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陣沉默之后，我看著桌上的啤酒說道：“師姐，幫個忙，我想喝點啤酒。”

    “別喝了，剛做了縫針手術?！?/br>
    “就喝一口?！蔽液蜕蚵憙r還價，事實上此時我倒不是真的想喝酒，只是想把啤酒罐給撕開，類似一種強迫癥。

    沈曼用左手抓住啤酒罐對我說道：“撕吧?！?/br>
    沈曼固定啤住酒罐，我左手一發(fā)力，終于在兩人的配合下撕開了易拉扣。

    我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口，嘗到了得手后的感覺，我卻沒有想象中那么喜悅，聊有勝無的喝了一口，便放下的了啤酒罐。

    沈曼挪出一個位置，示意我在她身邊坐下，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還疼嗎？”沈曼輕輕地撫摸著我受傷的地方問道。

    “不疼。”

    沈曼疑惑地看著我：“一點也不疼嗎？”

    我搖了搖頭，此時的我真的沒有什么疼痛的感覺，手臂也很無力，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沈曼沒有再追問，又是一陣沉默之后才問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笑了笑說道：“回小城，做點小生意?！?/br>
    我說的如此輕描淡寫，但沈曼卻已經眼眶濕潤，凝視我許久，終于用單臂緊緊抱住我：“一西，我心疼你……是師姐做得不夠好，才讓投資公司落井下石，毀了你的事業(yè)！”

    “師姐，你為我已經做的夠多了，而這也更不你的錯，商戰(zhàn)中總有人會贏，有人會輸，你不必難過，至少我自己是可以笑著去面對的?！蔽逸p輕拍著沈曼的后背說道。

    “難道你沒有想過東山再起，沒有想過揪出幕后的黑手雪恥嗎？”沈曼的情緒有些激動。

    “師姐，無論是誰都不重要了，我真的太累了，我只想回小城陪著皮皮，陪著家人安安靜靜的過?！?/br>
    “失敗只是暫時的，也沒有誰能保證一輩子在商場上不栽跟頭的，你振作一點好不好……你現在這消沉的樣子讓我心如刀絞！”

    “我已經厭倦了爭名奪利的生活，不要再勸我了……我的離開，或許對大家都好！”

    沈曼不言語，只是緊緊抱住我痛哭，我無法感受她現在的情緒，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如此失態(tài)，更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是輕輕的抱住了她。

    感受著沈曼在我懷里的呼吸，我終于不覺得那么孤獨了，于是兩人帶著殘缺的傷，依偎在一起，就這么渡過了一夜，平靜的渡過了一夜。

    ……

    離手臂受傷已經過去了三天，我的手臂卻仍舊不能自主控制，我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立即給那個為我做手術的醫(yī)生打了電話。

    二十分鐘后，他來到我的住處，引導我做了幾個動作，我卻都未能做成功，我皺眉問道：“我的手臂到底是怎么了？”

    醫(yī)生面色嚴肅，許久對我說道：“可能是右肩的臂叢神經嚴重受損，導致了手臂喪失運動能力！”

    “能治療嗎？”我緊張地問道。

    “一般性損傷做些常規(guī)治療，輔助神經營養(yǎng)藥物就可能恢復，但是這種刀割的損傷是必須要動手術的。”

    “手術？……假如去醫(yī)院做手術，我需要交待自己的刀傷嗎？”

    醫(yī)生點了點頭：“你這是很明顯的人為刀傷，醫(yī)院有義務告知警方?！?/br>
    我沉默……

    “我建議你還是去醫(yī)院做手術吧，如果拖下去，很可能你這條手臂就殘廢了！”

    我沒有回應，面色冷峻的對醫(yī)生說道：“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守口如瓶，尤其不能讓沈曼知道這個事情，知道嗎？”

    “這個……張總，你請三思！”

    我制止了醫(yī)生繼續(xù)說下去：“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等我傷口完全愈合，至少醫(yī)院分辨不出是刀傷還是其他傷后，再去做手術還來不來得及？”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平常一定要注意保養(yǎng)……因為現在沒做肌電圖，我也不確定損傷到什么程度，拖得越久風險越大！”

    我再次打斷：“如果我現在就接受手術，是不是一定能治愈？”

