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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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刀光劍影,不停有人倒下。懷中人抖的那樣厲害,云澹甚至聽到她牙齒打戰(zhàn)的聲音,這簡直令他心痛安分。她身上的甲胄硌在他腹部的傷口上生疼生疼,他卻顧不得那疼,滿心滿眼都是他心中的肆姑娘,不想她再哭。不斷輕聲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哪里能沒事,差點陰陽兩隔。荀肆愈發(fā)抱的緊,終于肯說話:“你要戰(zhàn)死了,我立馬改嫁!我嫁到北敕去,嫁到西涼去…”荀肆說著她想到的所有狠話,泣不成聲:“不許你死…” “不死,不死?!痹棋C摰羲念^盔,手指撫過她臉上的擦傷:“荀肆,別哭了好不好?眼淚流過傷口,會疼?!币娝宦爠瘢坏脟@了口氣,吻在她眼睛上。 顧不得什么禮義廉恥,仿佛這天地之間只有他二人。 穆宴溪、荀良、宋為從遠處打馬過來,見到此情此景,口中那句“末將護駕來遲”生生憋了回去,穆宴溪喊了一句:“不得直視天顏!”而后調(diào)轉馬頭。倒也不用他喊,打掃戰(zhàn)場的士兵早已將荀肆和云澹圍在當中,背對著他們。 荀肆聽到穆宴溪那句喊聲,這才回過神來,推開云澹,臉紅成春花一朵,含情帶俏,惹人心慌。云澹只看著她傻笑,他活了將近三十年,從未如此刻一般,心中浸潤著世上最甜的甘釀,只因眼前站著這個愿為他赴湯蹈火、舍生忘死之人。他笑著笑著,又被淚水糊了眼,又把荀肆攬進懷中,全心全意吻她。吻世上最好的女子,吻自己的心上人。 圓滿了。 ====== 隴原城里從未這樣熱鬧過。 最老的老人坐在街角曬春日暖陽,瞇著眼對身旁圍著聽故事的孩童們說道:“打記事起,一百年了,沒這樣熱鬧過。隴原人的好日子來嘍~!”老人說著眼角有些濡濕,他這一生,就長在隴原,從咿呀學語到垂垂老矣,隴原城里過過兵、打過仗、餓死過人、也遭過屠城,但隴原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無論遭受多少苦難,它都還在這,堅強的活著,終于活到這一天,花紅柳綠、鶯歌燕舞、生機勃勃,終于活到了最好的光景。 最好的光景在隴原的街頭巷尾、城墻屋下,也在荀府。 紅木床邊坐著身著喜服的新娘,許是坐的久了,有些疲累。索性將腿盤到床上,小手探到蓋頭上,欲往上抬,被一旁的正紅拉?。骸拔业淖孀谡O,不能壞規(guī)矩?!?/br> 原來是荀肆??! 荀肆咯咯笑出聲:“怎么就不許掀啦?又不是頭婚..” “快呸呸!”正紅朝地上啐了一口:“頭婚您倒是掀了,也和離了?!?/br> 荀肆嬌哼一聲,乖乖把手放下。耳朵豎起來聽外頭的動靜:“他怎么還不來?” …正紅見她如坐針氈,又這樣心急,忍不住笑出聲:“急啦?離吉時還有一陣子呢!這會兒應是快從新宅子出來了?!?/br> 說著話,便聽見外頭隱約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響,正紅忙推開窗,院內(nèi)那株海棠的香氣涌了進來:“姑娘您聽,說著話姑爺就來了!” 荀肆聽到姑爺二字,在蓋頭內(nèi)紅了臉。說來也怪,不是頭回嫁給他,怎么這回就這樣坐不???單聽那鑼鼓嗩吶聲就令人心頭發(fā)癢:“正紅,你快去瞧瞧,看他穿了什么,好看不好看?” “還沒見姑爺不好看過,姑爺穿什么都好看。您等著,我去探探?!闭t騰騰騰跑出門去,荀肆聽那腳步聲去了,心也隨著去了。 荀肆的心飄到云澹那里。 他身著喜服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被孩童們圍著要喜糖。這會兒沒人把他當成皇上,在隴原人心中,這新郎只是隴原的姑爺,一切都照著隴原的習俗來。云澹也沒有不耐,自馬背上拿下提前備好的一籃喜糖朝孩童拋灑。不僅備了喜糖,還備了碎銀子。 孩童們也不貪心,撿到喜糖碎銀子的便退到后頭,讓沒撿到的孩子來撿。大人們擔憂誤了吉時,在外頭大聲喊著自家娃的名字:“趕緊給老子出來,誤了吉時擰你腦袋!” 云澹聞言笑出聲,在馬背上朝百姓們拱手:“多謝,多謝。