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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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煙花來自皇宮的方向,花瓣如雨,籠罩了半邊天,絢爛好似白日。 這便是那太監(jiān)說的,皇帝送給柳貴妃的禮物了。 江琇瑩看著鐘允,焰火在他身后燦爛成一片,將他整個人照得忽明忽暗,五彩也變得斑駁,雜亂不堪。 不知鐘允站在皇帝給柳夢嬌的潑天寵愛里想著什么。 她心里不痛快,手上的刺繡也不愿意繡了,拿起腿上的大棉襖往桌上一放:“我今日累了,縫不動,不縫了?!?/br> 她洗漱好,卸了妝面,脫了衣裳上了床,面朝墻壁,背對著鐘允。 不知過了多久,她已經(jīng)哭得快睡著了,感覺身后床墊陷了下去,男人從后面緊緊抱著她,鼻尖埋在她頸間,深深嗅著。 江琇瑩用手肘使勁撞了下鐘允,讓他滾蛋,還用腳踹他。 若是平時,他定要沉著臉說她不成體統(tǒng),敢罵自家夫君,還用腳踹夫君。此時他卻沒動,連她用牙齒狠狠咬他的胳膊他都沒動。 江琇瑩抓起鐘允的手,又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咬上了就不松口,磨得他手上破了皮出了血。 他像是不知道疼,任由她撒潑撒野。 她又去踹他那里,這回終于把他惹惱了,他抓住她,緊緊禁錮著,狠狠咬了她一口。 她疼了,又開始哭,嗚咽著罵他:“王八蛋。” 很長時間以來,她不敢在他面前提到柳夢嬌的名字,不是怕他不高興,是怕傷著她自個兒。 說是很長時間,其實也不長,他們成婚不足十日,連婚假都沒過,她卻感覺已經(jīng)過了很久,好像自己已經(jīng)愛了他很多年。 她伸出手,去抓他眼角那粒淚痣,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長長劃痕,從眼角到臉頰,她指甲里沾了他的血跡。 她用那雙哭得微腫的眼睛看著他,終于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你心里頭是不是還想著柳夢嬌?” 他看著她嗚咽出聲滿臉淚痕,覺得她的哭聲不好聽,讓他煩躁了。 她又要開口,他低頭吻住她的嘴唇,把她的話全堵了回去。 他嘗到她眼淚的咸味,發(fā)了狠一般,單手抓住她的兩只手腕,舉在她頭頂,聲音低沉:“別鬧?!?/br> 他以從未有過的溫柔吻著她,直到她不再掙扎,他才又發(fā)了狠... 外頭的煙花綻放的聲音被屋里的動靜蓋了過去,逐漸變遠(yuǎn)。 一切歸于平靜時,鐘允從床上下來,叫外頭的丫頭婆子送水進(jìn)來。 江琇瑩縮在被窩里,動一下渾身都疼。 那狗男人,從不知憐香惜玉四個字怎么寫,床上風(fēng)流無度,床下那些純情八成也是裝的吧。 鐘允撿起地上的內(nèi)衫穿上,看了一眼桌上那抹蒼藍(lán)色,想起今日在宮里,鐘祁搶他大棉襖的事。她讓他小心,不要傷了鐘祁。 他才是她的夫君,她不心疼他,竟cao心起別的男人的安危來了。 他就是這樣霸道又不講道理的一個人,他可以不愛她,但不允許她不愛他。 就算她只是個替身,他也不許她離開他,倘若真有這么一天,他坐在床邊,轉(zhuǎn)頭看著她。 她雖然蓋著被子,依舊能看清她脖頸處他留下來的痕跡。 她身上慣常有一股梅花香,此時染上了他身上的檀香。 她這個人,從身到心都是他的。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心里有了別的男人,要離開他,他便殺了她。 