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陸硯生搖了搖頭。 顧歡哭笑不得,“方才你整的那出,要死不活的,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情了?!?/br> 陸硯生沉默片刻,悶聲道,“對不起?!?/br> “對不起?”顧歡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困惑道,“你背著我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也確實,像他現(xiàn)在這個年紀,血氣方剛的,剛從她這里曉得些許情滋味,但她又不通情趣。他身份這樣富貴,見的誘惑多了,自然心猿意馬,方才他被請過去應(yīng)酬,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酒席上定少不得熱場子的溫香軟玉。 好在他人也實誠,做錯事情也曉得同她坦白。顧歡一向認為自己是朵十分通情達理的解語花,知錯能改是個好品質(zhì),陸硯生沒瞞著她,她確實深感欣慰。 “你不說話,看樣子確實是做對不起我的事情了?!鳖櫄g懇切說道,“我原也有些生氣,但你沒想著瞞我,這件事情就算了。” 長云沒跟著他回來,應(yīng)該是在處理事后。 “阿歡?!?/br> “啊?” “當時我未曾久留,走遠之后火象方生。我知雁雁對你重要,即刻便往回走,然已不見她蹤影?!标懗幧皖^,恰好顧歡瞧見一縷燒斷的青絲,“我沒能將她安全帶回來?!?/br> 顧雁沒回來... 手指凌亂敲打桌子,發(fā)出不規(guī)則的聲音。顧歡暗聲問了句系統(tǒng),確定女主無事之后,深吸一口氣。顧雁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體質(zhì),指不定被誰救走了,事發(fā)突然,會不會是哪個提前出場的男配? 她苦苦思索,表情由釋然變得焦躁不耐,這些全都落進陸硯生的眼眸。 “阿歡,我再去找找。” 顧歡斂眉,將他拉回來,“去添什么亂,長云沒跟著你回來,是不是在找她?” 陸硯生嗯了聲。 “有長云就夠了,那丫頭命硬。先上樓,我們?nèi)ノ輧?nèi)候著?!?/br> 大廳的燈就留著,長云夜里回來也用得到。顧歡提燈,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沒人跟上來,見陸硯生站著發(fā)呆,她上前拉住他的手,“我不怪你。雁雁確實對我很重要,但你鉚著勁兒往火里沖也不是個正當選擇,我孩子還沒生下來,可不能再守寡...” 她的勁兒很輕,溫暖的體溫渥著他的手,喋喋不休說了一樓梯的廢話,看似嗔怒,卻意在不讓他胡思亂想,陷入自責(zé)... 她...也會把他放在心里? 顧歡抿唇,無奈地笑了出來,不知怎么回事,身后那只陸美人,最近總愛多愁善感。也虧得她善解人意,不然誰愿意耐著性子哄。 掛衣服時,顧歡在衣架上發(fā)現(xiàn)一只飛刀,形似彎月,上別一紙絹,展開一看,上面的文字她并不認識,陸硯生拿過去,細讀一番,同顧歡解釋,“這是苗疆文字,是那日為我醫(yī)治之人所留。他今日也在煙火大會,順手救下殿下,殿下傷重,念我的情分,他準備連夜帶著人回苗疆?!?/br> 那日為陸硯生醫(yī)治之人,不是苗疆明月宮的宮主百里明月嗎。那日她見過一面,帶著面具,高深莫測,裝的一手好b。原著并無此人,系統(tǒng)也未特殊警示,所以她也不擔(dān)心他會對顧雁做什么。 “既如此,今夜虛驚一場?!?/br> “我一身火氣,莫要熏著你,先去沐浴更衣?!?/br> 顧歡拽著他的袍子,險些將他拽了個踉蹌,“就在這里更衣,我看著你?!?/br> “阿歡...” 他錯愕的眼神明晃晃地在控訴她耍流氓的行為,顧歡置若罔聞,指了指衣柜,“干凈衣服就在那里...看我干什么,就你,又不是沒看過,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br> 方才提的燈還未歇,將他那副無害又無措的模樣照了個清明。他袍子一角還捏在顧歡手里,實打?qū)嵉娜稳嗽赘?。顧歡捏著眉心,想鬧也鬧夠了,便不再逗他。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這么不經(jīng)鬧。 她上前剝下他的外套,原先他是要躲的,可顧歡有身子,怕傷著她,他便站的筆直。 屋子里的地龍燒得很旺,故而只剩下中衣時,他并不覺寒冷。中衣雪白,是以身上傷口一目了然。顧歡找到常備的小藥箱,挨處替他上藥。 燒傷是最疼的,他再能忍,也壓不了身體的真實反應(yīng)。 “陸硯生,我聽說有一類人,報喜不報憂,受傷從不讓家里人知道,我頂討厭這種人,疼也是活該?!?/br> 陸硯生“唔”了一聲。 “你受傷就該告訴我,否則我一心一意看小人書時,你忍著疼,定然會委屈地想,為什么我不關(guān)心你?好像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一樣,可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憋著不說,一件件積累下來,每一次你隱忍,其實都是我們在相互遠離。我覺得你應(yīng)該告訴我,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 “我覺得...我不說你也應(yīng)該懂?!?