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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胖皇后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荀夫人扶她起身,自腰間掏出兩個紅福袋,一人一個塞到他二人手中:“討個好彩頭。本來昨夜里就該給你們,可打個瞌睡的功夫,一睜眼你二人便不見了?!?/br>
    荀肆嗤嗤笑出聲:“皇上帶女兒出宮看煙火啦!永安河的煙火比宮中好看!本來想帶著阿娘,又擔憂阿娘疲累?!?/br>
    荀夫人寵愛的看她一眼,而后說道:“待會兒是不是還要受各宮嬪妃的拜?”

    “不啦。減了一道規(guī)矩,午后那場宮宴前一道?!?/br>
    “那快與皇上小憩片刻,一宿未睡,待會兒該頭疼了?!?/br>
    荀肆忙點頭:“好,那女兒去睡啦?!比酉略棋3镒?,云澹見她忘恩負義,心中一滯,輕咳一聲:“皇后不如隨朕去永明殿小憩,這會兒宮人要備年飯,興許會有些吵?!闭f到底是不愿一個人過年,有這個胖墩兒在有些熱乎氣兒。

    荀肆一聽倒也有幾分道理,于是與荀夫人打過招呼便隨他回了永明殿。

    路上云澹一眼又一眼瞪荀肆,瞪的荀肆直發(fā)毛,忍不住問他:“皇上為何這樣看臣妾?臣妾今日可是一點兒錯沒犯?!?/br>
    “帶你出宮玩一晚,輪到睡覺之時扔下朕自己去了?你是不是沒良心?”云澹手指點在她眉心:“就你這樣兒的,換個夫君,早被你氣死了!”

    荀肆一聽是為這個,忙陪笑道:“您錯怪臣妾了,皇上之前不是說臣妾睡覺呼嚕震天響擾您清夢嗎?臣妾是為皇上好?!?/br>
    云澹本就不是真生氣,見她牙尖嘴利,笑出聲。進了永明殿,叫千里馬將殿門一關,不許任何人來吵,二人脫了鞋上床,帷幔一放,各自睡去。

    云澹發(fā)覺自己多了個毛病,從前淺眠之人,有荀肆在之時,睡的竟格外香甜,就連她那小呼嚕的聲音都可充耳不聞。傾身向前,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方安心睡去。

    ======

    定西到驛站之時,天已大亮。韓城正就著一盆冷水洗臉,水花濺的四處都是,冰的他手通紅。見到定西咧嘴一笑:“定西,你怎么來了?”

    定西朝前走了兩步,小聲問他:“昨夜是不是救了一個女子?”

    ?韓城一愣:“你如何得知的?”

    定西靠上前去:“那女子是肆姑娘想救的。碰巧到了你這,肆姑娘的意思是查一查底細,若是干凈,便救了?!?/br>
    “肆姑娘要救她?”

    “是?!倍ㄎ鼽c頭。

    “那我知曉了,給肆姑娘回個話,叫她放心?!?/br>
    定西傳了話,又見韓城眼睛通紅,便問他:“昨夜又飲酒?”

    “閑來無事?!?/br>
    “可不興再這樣了,萬一肆姑娘知曉了,又不知該難受成什么樣兒?!?/br>
    韓城聽到他說荀肆會難過,便對他說:“不會了。你切勿與她說。”

    送走了定西,想起昨夜審那引歌,應是將她嚇到了。即是荀肆要救,自然要善待她幾分。于是打了熱粥和rou包子端到屋內。見引歌并未上床,生生在墻根窩了一夜,心道這是個缺心眼的。到她身前喚她:“醒醒?!?/br>
    引歌不動。

    韓城手探到她鼻前,活著;放到她額頭,guntang。

    于是彎下身去抱起她,將她置于床上。這下犯了難。此行的女眷都隨荀夫人進了宮,留下的都是精壯的漢子,沒人能照顧她。一咬牙,只得自己來了。

    將她衣袖拉上去仔細瞧了瞧傷口,并未化膿,應當只是受了風寒。于是起身去尋了藥用水沖了,端起碗喂她。韓城不會喂藥,加之引歌又死咬著牙關,那要愣是流了出來多半。韓城氣餒,將引歌放倒,拿起湯匙再試一回。