江琇瑩感覺到鐘允朝她壓了過來,眼里殘留的那一絲情潮已經(jīng)消隱,眼神幾乎在一瞬間變得陰鷙起來,他捏著她的下巴,對她說:“記住我今天說的話,要是將來你敢離開我,我就殺了你?!?/br> 江琇瑩不知道鐘允突然發(fā)的哪門子瘋,只感覺他手上的力氣很大,幾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他說殺了她,是真的會殺她的。 他看見她眼里的恐懼,知道自己嚇到她了,把她抱到浴桶里,埋在她頸側(cè),狠狠咬了下她的耳朵,低聲說:“以后你跟我好好過日子?!?/br> 像是怕她沒聽清,他又說了一遍:“以后你跟我好好過日子?!?/br> 他一連說了好幾遍,怕她記不住,要刻在她心上才行:“你跟我好好過日子?!?/br> 這天晚上,江琇瑩做了一個夢見,夢見她和鐘允在郊外踏青,她帶了許多親手做的吃食,他在不遠(yuǎn)處打獵,周圍還有許多旁的人。 她手上捧著一塊用絹絲手絹包著的甜糕,站在他面前,羞得不敢抬頭看他眼睛,把甜糕往前遞了遞。 他接過來嘗了一口,說好吃。 她抬頭,先看見了他眼角淚痣,再看著他的臉。 江琇瑩猛然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額頭出了層細(xì)密的汗,雙手竟不自覺地微微發(fā)抖,夢中那男子的臉竟不是鐘允的。 她努力回憶著,卻怎么都想不起那人的長相了。 她低頭看著躺在她身側(cè)的鐘允,唯一能確定的是,那夢中男子不是她深深愛著的鐘允。 她心里不由一陣發(fā)慌,躺下去的時候都不敢正面對著他。 “做噩夢了?”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江琇瑩嚇了一跳。她想到鐘允的話,他說她心里要是敢有別的男人,他就殺了她。 鐘允睡覺不踏實,但凡有點風(fēng)吹草動他都會醒,他那把劍就掛在床頭,枕頭下面還藏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江琇瑩轉(zhuǎn)過身,伸出手摸了摸鐘允眼角下那顆淚痣:“嗯,做噩夢了?!?/br> 第13章 小白臉 過了婚假,鐘允去刑部辦公,江琇瑩也沒閑著,有時去長春苑看看,時常親自動手播種花籽,袖子一挽拿著水壺就去澆水,半點不似平時的嬌氣。 有時待在她的小書房,翻看、整理手稿,用買來的花瓣做唇脂,調(diào)試顏色。 晚上鐘允回家,她會問他的意見:“夫君,你說,鋪子開在哪里好?” “我看花陽街那里不錯,有許多賣姑娘衣裳、首飾的鋪子,剛好缺一個胭脂水粉鋪子?!?/br> 鐘允正靠在床頭看書,低頭看了看往自己懷里鉆來鉆去黏糊得不得了的女人:“你再看看別處?!?/br> 他知道江琇瑩說的地方,正是刑部門口那條街:“你既然要做事業(yè),就應(yīng)當(dāng)專心。” 江琇瑩從鐘允懷里抬起頭:“我當(dāng)然是認(rèn)真的?!?/br> 鐘允勾了下唇,沒說話。 江琇瑩見他不信,又說了一遍:“我是認(rèn)真做事業(yè)的?!?/br> 鐘允看完一頁書,垂眸瞧著江琇瑩:“你敢說你把鋪子選在那不是為了看我?” 江琇瑩這才反應(yīng)過來,刑部就在那條街上:“那正好,以后我們可以一起出門,乘一輛馬車,做個伴?!?/br> 鐘允:“你想得美。” 他被她看看也就算了,反正她經(jīng)常偷看他。 倘若他出門辦公還要帶上個女人,是十分不成體統(tǒng),要遭人恥笑的。 刑部有個看守就是這樣,他的妻子在花陽街賣豆腐,每日中午都要過來看他,導(dǎo)致他每回都要被同僚起哄、笑話,還被上司批評處理不好家事。 江琇瑩不敢說,她看上花陽街真不是為了偷看他,開鋪子要忙很多事,她親力親為,真沒那么多時間一趟趟跑到刑部門口偷看他。 