待迎娶新娘大擺筵席,請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捧場?!?/br> 這世上受皇上拱手禮,又要吃皇上喜酒的百姓,恐怕都在隴原城了。大家哄笑出聲,跟在一旁扯起了秧歌舞,隨著隊伍一同到了荀府,將荀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云澹站在荀府門外,竟一時有些緊張,額頭滲出細汗。定了又定方大聲喊道:“小婿迎娶荀肆,請?zhí)┥酱笕?、泰水大人準行!?/br> 院門大開,云澹看到院內(nèi)怒放的春樹,眼中一熱,差點滾下淚來。幾步上前對荀良和荀夫人行禮:“請受小婿一拜。” 荀夫人抹著眼角的淚迎身上前:“使不得,使不得。隨我去敬香,而后去接她。” “是。” 荀家的排位名字,許多云澹都在朝志中見過,是世代守護隴原的英靈,他恭敬的敬香施禮,心中滿是敬畏。荀良一副錚錚鐵骨,此時也略微動容。 “走罷?!?/br> 云澹站在荀肆門外,猛然想起第一回 見她,在京城外,紅妝十里,她打轎上下來,那身紅衣隨微風飄著,一個飽滿的女子。他牽住她的手,此生他并未牽過那樣的手,rou嘟嘟一雙手,綿若無骨,掌心卻有薄繭,不知怎的,那時的他心中便被觸動了那么一下。她坐于他對面,探頭到外面去,看來時的那輛馬車越來越遠,眼中滿是難過,像是失去了畢生所愛。那時的云??粗南耄簾o論如何要待人家好啊,千里迢迢來到這里,不容易。 是,這一程不容易。是他將修年塞給她,而她欣然應了,幫他帶出了那樣好的一個孩子;是她在御花園內(nèi)坐于他對面不設防的睡了,他心中乍起漣漪;是她將后宮規(guī)矩一一破了,要他掉落煙火人間;是她偷了老祖宗的遺物贈與他,是她待他好而全然不自知;是她千里走單騎丟到他腳下那顆人頭,要他從此不必犯難。這一程都是她,她那樣辛苦,卻從未說過。只在受不住之時輕飄飄一句:我想和離。 她太好。好到令他覺得他待她的那些好,不過是世間輕飄飄的塵埃,只輕吹一口氣就能散去。 云澹站在荀肆門前,帶著所有的少年心意,赤誠熱烈。此時的他,像從未成過親一般,終其一生,就等待這一刻,帶著所有的心意迎娶自己心上的人。 他紅著眼抬起手輕聲叩門,口中喚她名字:“荀肆?!?/br> 荀肆端坐在床邊,聽到這一聲,那一顆心終于安穩(wěn)下來,眼淚簌簌而落。他行至床邊,彎身抱起她,不發(fā)一言。荀肆將頭靠在他肩上,任云澹帶她走出荀府。 當云澹和荀肆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之時,人聲鼎沸的隴原一瞬間變得安靜。人們看著皇上將荀肆送進轎子,又蹲下身來為她整理衣擺,那樣小心翼翼的溫柔。起身之時在她罩著蓋頭的頭頂親了一下,這才紅著臉上了馬。 多好的親事?。《嗌倥咏K其一生也遇不到這樣好的夫君,將她捧在掌心放在心頭的夫君。被荀肆從小打到大的二流子們這會兒也感激涕零,感謝皇上救他們于水火之中,將肆姑娘那潑辣的性子改一改,以后也少動手打人。真是想的美嘞,挨打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云澹將荀肆背進院門,院內(nèi)站著經(jīng)年故人。齊刷刷一排望過去,穆宴溪、春歸、宋為、陳大、歐陽瀾滄、宋清風、景柯、舒月,這些人有多少年沒有齊齊聚在一起過了?今日終于聚在了一起,聚在這座小城里。曾經(jīng)神仙一般的人物,而今面上多少都有了風霜,想來這半生竟是這樣過了。而今再想起來,夢一樣。 舒月擦了眼底的淚,說道:“我的星兒而今心也有了歸處呢,我是不是老了?” “哪里就老了?”景柯捏了把她的臉:“出息?!?/br> “白發(fā)戴花君莫笑?!蹦卵缦兆〈簹w的手,有些人無論過了多少年,都一如當初。 從前那些驚天動地的事而今都化為笑談,故事中的人早已洗盡塵埃,一生棲息在愛人身旁,無論天涯。 云澹顫抖著手挑起荀肆的蓋頭,看到那張無論看了多少遍都看不夠的臉,她眼中噙著淚,輕聲喚他一句:“相公?!?/br> 相公,你我都知曉此生很難,難在你我各有抱負,卻彼此相愛;難在路遙馬急,愛的人不能時刻在身邊。 這不圓滿。卻也圓滿。 不在身邊,卻在心底。 從不后悔。 是的,從不后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