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不,不行……”這里是東苑的正屋門廊下,隨時會有下人過來,慕含章一著急,脫口而出道,“你還真是文淵侯夫人當上癮了?” 景韶頓時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眼神漸漸變得危險起來,語調(diào)平靜道:“君清,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慕含章愣了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話,下意識地向后退了退,“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今日大皇子……啊……” 景韶迅速捉住那兩只試圖推他的手,將兩只手腕攥在一起,壓過頭頂:“看來我們今日得重新確定一下,孰為夫孰為妻了?”說著,將另一只手湊到嘴邊哈了口氣,獰笑著探向身下人的癢癢rou。 “啊……哈哈哈……別……唔……”慕含章掙扎不過,悲慘的被成王動了自立的家法。 東苑的正房門前就是小花園,層層疊疊種了些翠竹矮木,前來送茶的妙兮剛踏過月門,就聽到了王妃的驚喘聲,立時頓住了腳步。隔著竹子看不真切,只隱約看到王爺壓在王妃身上……小丫頭頓時紅了臉,王爺這也,這也太過孟浪了。茶也不敢再送,跺跺腳轉(zhuǎn)身跑開了。 折騰了半天,兩人都鬧出一身汗來,景韶索性趴在自家王妃身上不動了,精致的朝服已經(jīng)被扯開,露出一片瑩潤的胸膛,上面還滲出一層晶瑩的薄汗。 慕含章喘息片刻,推了推貼在胸口的大腦袋,那腦袋被向后推了一寸,便自發(fā)的挪回來兩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今日大皇子的舉動還是得跟景韶說一聲:“今日哥哥提及要設個港口試試,大皇子竟然沒有反對,而且話里話外都是想讓我去?!?/br> 雖然這一開始就是計劃好的,他也想親自去港口,熟悉生意門路。海上生意是他一直想涉足的,但朝廷不承認海商,無論是作為成王妃還是文淵侯,都不能摻乎其中,縱然比不得倒賣鹽引,也是會惹人詬病的。 景韶兩只眼睛都盯著旁邊的一顆粉色的小豆,那周圍的肌膚上還有他昨夜啃出來的紅痕,看著甚是誘人:“他自然不會這么好心,估計是想著把你趕緊派出去,我也就困在府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覺得沒有這么簡單,他們會不會在港口上動手腳?”慕含章蹙眉,總覺得大皇子從滇藏歸來之后,比以前陰沉了不少。 “別擔心,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本吧卣f著又向前挪了挪,像一只看到了rou卻懶得站起身的大狗,努力伸出舌頭,在那還有些紅腫的小豆上舔了一口。 江南一直沒有傳來什么好消息,四皇子一到江南就將所有的兵權攬到自己手中,且不許江南總兵跟著上戰(zhàn)場,理由是怕將士們不知道該聽誰的。陸展鵬也樂得清閑,抱著手臂在一旁看熱鬧,既然他都沒上戰(zhàn)場,自然也不用給皇上寫戰(zhàn)報了。 宏正帝看著景瑜傳回來的奏報忍不住皺眉頭,上面只說淮南王縮在城樓上不敢出來應戰(zhàn),目前還沒有什么進展。 事實上四皇子過得一點都不好,淮南王是在城樓上,可他的將軍在城樓下!每日派個將軍出來,像逗他玩一樣,噼里啪啦打一通就跑,等他去追,迎接他的不是絆馬繩就是鉚釘刺,直打得他萬分惱火。 而此時的北威侯府,正迎來了北威侯幼子的滿月宴。 景韶倒是很想去看看剛滿月的小舅子,因為聽說跟慕含章小時候長得極像,但是上次因為睿王府小四夭折就跑出去一次,這次北威侯府又滿是京中權貴,還在禁足中的成王是無論如何不能去了。 北威侯滿面紅光的與客人說話,接受者或真或假的恭維。慕含章跟父親打了個招呼,就去內(nèi)宅看望剛出月子的娘親和弟弟了。 “鱗兒乖,一會兒就見到哥哥了?!鼻袷洗┲献尤彳浀囊氯?,坐在床上逗著懷中的幼子,微微發(fā)胖的臉上看起來光澤紅潤,一雙與慕含章相似的眼中滿是慈愛。 慕含章看著眼前恬靜美好的畫面,也忍不住勾唇,湊到床邊去看弟弟。 