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寡婦VS戲子
隱弦把湯和餛飩吃個精光,拍著鼓起的小腹大呼好撐好撐。她起身給老爺子錢,老爺子收好后從圍裙的兜里給她找零,拿著零錢的手微微用力的在隱弦手上摁了摁。隱弦收好錢直接放入錢包中,上車后把錢包放到自己那側(cè)。 “先送你回公寓。”隱弦打了個哈欠說。 雨后的路頗為顛簸,就像一首搖籃曲,隱弦上車就困得前后點(diǎn)頭,悠銘往她身邊挪了一點(diǎn),輕輕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剛才隱弦接老爺子找零錢,雖然沒有異樣,但直覺告訴悠銘找回的錢中也許有古怪。他瞄到被隱弦攥在手中的錢包,探出兩指夾住錢包勾了勾。別看隱弦呼呼大睡,還不時咂咂嘴,但錢包被她抓的牢固,悠銘不敢太用力去抽,怕把隱弦驚醒。 車停在悠銘公寓門口,司機(jī)說,“柳老板,您家到了。” 悠銘在路上打的如意算盤,想著趁隱弦沒醒把她抱到公寓,沒想到隱弦身體如電擊般一抖,立刻清醒說,“你到了,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傷口別沾水,這幾天不要去戲院了?!?/br> 悠銘坐在座位上許久未動,讓隱弦懷疑他是不是坐得筆挺睡著了,推著他的手臂問,“小六子,睡著了?你家到了。” “……你,和我一起上去么?” 悠銘這句話說的極輕,輕到隱弦差點(diǎn)以為是蚊子叫,反應(yīng)過來極盡玩味問:“你這是什么意思?憑本事吃飯的柳老板?嗯?”隱弦柔軟的身子貼了過去,食指勾著悠銘下巴,大拇指肚狎昵的在他唇上蹭了蹭,“我說過,我章迎和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 “你不是和那個醫(yī)生么?”悠銘反問說。 黑暗中隱弦笑得狡黠,每次任務(wù)都很主動,都被對方牽著手,這次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吊著任務(wù)男主,開心且得意的問,“吃醋了?”還沒等悠銘答,她搶先一步冰冰冷冷說,“吃醋也沒用,下車!” 車經(jīng)過起一灘水坑,激起四濺污水而去,只留下悠銘看上去擔(dān)憂又無奈的身影。 他剛推門進(jìn)去,燈就開了,凡伽站在茶幾前:“主人,你讓我查的事情,已經(jīng)查好。” 悠銘摘下帽子,掛在走廊的衣架上,陰著一張臉穿過走廊走向客廳沙發(fā)。 凡伽:“死的兩個日本政要是程克禮殺的,他真實(shí)身份是中統(tǒng)特工,他和隱弦接觸,應(yīng)該只是工作。” 悠銘嗯了一聲,在沙發(fā)上坐下,屬于柳蝶衣的所有柔美之感立刻退去,呈現(xiàn)出的是目露寒光,堅毅冷硬的悠銘。 悠銘:“章迎和也是中統(tǒng)的人,但是她并不參加任何中統(tǒng)暗殺活動,只是負(fù)責(zé)調(diào)運(yùn)物資?!庇沏懻f到這里兩指輕柔太陽xue,“我最害怕就是隱弦利用章迎和中統(tǒng)特務(wù)身份暗殺日本人。雖然那兩個人不是隱弦親手殺死,但她肯定參與計劃。根據(jù)歷史,這兩個人并不在暗殺名單內(nèi)?!?/br> 凡伽:“那要不要現(xiàn)在讓隱弦終止任務(wù),她再這樣殺下去,時空變幅越來越大,天界司那邊我們就沒有辦法運(yùn)作了!” 悠銘眉頭深深地擰在一起成一個川字:“我的身份不好直接阻止她,讓月老去?!?/br> 第二天清晨,章公館。 女傭輕輕的敲門,給隱弦端早餐。因昨天睡得晚,隱弦只應(yīng)了聲“進(jìn)來”就抱著羽絨被翻了個身,把被子壓在身下接著睡。 女傭放下早餐,立在床前說,“小姐,該吃早餐了?!?/br> 隱弦把頭埋在枕頭里說,“嗯,放那里就行?!?/br> 女傭見她未醒,用力推搡她一下,“起來,小心遲到口工資!” “什么!”隱弦聽到“扣工資”三個字登時精神,激靈坐起來,慌張的手忙腳亂,嘴里念念叨叨,“糟了糟了,是不是今天遲到了!” “不對啊,不對!”她自言自語,回過神來,“我現(xiàn)在是不用按時上班的人!”她臉色一暗,起床氣頓時散發(fā)出來,橫眉道,“你新來的!李媽沒教過你規(guī)矩么!” 女傭冷笑,“隱弦,你還講規(guī)矩!” 隱弦半瞇起眼睛,不確定的問,“你誰啊?” 女傭嚴(yán)肅周莊道,“月老,梁連理。” “梁總!”