    引歌終于肯喝藥,朱唇微起,飲下那口。韓城見管用,又喂她些許,直至藥碗見底。

    引歌喝了藥后又沉沉睡去。

    留下韓城獨自犯難,荀肆說救她,該如何救?自是不能將她丟在京城,否則那些人尋到她,還是死路一條。而自己又將護送荀夫人回隴原,罷了!待她醒了再問吧!

    第46章 無情笑嘆他人癡(八)   像那尋常夫妻一……

    引歌的高熱流連不去, 妖魔鬼怪依次在她夢中登場,驚的她尖叫連連。是鍘刀落, 熱血噴濺,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倒在了亡父面前。自此山崩地裂。罪臣之女,再無翻身之時。

    微微睜了眼,看到窗前立著的錚錚漢子,心內瑟縮,朝床里挪。

    “醒了?”韓城行至床前,打量她氣色。這也是個有勇無謀的, 沒有后路就敢那樣跑,將自己的命賭進去,不值當。

    引歌恐懼他面上的寒霜, 咬緊牙點頭:“多謝將軍照拂?!?/br>
    “醒了便想想接下來想去何處, 待過幾日西北衛(wèi)軍歸程, 也捎帶送你一程?!避魉了? 韓城不能負。

    “西北衛(wèi)軍可是駐扎在隴原?”引歌問他。

    韓城點頭。

    “小女可否懇請將軍將小女帶去隴原。”引歌坐起身,摸索腰間, 幸好還在。幾塊碎銀兩:“這是小女的盤纏。”隴原山高路遠, 那些人定然不會追去。到了隴原再做打算。

    韓城看那碎銀幾兩,聚在她掌心, 嘆口氣:“不必。上元節(jié)下一日我們啟程,你先將養(yǎng)身體?!?/br>
    引歌紅了眼眶,將那銀兩塞回自己腰間:“小女謝將軍。”

    韓城點頭, 而后出門去。

    坐在驛站門口,可隱約望見宮墻上插著的旗,那旗一招一展, 將韓城的心打個粉碎。耳邊是荀肆脆生生那句韓城哥哥。韓城哥哥真想將你劫出來,自此浪跡天涯。

    遠處幾個人朝驛站這里走,見到韓城停步問話:“見過一個女子嗎?約么十六七歲,生的美?!?/br>
    “沒見過?!表n城知曉他們要找的人是誰,搖頭道。

    幾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道:“走,咱們去問店家?!?/br>
    韓城瞇著眼坐在那并未起身,任那幾人打他身旁經(jīng)過,聽到他們與店家寒暄幾句后打探,那店家是個機靈的,韓城帶人回來那晚他是見過的,卻不敢亂說話。西北衛(wèi)軍而今是朝廷的親屬,那門口坐著的又是西北衛(wèi)軍的將軍,萬一失言,恐將惹禍上身。遂搖頭:“這幾日臨年傍節(jié),除了先前的住客,再無人投宿了?!?/br>
    “讓哥幾個上去看看?”這幾人乃潑皮無賴,橫行京城。那樓外樓亦是有后臺的,倒是不怕這區(qū)區(qū)驛站店家。

    “萬萬不可?!钡昙颐u頭:“若是驚擾到西北衛(wèi)軍的人,事情就鬧大了。各位請回罷!”

    那幾個潑皮見店家阻攔,互看一眼:“哥幾個輕手輕腳上去,看一眼就走?!?/br>
    “不可?!?/br>
    “你說不可便不可?老子看你不識好歹!”帶頭的要動手,扯住店家衣領,眼見著拳頭到他眼前,卻被一個鐵拳攥住,一個森冷聲音說道:“店家說不許看,就是不許看?!?/br>
    帶頭的哎哎慘叫兩聲:“大俠饒命!”