慕龍鱗已經(jīng)褪去了初生時的紅色,皺巴的小臉也展開了,白白嫩嫩霎是喜人,安安靜靜的也不哭鬧,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動,看到慕含章很是好奇,直盯著他看個不住。 “鱗兒,這是哥哥,快叫哥哥。”邱氏笑著把孩子往慕含章面前抱了抱。 “娘,這才剛滿月,哪就叫人了?”慕含章被娘親的行為逗笑了。 “早些教他就能早開口,當年你可是七個月就會說話了,”邱氏說著,漸漸斂了笑意,含章小時候不能養(yǎng)在她身邊,只能隔幾天去看看,而不是像鱗兒這般日日都能抱在懷里,禁不住嘆了口氣,轉(zhuǎn)而說道,“聽聞睿王妃把住在別院的庶子和王姬又接了回去?!?/br> “娘親怎么總是cao心睿王府的事?”慕含章有些好笑,北威侯府都cao心不過來,娘親還總關心別人家,這些內(nèi)宅的事他已經(jīng)許久不關心了。 “睿王妃能想開些總是好的,”邱氏嘆了口氣,“縱然王爺與睿王兄弟感情再好,也禁不住小錯小怨的堆積,你多勸著王爺,跟兄長敞開了說話,別有什么誤會。” 慕含章有些驚訝地看著娘親,僅憑著婦人之間添油加醋的傳言,就能推斷得如此準確,看來自己的做法是對的。碧云寺的事他不讓景韶再查下去,就是怕其中有什么陰謀,攙合進去就掉進污泥潭子。景琛比景韶城府深得多,這種人往往容易多想,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截了當毫不避諱,才能讓他們兄弟之間少些矛盾。 從北威侯府出來,應付了那些親戚一整天,慕含章就覺得甚是疲累,離開內(nèi)宅那些糟心事久了,如今再聽起來實在是有些心煩。而簡單清凈的成王府,才是真正讓人安心的家。思及此,在鉆進馬車再次看到偷偷來接他的自家王爺時,忍不住獎了他一個輕吻。 海商港口的事終于定了下來,各部的章程都擬好了,朝臣們對于暫開一個港口也沒有什么異議。早朝之后,宏正帝將慕含章叫到了御書房。 “臣愿前往。”慕含章篤定地說。 “那你覺得這港口開在哪里合適?”宏正帝看著千山的山河圖問道。 “臣以為開在江南為好,”慕含章垂目,不等宏正帝問話接著說道,“一則東南一帶如今剛剛撤藩并不穩(wěn)定,再則江南物產(chǎn)豐盛,那些個番人可以就地買賣,省得他們在大辰停留過久惹出亂子?!?/br> 宏正帝轉(zhuǎn)過身來,靜靜的看了他良久,從袖中拿出一道手諭來交給慕含章:“朕已經(jīng)著人去安排了,你過些日子就動身去鷺洲吧?!?/br> 慕含章接過那明黃封皮的手諭,跪下領旨。 “鷺洲?”景韶看了看父皇的手諭,鷺洲不是一個州,而是一個地名,就在平江城不遠,因是一條大河的入海口,那里有一片沙洲常有白鷺出沒,所以叫鷺洲。 “父皇讓我這幾日就動身,怎么辦?”慕含章看著景韶,原以為這事還須一些時日,誰知宏正帝比他還急,如今景韶還在禁足,他們豈不是要分開了? 景韶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漸漸皺起了眉頭,心道顧淮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這么久了怎么還沒把景瑜打得哭著跑回來? 次日早朝,宏正帝宣布了任文淵侯為欽差特使,前往鷺洲安排通商事宜。文淵侯本就負責番邦朝貢諸事,且海商一事也是他提的,如今派他去也無可厚非。 慕含章暗自著急,當看到大皇子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之后,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景琛也暗自皺眉,這次大皇子他們竟然不出手阻撓,讓弟婿一人前去總覺得會出事。 “報——”正在這時,一聲嘹亮的通報聲從殿外傳來,“八百里加急!” 宏正帝馬上讓人遞過來,這是一封江南總兵遞上來的八百里加急,上面語言簡單平實,只說了一件事,那就是淮南王主動出兵,大敗四皇子大軍,如今已經(jīng)連破兩座城池,眼看著就要攻入平江城! “混帳東西!”宏正帝氣得雙手直抖。 朝臣們面面相覷,四皇子攻打淮南一月有余,沒有攻下一座城也就算了,竟然反過來連失兩座城,實在是…… “皇上,江南離京城只有八百里,平江一破,京城危已!”