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鏡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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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守將的臺城又遭到了這樣的突襲,一時間潰不成軍,陸思音看著那城門被撞開的時候,一柄長槍才刺入面前敵軍的胸膛。 臺城被破,訴莫兵士要么朝著王庭的方向疾馳而去,要么則四散逃去,沒有再抵抗下去的信心。 喬赟撞上了一隊大梁俘虜,在混亂間他將那群俘虜引至后方,將他們安頓到稍安全一些的地方。 “喬赟……” 微弱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喬赟轉(zhuǎn)頭恍惚時見到了一個斷發(fā)且訴莫裝扮的人,一時握緊了手中長槍,卻在那人勉強抬頭時一下子愣住了。 逃出來的時候,聽到外面攻城的聲音就知道是大梁軍隊趁夜準(zhǔn)備破城。言渚本來就在跟那守將的纏斗間被匕首捅在了腹部兩處,一身訴莫打扮一路上又被大梁的兵士阻攔襲擊,也不能真的反手打斗,撐著身子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城門前,倚在一邊身受重傷,周遭又都是死尸,倒也沒人注意。 “殿下你沒死啊?!?/br> 喬赟哭喪著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言渚只想翻個白眼,粗喘著氣說:“你再不拿傷藥給我,就真的要死了?!?/br> 喬赟給他上著藥,他額頭上爬滿了細汗問道:“肅遠侯呢?你們今夜是打算做什么?” 而后喬赟怔神,望向王庭:“她以為你在王庭,今晚是要合力攻王城的?!?/br> 臺城破之后,留下了幾百人駐守,其余的人直直就向王庭撲過去了。從臺城逃竄的訴莫兵士將消息帶給了王城的人,本就對謝全和陸執(zhí)禮所部應(yīng)對不暇的訴莫人更加覺得吃緊。 “是大梁肅遠侯帶兵來了?!?/br> 那逃回來的兵士想到了這些日子傳聞漸多的預(yù)言,這本就黑壓壓的天空就像是上蒼故意的施壓,那虛無縹緲的預(yù)言都像是要印證在天色中,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禁顫抖著。 攻城已有十幾日,那一夜叁處被圍,加之城中軍心震動,大梁的兵士逐漸就頂著巨石火器爬上了城墻,骨里在得到消息的時候皺著眉一言不發(fā)。 “殿下,不能再猶豫了?!笔窒碌闹\臣進言。 骨里望著王宮所在,凝眸抿唇。 自王庭城門被打開之后,后頭的事情陸思音也都記不太清了,她盯著王宮的方向疾馳而去,也忘了那一路上槍下究竟死了多少人,被訴莫人刺傷了左腿,是以到了王宮下馬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骨里出逃了,昆部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大怒,城中還有不少忠于昆部的部署貴族在抵抗,只是失去了統(tǒng)帥,一切的抵抗也顯得倉促。 謝全和陸執(zhí)禮在半道被那些人絆住了,她反倒是第一個到王宮的人。那訴莫的宮人顫抖地告訴陸思音,昆部就在大殿中,所有的侍衛(wèi)都已經(jīng)被他趕出來護衛(wèi)王宮,只是大勢已去也做不了多少抵抗了。 她看著這座仿照大梁建造的宮殿,長槍拖地,刀刃在地上劃出凄厲的聲音,她緩緩走進去,只見到一個垂垂老者坐在至高無上的位子上,精神不濟因她弄出的聲音陡然驚醒,鼻子一直發(fā)出混沌不堪的哼唧聲,透露出他此刻的有心無力。 昆部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也還是一片水霧一般,他恍惚看著那身影,帶著疑惑說了一句:“陸銘?” 直到那人越走越近,他才見到那眉眼間與故人有幾分相似,卻又全然不同的人。面前的人滿身都是血跡,臉上也有迸濺的血漬,與陸銘戰(zhàn)至死時的模樣,倒是一模一樣。 只是一個是了無生路,一個是來斷他生路的。 “你是陸思音?”看著面前的人沒有否認,昆部突然大笑起來,卻在后頭止不住咳嗽,平緩下來才說,“我沒見過你,倒是派人殺過你好多次,是不是也能算是,舊識。” 他的漢話說的比他的兩個兒子都要好,這一點倒是讓陸思音有些意外。 