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兩人此時正在陸硯生的書房商量事情,顧歡在準(zhǔn)備自己的逃生裝備。等她的時候有些無聊,陸曇生閑來翻開陸硯生的書畫。 那些畫上的人,或站,或坐,或苦笑,或嬌嗔...栩栩如生,描摹的盡然是一個女子,這每一個筆觸,都極盡溫柔,不知傾注了多少情意。 陸曇生望著忙碌的顧歡,她正盡力地將匕首綁在自己的小腿上,提前為自己從綁架中逃生做準(zhǔn)備。 確實有點諷刺。 表哥費盡心思布置府兵,就是為了保護顧歡。而顧歡不惜將自己置入命懸一線的險境,就是為了逃脫表哥。 見顧歡準(zhǔn)備差不多了,陸曇生合上畫卷,道,“你時刻準(zhǔn)備著,也就這幾天的事情。萬事俱備,只要表哥不半路折回...你以后,應(yīng)該就與他,沒有半分干系。” “如此正好,深得我心。”顧歡從懷里掏出一封信 ,遞給陸曇生,“我走后,你將此信寄給陸硯生,他絕對不會半路折回?!?/br> “你寫了什么,這么神奇?” 顧歡輕嗤一聲,“能有什么,花言巧語誆騙之...” 不等她說完,陸曇生就眼疾手快地將信拆開,“咦,怎么就一句話?” 顧歡連忙將信奪回來,利索地封裝好。 “一句話,足夠哄騙他了?!?/br> *** 是日,管家慌慌張張地闖進來,道,“不好了,少夫人!” 管家做事一向游刃有余,頭一次見他這么六神無主,顧歡急忙安撫住他,道,“管家,有什么事情慢慢說?!?/br> 管家哪里冷靜得下來,那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 “表少爺被落州知府綁架了,他們說、說,只有少夫人您的命才能換表少爺?shù)拿”砩贍斎缃裱傺僖幌?,他還說,讓您莫輕舉妄動!” “人在哪兒!” “就在門外...” 見顧歡急匆匆往外走,管家急忙攔著,“可是少主吩咐了,不讓您出去!” 況且那劉知府對少夫人是恨之入骨,若是少夫人落在他手上,那可是有命去無命回了。思及此,他已經(jīng)開始后悔自己方才將這檔子事情告訴少夫人了。 “管家,如今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還請仔細(xì)思量!” 顧歡一把推開他,徑直往外走。果然落州知府就在外面,他身后是被五花大綁的陸曇生,陸曇生的衣服上浸滿了血,可見身上受的傷有多深。 顧歡忍住沒笑出聲,旋即神色緊張道,“我答應(yīng)你,我跟你換!前提是你先放了他!” “我憑什么信你!”劉知府惡狠狠地盯著她。 “你愛信不信,你不信我就回去了,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顧歡讓陸宅人停下腳步,獨自一人上前。劉知府瞇著眼睛,看她有幾分誠意,一把將陸曇生扔在地上,疾速拽住顧歡,扼住她的喉嚨,不斷后退。 管家連忙著人扶起陸曇生,與此同時陸宅的府兵盡數(shù)跟上劉知府。 劉知府一路將顧歡拽回驛站,使勁兒將她摔在地上,顧歡被摔地悶哼一聲。 “外面已經(jīng)被老夫埋了火/藥,只要他們靠近一步,老朽就跟他們同歸于盡!”劉知府費力將顧歡捆綁起來,將她與那口紅木箱子放置在一起,“你該慶幸,我兒喜歡你,老朽容你一段時間,等你與我兒冥婚后,老朽再將你二人合葬!” 我靠,這老頭瘋了! 劉知府不在意顧歡驚訝的目光,自顧自地掏出白色的蠟燭,在顧歡的腳處祭上香案,口中念念有詞,十分玄乎。 外面動靜有些大,似乎是陸宅營救的人來了。 劉知府被吵的不耐煩,拿著火折子氣沖沖出去要挾他們。顧歡依稀聽見同歸于盡的字眼,趁著他回來之前,她眼疾手快用匕首割斷了繩子,忍著紅木箱子發(fā)出來的惡臭,掏出火折子,隨手一扔。 如陸曇生所說,這個房間灑滿了火油,一點即燃。 