉面跟家中人相比,又有什么珍貴?況且自她進宮以來,父親從未對她說過自己的朝堂之事,現(xiàn)下同她說了,必然也有要她幫襯一把的意思,她不能不管不顧。 清音見她改變了主意,頓時喜上眉梢,但歡喜過后,又有些為難之處,于是又問:“娘娘,皇上要是還和從前似的,壓根不愿意見您怎么辦?” 前幾日娘娘還去請過安,但皇上以朝堂事忙為由,直接將娘娘拒之門外,壓根不愿意見人。 “既然決定去,我必然會想法子讓皇上見我?!笔鎷孱D了頓,抬手指了指梳妝臺上放首飾的匣子,淡淡道:“皇上不是正忙于離王的事情嘛,若是我?guī)想x王送的手釧去,并告訴他有事相稟,必然能得到個見他的機會?!?/br> 原先離王算計她的時候,她就想著,將來一定要利用他一回,卻沒想到,自己還沒來不及好好利用他,這人便要被處死了,但死之前,能幫自己這么一回,就算他還債了吧。 “這……這也太過兇險了些,若皇上知道離王曾送過您這個,只怕要往旁的地方想。”清音面上露出擔憂來,只覺這是一步險棋,若皇上誤會兩人關(guān)系,那不是更坐實娘娘同離王有關(guān)聯(lián)嗎?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既然決定要做,自然不能顧及其它的事情,況且離王送手釧這個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待來日查出來,恐怕又是麻煩,不如趁這個機會將此事拋出去,也是一舉兩得了?!笔鎷迓湓谧郎系氖植粩嗍站o,溫和的眉眼突然多了些勢在必得的決絕,就是因為這是一步險棋,所以她只能贏,不能輸。 清音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知道她打定了主意,那這事就已成定局,清音重重的點了點頭,又道:“那奴婢現(xiàn)在就為娘娘準備準備,娘娘想穿哪件衣裳,奴婢先去熏好,想弄什么樣的妝容和發(fā)髻,一會兒娘娘沐浴完,奴婢再為您弄?!?/br> 清音cao持的十分用心,舒嬪卻搖頭只道不必,“衣裳不必熏香,沐浴也準備藥浴即可,至于妝容和發(fā)髻,自然是越簡單越好,但眉毛一定要是秋月眉,淺淡一些的。” “什么?妝容和發(fā)髻簡單些可以,您一向不是張揚的人,但泡藥浴,又不讓熏衣裳可不行,不然您一會兒去見皇上,身上全是藥味可怎么好?!鼻逡暨B忙擺手,頗為不贊成她的想法。 “就這樣吧?!笔鎷迕蛄嗣虼剑剖窍肫鹗裁?,微微抬頭望著她,別有意味的反問道:“皇上不就喜歡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