    韓城松開他的手,見他手去腰間探,又迅速伸出手去,自他腰間卸下一把匕首:“敢用陰招?”雙手一用力將他手腕掰斷,聲音清脆,那帶頭人哀嚎不止。另外幾人作鳥獸散。“滾!”韓城吐出這個字,轉身上樓。

    進了門見引歌在床角篩糠似的抖,便問她:“聽到了?”

    引歌點頭:“多謝將軍?!彼性诤笈轮?,若是這將軍不肯出頭,這會兒她應是被拖回了樓外樓,生死由命了!

    “不必總是謝本將軍。若真想謝,便謝皇后吧!”

    引歌聽他這樣說,懵懂搖頭。韓城并不解釋,走出門去。

    引歌躺回床上,想來老天爺待自己不差,陰差陽錯被救下,終是能逃出那牢籠。淚水又落了下來,只是這救命之恩不知該如何報了!

    ======

    荀夫人于正月十六離京。

    上元節(jié)放了一整夜煙火,這會兒的京城彌散著石流黃的味道。

    荀肆拉著荀夫人的手,輕聲央求她:“阿娘您能不走嗎?待到龍?zhí)ь^。”小孩兒心性,明知這不行,還是要纏著荀夫人再試一回。

    荀夫人眼眶一紅,忙轉過頭去:“阿娘也不想走?!避鞣蛉俗约壕褪沁h嫁,從江南府到隴原那可是幾千里路。初到隴原之時,動輒以淚洗面,荀良抱著這個小人兒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加倍對她好,要她不想家。還是在有了荀壹后才逐漸把隴原當成了家。“幺女,阿娘叮囑你幾句話,你若是不喜聽,聽過后便忘了?!?/br>
    “阿娘休要這樣說,阿娘說的話,女兒都愛聽。”荀肆眼淚吧嗒吧嗒的掉,總覺得阿娘走了,自己又是孤零零一個人,無依無靠,沒著沒落的。

    荀夫人見她落淚,終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母女二人哭了許久,方能哽咽說話?!盎▋?,你聽阿娘說,阿大阿娘打小偏疼你,你剛離開隴原那段時日,你阿大偷偷抹了好幾次淚。切勿擔憂阿大阿娘不要你,阿大阿娘不敢寫信于你,也是有難處。你只肖知曉,無論何時,西北衛(wèi)軍是你的后盾?!?/br>
    荀肆一聽,哭的愈發(fā)厲害。日日盼著隴原的信,攏共那寥寥幾封。信上只言片語,一句要緊話沒有。

    荀夫人幫她拭淚,又說道:“這些日子阿娘看你在后宮中尚算自在,微微放下心來。阿娘是過來人,不論你在成親前如何想,而今既是做了一家人,便要心往一處走。哪怕你不愿,也得往前邁一步不是?”見荀肆搖頭忙又說道:“阿娘不是逼你做你不愿的事,這世上沒人能逼咱們肆姑娘。阿娘是說,過去的事讓他過去,你也得看看眼前人不是?”

    “阿娘您都知道…”

    “阿娘后知后覺,也是這幾日才發(fā)現(xiàn)端倪。從前阿娘只是以為你們打小玩在一起,感情好…”荀夫人拉著她手:“阿娘不是偏袒皇上,你瞧他,若不是皇上,單放在民間放在隴原,也是一個出類拔萃之人。重要的是,他由著你胡鬧,阿娘能看出來,打心底寵著你呢!”