/br> 顧歡氣笑了,“你特么說什么玩意兒?” “阿歡你輕點,疼!” “活該!” 第46章 苗地 下輩子是下輩子的事情 苗疆處于極南的一處秘境, 即使從南地襄州城出發(fā),亦需要許久的馬程。 陸硯生原本的打算就是去苗疆養(yǎng)身體,再加上顧雁也被人帶去苗疆, 顧歡自然跟著陸硯生一道。 趕路雖長, 但念及顧歡的身體,車行的平穩(wěn)悠慢。 “明明我才是病人?!标懗幧仙蠒? 無奈地望著膝上睡相憨熟的顧歡。 “咋滴個不念了!小伙子聲音好聽嗦!”車夫笑吟吟的聲音穿過簾子。 “不念了, 念了也沒人聽?!?/br> 他低聲說著, 指尖稍曲,輕扣了下顧歡的額頭,見她哼唧兩聲, 陸硯生眼里帶了笑意。 陸硯生的聲音太低,車夫沒聽見。 車夫為人敦厚樸實, 常年跑在襄州與苗疆之間,對兩處皆十分熟悉,說話還帶著苗疆的調(diào)子。眼看前面就到地界了,他放慢了車速。 “車里的公子誒, 再行幾里路便是梁苗分界,越了地界, 便是舒山主的地盤,屆時老朽就不往前送啦!” “多謝老伯,下車會有人來接我們。” 陸硯生撩開簾子,熟悉安寧的景色悅目而來。 正是清早, 一襲煙青色的薄霧穿過林地, 飄離成簇?zé)熁鹑思?,裊裊而上。橘紅色的陽光自田野上斜穿過來,落在山毛櫸枝頭笑鬧。 顧歡抬手遮光, 懶洋洋的,問道,“是不是要到了?” “不急,再睡會兒?!?/br> “連著夜趕路,你不困?” 平常就他的生物鐘最準時,何時就寢,何時起身,就如一早設(shè)置好的設(shè)定一樣??勺蛞惯B夜趕路,除了偶爾歇目養(yǎng)神,未見他休息過片刻。 “是你說胎教很重要,不能輸在起跑線上,要聽書方能睡,我依你,可念了沒幾句你便睡了?!?/br> “額...”顧歡拾過那本書,翻了幾頁,并無自慚形穢之感,反而振振有詞,“我有在聽你念,可是聽著你的聲音,我就想你這般聰明覺慧,但凡繼你三分,也足夠小孩用一輩子。思及此,我便放心地睡了...我真的有在聽,你本人的聲音,我很喜歡。” 陸硯生早便料到她的德行,并未反駁。 “餓不餓?” 顧歡搖搖頭,“困?!?/br> “再等等,就快到了。” “嗯好?!?/br> ...... 到了邊界時,接應(yīng)之人已在等候,同車夫告別之后,一行人便同往苗疆的明月宮。 明月宮入口處極為隱秘,應(yīng)此地要求,除了陸硯生,其余人皆需蒙眼進入,以防外賊混入。 顧歡眼前漆黑,只能緊緊靠著陸硯生。她小聲問道,“不是說苗疆已向大梁稱臣么,怎么看來此地依舊獨自管轄?” “確實如此,只是苗疆為江湖之地,自有江湖人的規(guī)矩,大梁想管亦是有心無力?!标懗幧毿慕忉?,“且苗疆處于群山內(nèi),由山主舒云枝管轄,山主神秘莫測,關(guān)于其的傳聞極其血腥。國主本欲高金聘大梁境內(nèi)江湖人士管轄此地,不是無人動心,只是聞聽山主舒云枝的名諱,所有人皆望風(fēng)而潰...是以,除了需向大梁歲貢之外,苗地與之前并無差別?!?/br> 顧歡撓撓他的掌心,靠地更近了些,“你見過他?” “算是...見過?!?/br> “當真如傳聞所言?” “傳聞他喜食人心,我覺得,傳聞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br> “噢...” 武林高手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修煉法子,喜食人心確實少見,這般血腥的路子,那舒云枝應(yīng)該是個歪魔邪道,可惜這樣文雅好聽的名字。 遮眼之物松開時,一行人已至山頂。 此山為云頓山,此山錯落如迷,坐落著一個非常精致的古老宮殿,如果說這座宮殿是這座山上的建筑奇跡,那么漫山遍野層疊淡染的牡丹花木,便為這道奇跡添了些許夢幻綺麗的感覺。 “這些...都是你種的?” 陸硯生搖頭否認,道,“苗疆明月宮向來的傳承罷了,有千百余年了?!?/br> 嗯,都已長成花木,確實不像是幾年就能種出的樣子。 “阿歡,你先跟著使人回我的處所,我先回主殿見一趟宮主?!?/br> “那雁雁...” “你先休息,其他的交給我,放心?!?/br> “好?!?/br> 目送陸硯生走遠后,顧歡才注意到一直帶路的使人。使人穿著寬大的斗篷,面上著黑色面具,露出來的肌膚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白色。他自進山以來未曾說過一句話,渾身帶著低氣壓,連一向日天日地的晁烈都低下頭,小心翼翼的,一句話不敢說。 “請問使人,還有多遠?” 那人不說話,見顧歡問話,見鬼似的一蹦幾步遠繼續(xù)帶路,似乎十分怕她。 顧歡:“......” 原以為那使人是個怪人,可進了所謂的明月宮,才發(fā)現(xiàn),整個殿內(nèi)全是如他一般的人,披著黑蓬,帶著面具,皮膚白的嚇人,一言不發(fā)從身旁走過,如幽靈般。 此時顧歡的困意也沒有了。 明月宮宮如其名,殿內(nèi)大大小小夜明珠數(shù)不勝數(shù),拱繞著中央的銀月殿座。凡是需著光亮的地方,皆由夜明珠替代。 怨不得在陸宅時,陸硯生也慣用夜明珠,原是在這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 見顧歡發(fā)呆,使人便側(cè)立等待,并不打擾她。 回神后曉得自己耽誤人家事情時,顧歡連忙給人家賠了個不是,那人也不說話,只是搖搖頭,并不怨她,然后七拐八拐,帶著顧歡進了一處偏宅。 一路上所有殿內(nèi)使人見著顧歡都會停下手里的活計,微微頷首,顧歡看得出來,那是善意的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