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巷子口?！?/br>
    “我外祖母家中算是書香門第，她父親是進士。雖然我外祖母是個女孩，但一直跟著家中的男孩一起念書。那天她念完書在巷子口玩，遇見了個人販子。人販子想用糖葫蘆拐騙我外祖母，卻反而被我外祖母耍了一通?！?/br>
    言老太太從小伶牙俐齒。

    凌霄：“然后呢？”

    “那人販子惱羞成怒，見拐騙不成，想要硬搶?！?/br>
    “那天我外祖父正好從外面歸來，將我外祖母智斗人販子的過程聽了個全，正覺得有趣，看見人販子抱起我外祖母想跑，連忙站了出來阻止。”

    凌霄想起了自己看過和拍過的無數(shù)片子：“英雄救美，愛情的開端?！?/br>
    “也算不上。”

    說到這里，封易目光中染上了點笑意：“我外祖父文弱，被人販子打了一棍，直接栽倒在了地上。不過幸好他嗓門夠大，及時喊出了家里的下人?！?/br>
    凌霄：“……”

    青梅竹馬是假的，英雄救美也是假的，這個故事真的好不落俗套，好棒棒！

    “我外祖父是掛著彩第一次見他的未來岳父。雖然武力值不行，但他憑借著好口才和好見識得到了未來岳父的賞識?！?/br>
    “至此，兩家來往多了起來，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一天天熟了起來?！?/br>
    聽到這里凌霄忍不住插了句嘴：“然后青梅竹馬，情愫暗生了？”

    這回故事總該是個正常的走向了吧？

    “沒有。”

    封易搖了搖頭：“沒多久，我外祖父家中破產(chǎn)，賣掉了祖上留下的珠寶鋪子和家中的老宅，去了北城?！?/br>
    第三十章

    “兩人最后是在北城重逢的, 當時我的外祖母在念大學，外祖父終于事業(yè)有成，給外祖母就讀的大學捐了一筆錢?！?/br>
    接下來的故事走向終于正常了起來。

    兩個多年未見的小男女, 大的未曾婚配, 小的情竇初開。

    “外祖母的父親雖然早些年很欣賞我外祖父，但是他并不看好兩人的婚事。”

    “當普通后生欣賞和當女婿，肯定是有差別的?！?/br>
    凌霄表示可以理解。

    “他覺得我外祖父是個商人，粗鄙，還大了他女兒這么多，實在不能稱為良配，于是將我外祖母關(guān)在了家里，要兩人分開?！?/br>
    “還挺□□。”凌霄有些驚訝，“不看好是一回事, 硬生生棒打鴛鴦就是另一回事了。”

    “言老先生最后是怎么打動他岳父的？”

    “死纏爛打呀?！?/br>
    言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了正堂, 聽見兩位后輩在說她的故事, 輕聲笑了笑, 目光落在墻上的畫像上，滿是溫柔。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沒有文化的人，他買回了在南城的祖宅, 天天往我家院子里扔一些酸詩。”

    回憶起那些時光，言老太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不僅如此, 他還天天堵我出門的父親?！?/br>
    門外有傭人經(jīng)過，聽到這里也忍不住調(diào)侃了一句：“這年頭，要臉還是要媳婦兒，不是最簡單的選擇題嗎？”

    “就你懂?！毖岳咸亮艘痪?。

    “大概是看他心誠，又或者是我父親實在被纏煩了，最后同意了我們兩個的親事。”

    那都是大半個世紀前的事情了, 可是縱然往事如煙，只消稍稍提起，又讓人覺得歷歷在目。

    “我還記得自己穿著大紅喜服嫁給他的樣子，也記得他握著我的手，說要一輩子對我好的樣子?！?/br>
    “可是他嘴上說了要對我好一輩子，最后還是先我一步走了?！?/br>
    生離死別，世上最苦。

    “老頭子是腦溢血走的，當年他才63歲?！毖岳咸难劭魸u漸濕潤，“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為了救我挨的那一悶棍，讓他頭上留了病根?！?/br>
    “怎么會?！?/br>
    凌霄還從未見過老太太這般傷情的模樣。

    “你又說這種話，外祖父聽到了肯定會不開心的?！?/br>
    封易輕輕地拍了拍言老太太的肩膀：“外公走的時候，我答應過他，要保護你，讓你快快樂樂地活到100歲，再去見他。你要是在他面前哭，他一定是認為我沒有做好。”

    “行了行了，我不陷你于不孝不義?！?/br>
    言老太太拿起帕子揩了揩眼角：“去把祭飯端進來吧?！?/br>
    祭飯上桌，凌霄自然地避了出去。

    她還記得來時和封易談話的內(nèi)容，她一個非親非故的外姓人，實在不適合祭拜別人家的祖先。

    言老太太原本給凌霄準備了祭香，點燃后轉(zhuǎn)頭一看，小姑娘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歲歲愿意跟著來，我還以為你們之間有了什么突破?！毖岳咸珱]好氣地將手中的香分給外孫，然后將香舉過頭頂，鞠躬三拜，“結(jié)果歲歲看起來還是對你半點意思沒有?！?/br>
    語氣中多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急不來?！?/br>
    封易嘴上這么說，但心中未必不急。

    他和凌霄現(xiàn)在的確是毫無進展，好在凌霄現(xiàn)在還住在恕園，近水樓臺。

    “我看你之前用的什么苦rou計，全是浪費時間?！?/br>
    老太太將香插進香爐里，又合手拜了拜才轉(zhuǎn)頭訓導外孫：“學學你外祖父，死皮賴臉，讓歲歲看到你的誠意，你的愛意，比什么都有用?！?/br>
    言老太太有時候真是看不懂自己這個外孫，明明有著一流的腦子資源，但是對待情之一字，卻小心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