她聽過許多關(guān)于昆部的事,小時候以為這就是一匹狼,根本算不得人,活在他一次次的刺殺里,活在父親死在他手中的陰影里,從未見過的人卻好像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劍,讓她難以喘息。 可當(dāng)年令大梁不敢北進,讓西邊眾族俯首稱臣的人,也已經(jīng)到了黃昏暮時,浮腫無力的身軀,與那把她脖子上的利劍,似乎毫無干系。 “言渚在哪兒?”她緊握著長槍問道。 “誰?”昆部有些聽不清。 “大梁端王,在哪兒!” 骨里已經(jīng)跑了,若是言渚真的被他們藏起來了,昆部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下落。 而后她見到昆部似是神思渙散,她一把抓過他的領(lǐng)口:“說!” 昆部看著她,渾濁的眼睛里卻顯露出久病以來難得的清明。 “你知道你父親是怎么死的嗎?” “端王在哪兒?” “好像血都流干了?!?/br> “閉嘴!” “他死之后我取了他的骨頭做雕件,rou扔給了野狼……” “我叫你閉嘴!” 在感受到抓著自己衣領(lǐng)的那只手開始狂顫的時候,昆部突然冷笑一聲,陸思音只感到眼前一陣寒光,他從座下抽出利刃,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直接朝著陸思音撲過來。 陸思音看著那利刃朝著自己狠狠刺來,一把抓著昆部的手,一個向下刺,一個咬著牙掙扎,昆部的雙眼變得通紅,睚眥欲裂。 “你也去死吧!” 刃尖就將刺到她臉上的時候,她拼盡了最后一分力氣略微轉(zhuǎn)身躲過了那利刃的猛刺,而后趁著昆部反應(yīng)不及奪過那利刃。 刀刃插入昆部的喉嚨的時候,她面上就被迸濺的大片溫?zé)狨r血覆蓋。 昆部躺在地上,死命還想掙扎起身,眼角要裂開一般瞪著她,沒多久終于失去了生機。 雍錫帶人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他站在失神的陸思音身后看著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昆部,粗喘著氣笑了笑。 “還是讓你搶先了?!?/br> 陸思音卻仿佛聽不到他這話。她想著,這么多年了,她生而背負的仇恨,終于了斷了。想笑,似乎也沒什么值得高興的,將臉上的血抹去之后,才恍惚回神。 不過才一瞬,她又步伐亂著提槍走到門外。 “去,去找端王的下落?!彼龑χ匦l(wèi)吩咐。 “侯爺!”明封突然跑了過來,“方才將端王的畫像給訴莫的貴族看,他手底下的一個兵士說,似乎在俘虜中見過此人?!?/br> “俘虜都在何處?”她抓著明封問。 明封喉結(jié)微動,而后才說:“方才城破,訴莫人派人燒了俘虜營?!?/br> 俘虜營在城墻不遠處,此處的訴莫人都已經(jīng)歸降,所以沒有太多兵戈爭斗之聲。 她趕到的時候,俘虜營已經(jīng)是火光與黑煙一片,路邊還有不少死里逃生,卻也被燒傷了慘叫著的俘虜。 她盡力去看著四周的人,一個個去查看,腿腳不停打顫,直到都看了一遭卻沒有那個面容,腿腳一下子失了力氣,她跌坐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順暢的,卻覺得窒息起來,她低頭大口喘著氣卻喉口縮緊一般難以吸進,一陣陣抽痛從心底蔓延,指尖也像被針扎一樣,也分不清到底哪處更疼了。 言渚,你在哪兒。 她面色漲紅著,忘記呼吸差點要背過氣去,耳鳴陣陣。 “陸思音!” 那聲音真的像幻覺一般,她回頭的時候,那個臉色蒼白又顯得虛弱的身影在她面前重影又歸一。 “你也跑得太快了。”言渚無奈笑著,沒什么血色的臉卻不算太痛苦。 從臺城到王庭,追了她一路,總算是把人找到了。 面前女子也是一身的狼狽,雙腿顫著勉強直起身。 喬赟站在一邊看著陸思音起身走近言渚,言渚本來還笑著,下一秒就被陸思音一腳踹到了腹上,疼得佝僂著腰蜷縮起來。 “咦……”喬赟倒吸一口涼氣而后嘟囔起來。 “你說什么?”明封以為自己聽錯了,總覺得他在說什么。 “我以前跟殿下說,你家侯爺其實特別嚇人,但他就是不信,這回總該信了,”他嘆著搖了搖頭,見陸思音似乎沒有放過言渚的意思,拳腳沒停的樣子,而言渚那樣子的確是疼得難受,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壞了,還流著血呢?!?/br> “手下留人!” 明封見喬赟慌忙去扶起言渚,發(fā)現(xiàn)言渚腹上血跡之后,叁人的神情都陡變,他一時沒忍住也笑出了聲—— 追更:ρō18Yù.Vǐρ()(яǒúωё喀亙.χyz(rouwen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