    “手術有風險，這個不一定的?！?/br>
    “那就請你尊重我的選擇好嗎？”

    “可是，這真的有殘疾的風險，你還年輕，張總！”

    “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再次提醒你尊重一個病患的選擇，我有權利選擇不動手術，你也有義務替病患做好保密工作，明白嗎？”我用壓迫式的語氣說道。

    醫(yī)生沉默半晌，嘆息，道：“我尊重你的選擇，希望張總你吉人自有天相……可是那個傷害你的人真的值得你這么去保護嗎？我不能理解！”

    “值得，哪怕最后殘了，我也不會后悔今天的選擇！”

    第56章 看淡

    這是一個秋風蕭瑟的早晨，我獨自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手臂的殘缺讓我的行動變的極其不便！

    其實以我們的人脈關系，哪怕去醫(yī)院動手術也可以把王子持刀砍傷我手臂的事情捂下去，但這個多事之秋，難保幕后的黑手，不再次利用這個事件給我們致命一擊，我們是有人脈，但從幕后黑手這幾次的陣勢來看，他的背景只在我們之上，不在我們之下。

    持械傷人，并造成重傷，至少判3到10年，這個罪，剛剛才和沈曼完成婚禮的王子是承受不了的，另外連鎖的反應，也會波及王子和韓楓在昆明的地產投資，這個項目，幾乎搭上了王子和韓楓的全部身家，不容有失，權衡之下，我做出了這個危險的決定，反正我已經潦倒、失意，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倒不如護自己兄弟一個周全。

    ……

    片刻之后，韓楓來到我的住處，幫我整理好東西，兩人點上煙坐在沙發(fā)上休憩，抽了半根煙，我從包里拿出兩張銀行卡扔給韓楓。

    韓楓有些疑惑：“給我卡做什么？”

    “我把自己的幾套房賣了，一張卡里400萬，一張卡里200萬，其中的400萬拿去給那些不得不離開公司的員工做撫恤金，另外的200萬作為創(chuàng)業(yè)基金，幫我舉辦一個創(chuàng)業(yè)大賽，幫助有想法的年輕人實現夢想。”

    “員工善后的問題，接手的公司會解決的，這400萬你留著吧，另外舉辦創(chuàng)業(yè)大賽是好事情，資金由我來出，這些錢是你最后的資本了，還是自己留著吧！”

    我搖了搖頭，道：“我曾經給員工們描繪出了最美好的夢想，卻最終不曾帶領他們實現，這400萬的撫恤金，是我的歉意……舉辦創(chuàng)業(yè)大賽，幫助有夢想的人，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幫哥們兒實現吧……！”

    往窗外那片自由的天空看了看，我笑道：“我張一西這一輩子，不追求名車，不追求豪宅，一天有個半包煙，兩罐啤酒酒，就滿足了，沒什么消費的，你放心吧，有沒有錢，我都會過得不錯！”

    韓楓收起兩張銀行卡，嘆息著拍了拍我的肩膀，一陣沉默之后才問道：“怎么這么急著離開南通呢，在這兒養(yǎng)好傷再走也不遲?！?/br>
    “這里太鬧，找個清靜的地方，傷也好的快些，對吧?！?/br>
    “也對……保持好心情，早點養(yǎng)好傷，還是很期待再次和你并肩奮斗?！?/br>
    我只是往窗外看了看，卻沒有再言語，因為我不想奮斗了，我好似在人生的沉浮中看破了名利的虛妄。

    ……

    我已經不能開車，韓楓將我送到客運站，我將在半個小時后，坐上去濟南的汽車，我想回那個安靜的小鎮(zhèn)生活一段時間，等這次的事件徹底平息，確定幕后黑手不再有進一步動作時，我將去北京最有實力的醫(yī)院動手術，不管我是否看破一切，手臂我還是很想保住的，至少我想在未來，可以雙手抱住我的愛人，而不是一只孤獨的單臂。

    “保重！”韓楓擁住了我。

    “嗯。”

    “張一西，你他媽能不能別這么淡定……兄弟情愿看你玩憂郁，玩痛苦，也不想看你這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韓楓的聲音已經哽咽。