火星在房間里亂飛,所到之處火苗亂舔,顧歡喘不過來氣兒的時候,一道紅色的身影不知從何進來,緊緊拉住她的手。 “歡歡!快走!” 顧歡跟著唐笑年從窗戶跑出去,跑了很遠(yuǎn)之后,她回頭看,驛站那處,一片火海映紅了天,因著驛站外圍被劉知府埋了火/藥,隨著幾道轟隆的巨聲響了之后,火勢燒得更旺盛,如一只兇猛的野獸,所到之處,盡是狼藉。 “這樣大的火,不說無人生還,怕是沒有人信的吧?!彼馈?/br> 唐笑年將顧歡拉上馬,他隨著顧歡的眼光望去,聲音輕快,“阿歡,陸曇生已經(jīng)按照你的要求,備好一具死尸在火場里,自此以后,我們便能徹底擺脫他?!?/br> 這個“他”,未說其名,但是兩人心照不宣。 顧歡此時也松了一口氣,做了這么久的戲,真累。好在一切都在按照計劃發(fā)展。 希望如唐笑年所說,以后她和陸硯生,再無干系。 應(yīng)該也不會再有關(guān)系了吧。 *** “少主,過了前面的長亭,便是長安。要不要下來歇一歇?” 陸硯生有些疲憊,正在閉目養(yǎng)神,忽地胸口刺痛,如被針扎一般。聽得長云的話之后,他掀開簾子,隔著不遠(yuǎn),已經(jīng)能瞧見長安二字。 長安氣候舒暖,即使已經(jīng)入秋,路邊仍然山花爛漫。一眼望去賞心悅目,疲勞也減了幾分,這也是為什么長云提議下來歇息的原因。 按捺下心中的不適,陸硯生沉聲道,“不必!” 將要入城門時,陸硯生心中那股子不安慢慢氤氳放大。 “阿歡...” 他喝住長云,“長云,不回長安了,疾速啟程,回江州!” 長云勒住馬繩,對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感到驚詫,不過對于少主的決策,他一向不過問,直接調(diào)轉(zhuǎn)馬車,折身走了十來里路,碰上一個縱馬而來的陸家人。 “是表少爺身邊的人?!遍L云對陸硯生說。 那人是來送信的,長云將信遞給陸硯生,道,“說是少夫人送來的信。” 陸硯生拆開信來,上面沒寫什么東西,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字跡確實是她的字跡,板板正正的,極有特點。之前顧歡的字歪歪斜斜,陸硯生糾正她許久,都改不過來,后來他幾乎要放棄了,只教她,不求多好看,只要板板正正,看得清楚就行。 陸硯生這行簡短又別扭的文字,看了許多遍,不自覺便笑出聲來。 長云道:“少主?” 陸硯生將信收起來,說,“不回江州了,還是去長安,早些把事情辦完,早些...回家。” 長云不多問,趕著馬車往回走。陸硯生撩開簾子,簾外小路上,美麗的小野花撒了滿地,風(fēng)將細(xì)香送了進來,他又想起了阿歡的信。 信里說: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第35章 襄州 一更 襄州位于大梁的南地, 連年綿雨霏霏,常年遭受水災(zāi),百姓叫苦不迭, 即使朝廷一直往此地運送物資, 但是災(zāi)情一直沒有好轉(zhuǎn)。國主曾多次遣派朝廷欽差大臣前往察探情況,可得到的都只有一個結(jié)果:襄州災(zāi)情確實嚴(yán)重。 尤其今年, 連著三場暴雨, 讓本就嚴(yán)重的災(zāi)情更是雪上加霜。 國主頭疼此事, 見新科狀元頗有治理之才,亦是躊躇滿志,便指派其去治理襄州。因其實乃人中龍鳳, 國主有意收其為天子婿的打算,于是公主顧雁亦被指派一同前往。 “我看啊, 這狀元郎與公主就是郎才女貌,有一個詞形容他們的,叫什么來著...” 不忍心瞧著小二抓耳撓腮的模樣,顧歡好心提醒道, “金玉良緣?!?/br> “對對對!是金玉良緣!”小二一摸腦袋,道, “瞧我這腦子!” 顧歡笑了一聲,同他說樓上那兩位馬上下來,吩咐他再溫一些糕粥,小二應(yīng)聲稱是, 連忙去準(zhǔn)備。 