    “阿娘有所不知,他待誰都如此。待從前的思喬皇后更勝一籌,并非是特意優(yōu)待女兒,他就是這樣的人?!避魉聊搜蹨I,她聽出阿娘的用意:“阿娘的話女兒記得了。”荀肆頗感心酸,明知阿娘是為自己好,可就是覺得阿娘是在要自己妥協(xié)。一顆心亂的不像樣兒了,拉著荀夫人的手哽咽道:“您就不能不走嗎?這回一走,又不知何時再見了,女兒舍不得您?!?/br>
    “傻孩子,人這一輩子,早晚有一日要自己過的呀!”上前攬住荀肆肩膀:“阿娘的幺女而今是皇后了,做皇后的女子,興許此生比旁人更難些。但阿娘信你,阿娘的幺女無論何時,都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答應阿娘,好好的?!避鞣蛉嗽捯袈洌瑴I水復流,再也收不住了。從前與荀良立下規(guī)矩荀家的女兒不遠嫁,無論何時想了盼了打馬半日就能見到,哪成想,到底有一個女兒嫁了這樣遠,嫁到那寂寂深宮之中。荀夫人這顆心這會兒疼成什么樣兒了,恨不能摘了荀肆的鳳冠將她帶回隴原。

    馬車晃蕩到城外,吱呀停下。

    車門開,荀肆先跳下來,伸手將荀夫人扶下。

    云澹自前車下來,看到荀肆眼睛腫成了桃子,知她定然哭了許久,一陣心疼難當。上前去迎荀夫人,朝她深躬:“泰水大人此去山高路遠,還望珍重。”

    荀夫人快步上前:“皇上,使不得?!?/br>
    云澹搖頭:“于天下,朕是君王;于您,卻是自家人。”

    荀夫人聽他這樣說,又忍不住落淚:“皇上,幺女打小頑劣,若有不當之處,還望您擔待,她心不壞。”

    云澹拉過荀肆的手:“請?zhí)┧笕朔判?,朕定會好好待她,不要她受絲毫委屈?!?/br>
    韓城站在遠處,看到云澹握住了荀肆的手,心痛難當,忙別過臉去,心中勸自己:休再看了!那人你從此不能再看了!卻又轉回臉來,深深看她。荀肆恰巧也在看他,這一別,不知何年才能相見,終究是對韓城哥哥不起了。

    扶著荀夫人朝韓城身后的馬車去,途經(jīng)他之時,似乎途經(jīng)一場不確切的風月,還未開始,就散了。

    荀夫人上了馬車,韓城以武將之姿與云澹辭行:“末將請求開拔?!?/br>
    云澹靜默片刻,手掌拍在韓城肩頭,用力一捏:“韓將軍保重,待全勝而歸,朕定備好酒菜,與你痛飲三日!”

    韓城彎身:“謝皇上?!?/br>
    云澹點頭,而后傾身向前,貼在韓城耳旁,以極微之聲耳語:“朕會待她好?!?/br>
    韓城心中一凜,退后看向云澹,他卻目光清明:“朕貴為天子,決不食言。”而后朝韓城拱手:“韓將軍請開拔?!?/br>
    荀肆站在身后,看著荀夫人的馬壓在隆冬的碎冰之上,發(fā)出細碎聲響,將人心神崩裂。登時雙目朦朧,向前追跑幾步,發(fā)覺徒勞無功,那馬車已是絕塵而去,最終消失于眼前。

    回身無助的看向云澹,痛哭出聲:“阿娘走了?!?/br>
    云澹將她攬入懷中,手掌輕拍她頭:“乖,別哭了,你還有朕呢。”

    “不要你。”荀肆這會兒心中沒著沒落的,只得在他懷中胡攪蠻纏。

    “好好。不要我?!痹棋⑼夤映堕_勉強將她圍住,抬眼看了看轉過身去的眾人:“都看著呢,回頭都要笑你了。”

    荀肆自衣縫中朝外看,可不?都不敢看了。忙推開云澹,瞪他一眼:“誰讓你隨便抱人!”

    云澹哭笑不得,將雙手抬起:“好好,不抱你?;屎罂梢貙m?”

    荀肆又回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官道,再回身看看眼前笑著的人,嘴一撇:“不想回宮?!?/br>
    “帶你喝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