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錯
芙鸞感到自己的意識好像泡在水里,隔著晃蕩的水面,聲音和畫面都模糊不清。 她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沒有大礙......要讓她現(xiàn)在醒過來嗎......” 片刻的安靜后,有人悠悠開口,聲音里似乎帶著一點笑意。 “......不?!?/br> 在這句話之后,她的意識重新陷入昏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少女的意識逐漸回籠。她能感覺到自己現(xiàn)在是躺在床上,身下的被子很是軟和,而鼻尖嗅到的熏香清幽恬淡,是令人感到安寧的香氣......這是個十分舒適的地方,少女想。 她長長的眼睫顫動,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張毫無瑕疵的臉,迥異于尋常人的幽藍色眼眸泛著細碎的冷光,猶如黑夜下倒映著月光的海面,粼粼波光。他與她躺在同一張床上,撐著腦袋,正低頭看她。 少女反應(yīng)有些奇怪,她先是面色迷茫,似乎不認識面前這人是誰,可是很快的,她就反應(yīng)過來這是誰了。 “哥哥!” 歡喜和雀躍一下子浸染了她的眼眸,盡管身上還綁著繃帶,她第一反應(yīng),還是伸手抱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在她還不清楚自己是誰的情況下。 “哥哥?”面前人重復(fù)了一遍,眼中晃過微妙的情緒,旋即,他將睜開眼就撲倒他懷里的少女推開。他捏著少女的下巴,看著她不明所以的模樣,微微笑起來,似乎是調(diào)侃,眼睛里卻帶著譏誚和嘲諷,“真不知羞。” 少女聽到他這句話,回想到她剛才的舉動,臉色有些紅。但很快,這抹紅在他的視線下轉(zhuǎn)為蒼白。 她一下子揪緊他的衣袖,困惑而怯聲怯氣,“哥哥?” 容珩撫摸著她的下巴,淺淺笑道:“逗你玩呢,這么大人了,還往哥哥懷里鉆,外人看到了可是要笑話你的?!?/br> 原來是這個意思。 少女松了口氣,因為剛才那個眼神而抽痛的心臟也平復(fù)下來,她彎起眉眼笑了起來:“我才不會理會那些人呢......只要哥哥不嫌棄我就好了?!?/br> 說到這里的時候,少女終于察覺到了身上的異常。她好像......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也不知道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唯一牢牢記得的,就只有眼前這個人是她的哥哥。 她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看了一眼,雖然知道現(xiàn)在最要緊的應(yīng)該是了解清楚情況,但還是沒忍住露出一個傻笑。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她好像是費了千辛萬苦,跨越了漫長的時間和距離,才回到哥哥身邊的,于是便有止不住的高興。 容珩低頭看她,“想什么,笑得這么開心?” 少女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所以只是看著他傻乎乎地又笑了起來。她揪住他的袖子,細細的眉皺起,這才開始關(guān)心起自己的事情:“哥哥,我好像......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面前人眼角眉梢沒有絲毫變化,好像對她失憶的事情并不感到驚訝。在少女困惑的視線中,他輕笑道,“我知道,在你醒來前丹師就和我說了你醒來可能會失憶的事情?!?/br> 少女愣愣地“哦”了一聲,又開始追問他前因后果。 容色皎然的青年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剛編出來的話:“你叫芙鸞,是我的meimei。前兩日非要一個人跑到滿是妖獸的山上,結(jié)果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撞壞了腦袋?!?/br> 原來自己身上的繃帶是這么來的。芙鸞一抬手就能看到手臂上纏著的繃帶,又有些疑惑地問他:“我傷得很重嗎?” 說不得是之前那副因為恐懼而分外乖巧的模樣好,還是現(xiàn)在這副毫不設(shè)防的樣子更好。容家家主勾住了她一縷發(fā)絲,青絲觸感柔順溫涼,像是一匹上好的絲綢被握在手里。他一點點纏繞在指尖把玩,注意力不在說話上,語氣便帶了一點敷衍:“或許是?!?/br> “什么叫或許是?!鄙倥苊黠@不滿意他的敷衍,鼓起了臉,“而且為什么我要一個人跑到山上去?。∥矣植皇遣磺宄约?.....”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好險,差點就罵自己了。 她去看哥哥的臉色,希望哥哥沒注意剛才她說的話。然而事與愿違,眼前的人好像完全不能領(lǐng)會她希望他忘記的意思,替她補充道:“膽???慫?” 少女瞪大了眼睛,顯然是沒想到她哥哥性子這么惡劣,居然不顧她這個meimei可憐的自尊心。她努力想了想,決定表示自己的氣憤,于是用力別開了頭。這一動就牽扯到了脖子上的傷口,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她眼睛霧蒙蒙地捧著自己腦袋,小心地轉(zhuǎn)回來,卻看到她哥哥居然彎起了眼,細長微挑的眼眸下一顆淚痣晃得她眼花。 居然還笑! 芙鸞盯著那顆妖異的淚痣,憤憤地想。 但是,她哥哥什么時候眼角生了淚痣?她疑惑地想。 容珩自床上起身,他身形頎長,著一身玄色衣裳,非但沒有顯得陰沉,反倒是自然天成的貴氣。通常來說,是人靠衣裝,但是在這樣的容貌和氣質(zhì)下,反倒是他身上的衣服占了便宜。 他朝床上的少女伸出手,低垂的眼睫下眼眸幽藍:“還不起床,不餓嗎?” 聽他這么一說,芙鸞頓時把之前的疑惑拋諸腦后了。而且在這句話后,她肚子也適時的餓了起來。但是她好像還在生哥哥的氣?少女糾結(jié)著,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那只手,鼓著臉把手搭上去,還要嘀嘀咕咕:“我可不是原諒你了,只是因為肚子餓了,而且身體沒好沒有力氣......” 容珩只是笑,意味不明。 少女攀著他起身,前往飯廳的路上一直將他的胳膊緊緊抱在懷里,活脫脫一只剛破殼見到父母的雛鳥,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 芙鸞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所處的地方,說是宮殿都有些小氣。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假山水榭錯落其中,明明已是冬日,這里卻絲毫感受不到寒冷,花團錦簇,草色青青,郁蔥的樹上還有青鳥啄理羽毛。芙鸞在路過一處池水的時候,還能看到上面開著的玉葉金蓮。也就看到頭頂上融化在無形屏障上的雪花,才讓她相信現(xiàn)在是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