從江州逃離之后, 顧歡和唐笑年在途中的客棧與顧雁會合。當(dāng)時顧歡一身狼藉,顧雁卻什么都沒問,只是心疼地抱抱她。 估計她與陸硯生的事情, 唐笑年都同顧雁說了。 此后,一行人便前往襄州,經(jīng)過半月的奔波,如今離襄州只有十幾里地了。昨日夜太黑,他們便在途中客棧下榻。 唐笑年和顧雁在路上一直在討論襄州的災(zāi)情,襄州的災(zāi)情十分嚴(yán)重,顧歡也聽不懂什么,便趴在馬車?yán)镆恢痹谒?。于是在客棧的時候,她反而醒的最早,她知道顧雁和唐笑年二人很累,便獨自先下來用膳。 做飯的小哥兒確實挺愛說,她只是問問他襄州的災(zāi)情如何,他便從災(zāi)情說到了朝廷,再由朝廷說到狀元郎和公主的婚事,顧歡聽的也很入迷。 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想來唐笑年是怕她誤會,故意瞞著她。 小哥將糕粥備好,轉(zhuǎn)身的時候,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顧歡,他摸著腦袋,笑得敦厚,“瞧我這豬腦子,差點又忘了,昨日客官下榻之后,這里來了封信,說是送給你們的?!?/br> 顧歡道了聲謝,將信拆開來,紙張的角落里印了一朵曇花,一看便知是陸曇生的來信。 “一切無虞?!?/br> 她嗤了一聲,把信扔進客棧取暖的火爐里。 她搞死了多少腦細(xì)胞才想出來的逃生路線,怎么可能會不“一切無虞”。 察覺后面有聲響,顧歡回頭,笑著招呼下樓的兩人,道,“醒了?醒了便用膳吧,一會兒還有些糕粥,墊墊肚子便上路了?!?/br> 顧雁沒睡醒似的,撲進顧歡的懷里撒了會兒嬌,顧歡寵溺地揉揉她的頭。 唐笑年則站在一旁,用寵溺的眼光看著顧歡。 用完膳后,一行人便繼續(xù)前往襄州??墒窃娇拷逯莸牡亟纾磺芯妥兊迷絹碓狡婀?,傳聞中,明明災(zāi)情已經(jīng)嚴(yán)重到滿地餓殍的襄州,卻處處都昭示著安靜祥和之態(tài)。 襄州的百姓們都很熱情,兩旁攤販的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快樂的笑容...這里,怎么可能像是有災(zāi)情的地方? 眼下前來參與賑災(zāi)事宜的顧雁和唐笑年,站在襄州的土地上,相互對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見了疑惑二字。 “為今之計,是在這里等當(dāng)?shù)毓賳T前來迎接,問問他們此地的情況?!鳖櫻惆櫭嫉?。 唐笑年的眉間也皺成“川”字,他點點頭,十分贊同顧雁的看法。等官員過來接時,唐笑年看眼身邊,顧歡已不在身旁,而是笑吟吟地同一旁賣水果的阿婆聊了起來,聊得十分熱鬧。 唐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歡歡,過來,準(zhǔn)備走了?!?/br> 來迎接的襄州官員打量著顧歡,道,“這位是...” “這位是在下的內(nèi)...” 顧歡連忙打斷他的話,自己對官員解釋道,“我是狀元郎的表妹,家中落魄,不得已投靠表哥?!?/br> 唐笑年訝然地看著她,十分不解,顧歡假裝沒有看見。9拾光 那位官員了然地點頭。 在去往襄州知府的路上,他們了解到,來迎接他們的官員是襄州知府的幕僚。討論到襄州的災(zāi)情時,幕僚頗為驕傲地說,今年知府新訂的賑災(zāi)政策十分好,短短一月便已將水災(zāi)控制住,如今正是百廢待興之態(tài)。待過幾個月,此地便可恢復(fù)之前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