最初,她非常黏鐘允,看不見他就發(fā)慌,恨不能變成他的小尾巴跟著。 近幾日,從那晚做了那個不能言說的夢開始,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那么黏他了,尤其當(dāng)她沉迷于調(diào)制唇脂,經(jīng)常半天想不起來他,更沒有時時想要偷看他的心思。 第二日,鐘允出去后不久,江琇瑩也出門了,她打算另外尋一處鋪子。 最后,果真就被她尋了個比花陽街那間鋪子更好的地兒了。 她換了身樸素的衣裳,把自己裝扮成女商人的模樣,身邊只跟著一個悅瑾,護(hù)衛(wèi)在暗處保護(hù)她。 她看的地方在城北,這條街叫永安街,比花陽街還要繁華,除了本地人,還有外地來做生意的,許多江南富商都愛往這來。 江琇瑩仔仔細(xì)細(xì)地將整條街逛了一遍,最后停在街中間一個等待出租的鋪子前。 這間鋪子對面是平京城最大的一家音藝坊,兩邊分別有許多賣布料、首飾、鮮花的店鋪。 看中這間鋪子的不光她一個人,旁邊一位白衣公子也瞧上了,兩人在鋪子門口互相聊了幾句。 這公子姓崔,是揚(yáng)州來的,做絲綢生意。 “我與夫人同時看中這鋪子,倘若一同進(jìn)去,那鋪主必然要漲價,對你我都沒好處,不若私下里商量個好對策再來?!?/br> 江琇瑩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崔公子不愧是生意人,考慮得周全。” 兩人進(jìn)了一旁茶樓,江琇瑩思慮起來,鋪子只有一間,不是她租就是他租,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敵對。 崔公子穿著一身白衣,氣質(zhì)溫潤,舉止十分有禮,給江琇瑩倒了杯茶,問她身份,江琇瑩不肯說,他便不問了,開始談鋪子的事。 崔公子聽說江琇瑩第一次開店,十分大方地把那間鋪子讓給了她。 江琇瑩表達(dá)了感謝,請了這頓茶,準(zhǔn)備去租鋪子。 崔公子跟上去:“夫人沒經(jīng)驗,當(dāng)心被人誆騙,我?guī)头蛉苏劇!?/br> 崔公子果然就談了個好價錢,比江琇瑩預(yù)想的便宜很多,她拿出銀錢,準(zhǔn)備跟鋪主簽契約。 哪知,外頭突然來了一群人,為首的大聲嚷嚷著進(jìn)來,對鋪主說:“這鋪子我們林家看上了?!?/br> 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江琇瑩等人,囂張跋扈:“識相的趕緊滾?!?/br> 江琇瑩對林家早有耳聞,林家是半官半商家庭,官職不算大,生意卻做得很大,整個平京的胭脂生意都被他家壟斷了,另外還經(jīng)營幾家規(guī)模頗大的錢莊。 林家財大,在街面上向來蠻橫,只要是他家看上的鋪子,就算是搶也要搶來。 崔公子不服氣,上前理論:“這鋪子是我們先談好的。” 江琇瑩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家人就已經(jīng)上前抓住了崔公子,把人摁在地上狠打。 躲在暗處喬裝過的王府護(hù)衛(wèi)把崔公子救了出來。 林家人看這些人武藝高強(qiáng),知道打不過就先走了,打算喊人手過來,臨走時放狠話,說他們?nèi)羰遣话唁佔幼尦鰜?,就讓他們做不成生意?/br> 江琇瑩扶著渾身是傷的崔公子從鋪子里出來:“公子是因為我受的傷,我?guī)Ч尤タ蠢芍邪伞!?/br> 崔公子用手指擦掉唇角血跡:“無礙。” 江琇瑩過意不去:“公子家住何處,我讓人套馬車,送公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