    “別玩煽情行么?！蔽遗牧伺捻n楓的后背說道，心中卻也有些為分別難受，我倒真情愿做到韓楓所說的看破紅塵，實際上我看不破，最多只是看淡。

    我又對韓楓說道：“我和王子是一類人，我們做事都很沖動，希望你能多提醒他一些，別像我一樣栽了?！?/br>
    “等你傷好回來了，自己提醒他，我覺得還是你和他更鐵！”韓楓開玩笑似地說道。

    “我和王子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一個個情感上的沖突已經毀了我們，但不管他認不認我這個兄弟，在我心里他是一輩子的兄弟……”

    檢票口已經開始提醒檢票，我又擁住了韓楓：“保重?！?/br>
    “嗯，保持聯系?！?/br>
    我點了點頭，松開了韓楓，終于拖著行李箱向檢票口走去。

    “張一西，是男人，傷好了就回南通，這里還會是我們兄弟的天下！”韓楓沖已經走遠的我喊道。

    我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而我身邊一起等車的乘客目光卻聚集在韓楓身上，他們一定是在好奇，韓楓是什么來頭，竟敢如此口吐狂言，說這座城市是我們的天下，至少此時的我看上去是那么的潦倒，哪有一點征服這座城市的模樣和氣勢！

    ……

    很久沒有坐長途汽車了，之所以不選擇坐飛機，是因為要去上海才有飛濟南的航班，以前都是我自己開車去上海，現在也不想太麻煩其他人，其實有機會坐坐久違的長途汽車，也是不錯的體驗，至少可以欣賞沿途的風景。

    我拿出手機插上耳機，打開音樂播放器消遣無聊，我找到一首子曰秋野樂隊的《咿呦》，循環(huán)播放著，最近我經常會聽這首歌。

    “咿呦，我把什么都看的是淡淡的，因為我像風兒一樣，咿呦，我把嬌嬈的你也看的是淡淡地耶，因為你像云兒一樣，咿呦，人生本就是來在茫茫地，茫茫的欲海中咿啊呦，或許你已經知道已經看到，這個塵來土往的咿呵呦……”

    看著車窗外一閃即逝的風光，真的體會到那種看什么都是淡淡的感覺，哪怕是那個嬌嬈的她，因為我可能只是一陣不著痕跡吹過的風。

    ……

    到達濟南時，已經是傍晚，這場旅途可謂極其漫長，下了車，我直接打的去了小鎮(zhèn)，我要在天黑前，找到落腳的地方，因為公司遭遇重大變故，關穎也和張闖暫時去了上海陪伴家人，在小鎮(zhèn)上除了賀肥一家我也沒有了什么特別親近的人。

    我拖著箱子來到胖子檔，老遠就看到了以狂龍出海之勢跳躍著的賀寬，我喊道：“寬子，過來幫我拎箱子！”

    賀寬看到我極為高興，但仍不忘做一個收功的動作，之后才向我跑來，他是越來越專業(yè)了。

    賀寬幫我拖著箱子，卻看著我耷拉著的手臂問道：“師尊，你的手臂怎么了？”

    “我在練黯然銷魂掌?！蔽液鲇?，道。

    “這不是楊過的招式的嗎?！?/br>
    我摸著賀寬的腦袋說道：“這么絕密的招式都有耳聞，徒兒不愧是武癡！”

    “嘿嘿……”賀寬被我吹捧之后，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快走到店門口時，賀寬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問道：“師尊，你的姑姑呢？”

    “什么姑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

    “你都變成楊過了，你的姑姑就是小龍女呀！”

    我忍俊不禁，可笑過之后，心里卻涌起一陣苦澀，楊過的小龍女至少給了他一個16年的承諾，可我的那個小龍女呢？

    一朝別離難再續(xù)，是非成敗轉頭空！

    第57章 傻的可愛的姑娘

    走進“胖子檔”胖嫂正在收銀臺點著錢，乍然看到我意外又吃驚地問道：“一西，你怎么來了？”

    “想在這邊修養(yǎng)一段時間?！?/br>
    胖嫂抱怨道：“你看你真是的，來也不提前給我們打個電話，我讓賀肥去接你的??！”

    我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接的。”

    “你的手臂怎么了？”胖嫂表情凝重地從收銀臺走了出來。

    “不礙的，前些日子不小心劃傷了?！蔽乙琅f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么不小心，還說自己不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