兵部尚書用平日洪亮不少的聲音大聲道。 過了平江,沿著運河往上,一馬平川直達京城腹地,這也是歷代辰朝帝王忌憚淮南王的原因,就好比隨時懸在咽喉上的刀,讓人無時無刻不想將之拔除。 “四皇子的戰(zhàn)報從未提過這些,或許是江南總兵夸大其辭?”茂國公忍住心下的驚駭,盡量平靜道。 “皇上,無論如何不能讓淮南王攻破平江??!”定南侯年輕時候守過平江城,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言辭懇切道。 “父皇,兒臣以為如今已經(jīng)顧不得其他,須得速速派成王出征應戰(zhàn)!”景琛出列沉聲道。 朝堂上有一瞬間的靜默,所謂的“其他”,眾人心知肚明,什么鍛煉年幼的皇子,什么禁足令,如今都顧不得了。 “臣也認為,當派成王出征!”兵部尚書朗聲道。 “臣附議!” “臣附議!” 98第九十八章 知縣 四皇子縱然高傲自大,但自小也沒少讀兵書,如今被淮南王壓著打,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足見淮南王的手段。危機當頭,眾人心知肚明,只有成王能與之抗衡,所以整個朝堂都是附議成王出征的聲音。 “傳朕旨意,著四皇子景瑜即刻移交兵權于江南總兵陸展鵬,成王景韶帶親兵出征淮南!”宏正帝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頒布了一連串的旨意,要求陸展鵬務必在景韶趕去之前守住平江城,順道召回了四皇子讓他即刻回京,別在淮南王面前丟人現(xiàn)眼。 景韶接到旨意只是勾唇一笑,讓多福將馬上準備慕含章的馬車,收拾兩人的行裝,又讓郝大刀先行去祁縣,帶親兵來城南待命。 等慕含章回來,就看到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的景韶,和收拾妥當?shù)鸟R車。 “哇唔!”當然,馬車中還有自覺的要跟著去的小黃。 “帶只老虎干什么?”慕含章看著橫臥在玉席上裝毯子的老虎,忍不住嘴角抽搐。雖說景韶跟顧淮卿約好了,這仗打起來也就是做個樣子,帶著他去江南可以說順路,帶著老虎去做什么? “聽聞淮南王有一只獅子兇猛無比,本王恐無法克制,故而帶上一只猛虎前去壓陣。”景韶一本正經(jīng)地說。 猛虎?慕含章伸手戳了戳毛虎頭,那猛虎立時翻出白絨絨的肚皮,仰著頭看他。指望這家伙去壓陣,估計只能全軍覆沒了…… 慕含章只得又進宮一趟說明自己跟景韶順道去江南的事,這次海商的事本就只是試試,要派的官員不多,都已經(jīng)先行去了江南,所以慕含章就一個人。宏正帝倒是沒說什么,覺得這文文弱弱的兒媳婦跟著景韶便不用另派人保護他,倒也省心。 因為戰(zhàn)事緊張,甚至沒有帝王送行,景韶直接奔向城南大營帶著兵就走。 京中的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不出三日就到了四皇子手中,等景韶趕到江南的時候,四皇子已經(jīng)灰溜溜的離開了,陸展鵬親自在陣前抵御淮南兵的攻打。 “你可算是來了?!标懻郭i咕嘟咕嘟喝了一口茶水,才算是緩過來。 景韶看著鹵鳥胡子拉碴的樣子,忍不住嘲笑他:“你怎么跟景瑜一樣,一個淮南王就把你打得屁滾尿流了?” “你才跟景瑜一樣!”陸展鵬白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那小子有多無能,折損了多少兵力!我接這爛攤子的時候,淮南王的攻城巨木都已經(jīng)到了城門下了!”想想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余悸。 慕含章帶著小黃在宅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這宅院就是陸展鵬幫忙置辦的新宅,完全是江南的景致,五步一景十步一亭,小橋流水、亭臺水榭、竹林花叢,層層疊疊只看得人眼花繚亂。 小黃看中了帶著竹林的大花園,撲過去就要占為己有,嚇得園中的下人驚叫連連。 