隱弦如川劇變臉,剛才一副高高在上大小姐現(xiàn)在諂媚的笑嘻嘻拉住女傭手腕,“來來來,快坐,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 女傭抽回手,冷目斜視,手指點(diǎn)著隱弦的眉心,“你、你、你……我給你打了那么多次神訊,你怎么不接?” 隱弦剛想解釋,女傭一擺手讓她住嘴,“我問你,死的那兩個日本人,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 隱弦似乎聽到新鮮事,霧氣朦朧的雙眼瞬間閃亮起來,“日本人死了和我什么關(guān)系,你是讓我做偵探幫你找兇手?” 女傭被隱弦的反應(yīng)和態(tài)度氣的登時炸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暴躁的前進(jìn)一步,手指不停的點(diǎn)著隱弦的頭,“隱弦!我讓你來,是續(xù)緣,不是抗日!不管人是不是你殺的,從現(xiàn)在開始,你給我住手!這事要是鬧大了,我根本保不了你!” 月老平日總是笑瞇瞇一副偽善嘴臉,隱弦從來沒有見他發(fā)這么大火。管家李媽聽到房間里吵鬧,推門進(jìn)來,看到女傭這么對待大小姐怒了,用東北話喊:“你干啥呢!干啥呢!你一個后廚的下人居然到小姐臥室對小姐呶呶的喊什么!”a書⒐↑んаìΤаηɡSんυωυ(塰棠書箼).てOмツ “李媽,”隱弦裹著松垮的睡衣攔在女傭面前推著李媽,“沒事沒事,我倆練嗓子呢,練嗓子!” 李媽恨怨怨的剜了女傭一眼,“小姐,俺就說找傭人就得找咱們那旮瘩的,知根知底……” “真的沒事,李媽您就放心吧!”隱弦賠笑推李媽出去,關(guān)上門后上鎖。 女傭:“你記住了么!” “記住了?!彪[弦笑說,“不過梁總,人是我殺的,你有什么證據(jù)?天界司也是講究證據(jù)的是不是?” 月老還想繼續(xù)罵,隱弦乖順的拉著他的手,調(diào)皮的單眨個眼,“好啦好啦,我聽你,誰讓你是領(lǐng)導(dǎo),給俺發(fā)工資呢!” 月老走后,隱弦去找李媽,她害怕李媽會把剛才女傭辭了。她下去時,李媽背對著自己站在一樓客廳的窗邊,手背在臉上揩了下,似乎在抹淚。 “李媽!”隱弦走近,輕聲叫她。 李媽是章迎和和章迎共的奶娘,兩個孩子向來親近她,到了上海后,負(fù)責(zé)章公館的一切事物。 隱弦站在李媽身后,手輕輕搭在李媽因為抽泣而顫抖的肩膀,“李媽,你哭了?” “沒有!”李媽回頭沖隱弦勉強(qiáng)笑了笑,眼眶早已紅透。 “你騙人!怎么了,是誰惹你了?” 隱弦這么一問,李媽鼻頭犯酸,控制不住又哭起來,“小姐,啥時候是個頭,咱們啥時候才能回去?咱還能回去不?” “上海不好么?” “再好也不是家??!這不是咱們的根!”李媽抹淚說。 “是啊!”隱弦眼中也氤氳起來,抱住還在哭的李媽,“我們會回去的,你相信我?!?/br> “什么時候?”李媽眼中透出一絲希望之光。 “……十年以后?!?/br> 希望之光在李媽眼中黯然,她喃喃道:“十年……十年……十年……小姐,我若是等不到到那時候,你一定把我骨灰?guī)Щ厝?,我要埋在東北!” 原本控制情緒的隱弦緊緊把李媽摟在懷里,哽咽說,“會回去的,李媽,我一定要帶你們所有人回家?!?/br> 李媽心里也不抱希望,這回?fù)Q她安慰隱弦,“好啦好啦,小姐咱別哭,我到時候和你一起回去。我給你端早飯去,新來那個廚子非得要給你整洋餐,洋餐那里有咱自己飯好吃!”她推開隱弦往廚房走,自己念念道:“上海菜也不好吃!沒味!” 隱弦吃飯時,李媽忽然想起來一事說,“大少爺昨天來電話,問你最近怎么樣,他說上海不太平,讓你沒事少出門?!?/br> 章迎和和章迎共兄妹倆感情非常好,兩人13歲開始就去德國留學(xué),在異國他鄉(xiāng)相互扶持。不過九一八事變后,二人隔閡越來越深,章迎共每月打一次電話過來,章迎和就算在家也讓李媽說不在。 隱弦嗯了聲意思自己聽到了。 李媽猶猶豫豫問:“小姐,大少爺他……他真的給日本人做事?” 隱弦端到唇邊的湯匙又放下,“你聽誰說的?” 李媽把當(dāng)天的早報放在桌上,報紙頭版,章迎共的照片占了四分之一,旁邊標(biāo)貼赫然:“溥儀欽定章迎共為遼寧省地方維持會副會長”。 “少爺,是有苦衷的,對吧,在滿洲國工作?!崩顙屝⌒囊硪碚f。 “是偽滿?!彪[弦強(qiáng)調(diào)。 看隱弦臉色難看,李媽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