趕走了喋喋不休的陸展鵬,景韶晃到了花園里尋找自家王妃,就見潺潺流水繞著木制水榭,一青衣美人隨意地倚在欄桿處靜靜地看書,黑黃相間的老虎伏在他腳邊,抱著一節(jié)小腿睡得香甜。夕陽映在那俊美的側臉上,顯得恬靜而美好。 景韶緩緩走了過去,木制的水榭打磨的光滑平整,沒有座椅,地上散亂的放著幾個軟墊和一個矮桌。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自家王妃竟然赤著腳席地而坐,一只白嫩腳踩在小黃的肚皮上,柔軟毛毛將腳面淹沒,襯得那幾個圓潤的腳趾顯出幾分淡粉。 “外面戰(zhàn)事如何了?”慕含章見他過來,便放下手中的書冊。 “天色晚了,淮南軍回去吃晚飯了。”景韶不甚在意地說著。 “鷺洲離平江只有三十里,我明日一早過去,晚間就能趕回來?!蹦胶聦⒈焕匣⑴贸隽撕沟男⊥扰沧撸⒖叹捅痪吧亟o抓住,拉到了他自己身邊。 “不行,再等兩天,等我把顧淮卿往后趕十里地我就陪你去?!本吧仞堄信d趣地看著手中的腳,抓住一只睡得軟乎乎的毛爪子,在那柔嫩的腳底輕撓了撓。 慕含章怕癢地往回縮:“鷺洲有父皇派的官員,你去了豈不給人認出來?” “我裝成小廝跟你去看一天,回頭就讓他們把事務挪到平江來,”景韶早就計劃好了,“這宅子前院還空著,剛好給你當衙門使?!?/br> “可是……啊……”慕含章還想反駁,就被景韶一把扛到了肩上。 “天色不早,文淵侯是不是該履行作為成王妃的本分了?”景韶按住掙動著要下去的人,照他屁屁上拍了一巴掌。 次日,景韶反復交代慕含章不許往鷺洲去,自己騎著小黑去了陣前。 左右無事,慕含章便拿出了一個小冊子來看。這是他要寫海商章程的時候讓葛若衣寫的,葛家世代做海上生意,對于其中的門道自然知之甚多。本來想著把葛若衣也帶過來,但鱗兒還小,北威侯府又不太平,只得把她繼續(xù)留在那里。 不多時,聽得下人來報,說有人求見文淵侯。 “可知道來者何人?”慕含章皺了皺眉,他在江南可不認識幾個人。 “那人自稱是鷺洲知縣。”下人老實答道。 鷺洲知縣?一個小小的知縣消息怎么如此靈通?慕含章起身:“讓他到正廳稍候。” 等慕含章?lián)Q了衣服,去正廳看到所謂的鷺洲知縣時,不由得愣在當場:“昭然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年的新科狀元秦昭然,自從在瓊林宴上見過那一回,慕含章一直就沒見著他,聽說他自請去做父母官,沒想到竟然做了鷺洲知縣。 秦昭然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這才回過神來,掩下眸中的苦澀,躬身行禮:“下官見過文淵侯?!?/br> 99第九十九章 吃醋 “昭然兄不必多禮?!蹦胶律锨胺鲎∏卣讶?請他隨意坐了,“瓊林宴之后也沒再見過你,沒想到竟然到了鷺洲做知縣了。” 秦昭然垂眸:“京中關系錯綜復雜,我不想趟那個渾水。” “這倒是,”慕含章笑了笑,“王爺也是這般考量,便沒有勉強?!碑敃r景韶聽說他倆是同窗,完全是看在自家王妃的面子上準備請狀元郎來府中喝酒,后來顧秦昭然沒來景韶也沒怎么在意。這般說辭,只是慕含章習慣性的把好事都推給景韶而已。 聽得此言,秦昭然嘆了口氣:“昭然無狀,辜負了王爺一番好意?!彼軄睑樦捱@種富庶之地,也完全是景韶特意交代人照顧的結果,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也沒有立場說什么。 慕含章笑了笑,兩人幼時在一起求學,即便幾年未見,心中也仍是覺得親近,便問起他從慕家族學離開之后的境況。 “我們約好再讀三年便一同會試,卻不料你已經(jīng)嫁人了。”秦昭然垂目,掩下了眼中的惆悵。 慕含章笑笑沒有回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新宅子中引了一股活泉水,泡出的茶味道格外清香:“你怎知我到了平江?” 說起此事,秦昭然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四下看了看。 慕含章見他有話要說,便揮手讓下人退了出去,一名景韶給留下的衛(wèi)兵不愿離去,被瞪了一眼才磨蹭著站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