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深吸一口氣，臉色徹底沉了：“看來你爸不僅教了你如何計算人心，連我們幾個人的軟肋也都交到你手里了?！?/br>
    霍驍微微笑了：“作為晚輩，我真不希望有用到它們的那一天。可您也知道，前副市長雖然已經(jīng)坐牢，可他在位時的那些利益牽扯，到現(xiàn)在還有一部分沒有挖出來，其中還牽扯到一些隱瞞的海外賬戶，現(xiàn)任秦副市長剛好就負責此事。您說，要是我把這張照片交給他，他會怎么想？”

    王崇又一次沉默了。

    霍驍?shù)囊馑紨[明了，要是這張照片流出去，負責追回海外巨款的部門，一定會對他王崇徹查，而他根本摘不干凈。

    尤其是他和孫艷的關系，就恰好說明了這一點。

    王崇又喝了口茶，說：“我知道，孫艷是你的人，是你選出來，交給你爸，讓他帶去聚會引薦給前副市長的。我也知道，你們利用孫艷和另外幾個女人，令前副市長給霍氏集團行方便。”

    這次，驚訝的反倒是霍驍了。

    霍驍：“這么說，您對孫艷是真愛了。”

    王崇冷笑：“說出來你也不會懂。年輕時候，人人都以為時間還長，有的是機會遇到真心實意的那個人。普通人都很難找到，何況是你我這樣身居高位的人。孫艷，我知道她一直有把柄在你手里，她早年做過援助交際，這些事我早就找人調(diào)查過，可她跟著我這些年，什么都沒圖過，我這日子過得也算順心。你現(xiàn)在自然不會明白，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嘗到，孤家寡人的可憐?！?/br>
    霍驍垂下眼眸，臉上的淺笑隱沒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的是薛奕的容貌，盡管她留存在記憶里的樣子已經(jīng)模糊。

    直到王崇將茶杯放在桌上，那聲響將霍驍拽了出來。

    霍驍抬眼，就聽王崇說：“明天的董事會，我知道該怎么做。你可以放心了?！?/br>
    霍驍這才露出笑意，站起身，理了理西裝：“那就辛苦您了。”

    話落，霍驍抬腳便走。

    過了片刻，霍驍?shù)能囯x開了王家的別墅。

    不會兒，書房的門被孫艷打開。

    陸儼一行人走了進來，亮出警員證，說：“王崇，現(xiàn)在懷疑你與多宗貪污受賄案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去，配合調(diào)查。”

    ……

    夜深人靜。

    霍驍回到霍家大宅。

    霍廷耀被捕后，這里警察已經(jīng)來搜過證了，霍驍只讓管家離開幾天，被搜查過的房間，他也沒有收拾。

    霍驍來到書房，對地面上的狼藉視若無睹，抬腳踩過去，拿出一瓶酒。

    他沒有開燈，只是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月色倒了半杯，就坐在霍廷耀的那張皮椅內(nèi)。

    黑暗中，安靜了片刻，霍驍在外套的內(nèi)兜里摸了一下，拿出那個金屬打火機。

    手指一挑，彈開蓋子，火苗蹦出，照亮了黑暗，也照見了藏在蓋子里面那兩個刻字。

    “啪”的一聲，霍驍又將蓋子合上，半閉著眼睛，腦中回蕩的是王崇的那幾句話。

    ——人人都以為時間還長，有的是機會遇到真心實意的那個人。

    ——你現(xiàn)在自然不會明白，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嘗到，孤家寡人的可憐。

    真心實意么？

    霍驍自認曾經(jīng)擁有過，那是非常新奇，又非常讓人上癮的滋味，尤其是對他這種自小生長在霍家，從未見過幾幅真面孔的人。

    可惜，那真心實意彈指即逝。

    在她心里，有比情愛更重要的事。

    她舍得，一點留戀都沒有。

    后來這些年，自然再沒遇到過。

    他世故了，心也淡了，再沒有對誰起過執(zhí)念，更不可能刻骨銘心。

    看著霍廷耀周旋于一個又一個小姑娘之間，又將那些小姑娘一個又一個的送出去，換得利益，霍驍也會不免在想，是否二十年后，他也會變成這樣？

    這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十年前，霍廷耀就對他說過：“有權有錢，其它的要什么沒有？女人，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到頭來你會發(fā)現(xiàn)，她們都是一樣，沒有人是特別的。真正迷人的只有權力?！?/br>
    正如霍廷耀所說。

    后來這些年，霍驍也是這么想的，的確，都一樣，沒什么特別。

    薛奕并非最聰明的那個，自然也不是最漂亮的那個，將她擺在其中，真是一點都不起眼。

    只是在這千篇一律當中，又似乎有某個細微的地方，不太一樣。

    是年少時唯一一次動心么？

    就因為心動了，所以那份感覺就留下了，此后多年再沒有喚起，就顯得珍貴、獨特？

    還是說，是因為薛奕懂他？

    又或者是因為其它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的原因。

    霍驍閉上眼，又一次想到王崇的比喻。

    孤家寡人。

    可憐人。

    黑暗中，霍驍慢悠悠的笑了，發(fā)出“咯咯”聲。

    無論如何，他已經(jīng)贏了。

    ……

    一夜過去了。

    翌日清晨，天色大好，又是一個艷陽天。

    臨近十點，霍氏集團頂樓的會議室里，其中七位股東已經(jīng)紛紛入座，正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今天的會議，和以后霍氏的發(fā)展、走向。

    霍廷耀倒了，如今霍氏集團又面臨檢察院的調(diào)查，其他人自然人人自危。

    七年前承文地產(chǎn)也是這樣倒的，樹倒猢猻散吶。

    只是現(xiàn)在時間快到了，卻遲遲不見王崇、陳錦泉和張旸三位股東。

    就連霍驍也不見。

    股東們互相詢問著，有誰知道他們是怎么回事，還來不來？

    有人猜測著，會不會在暗中玩什么花樣？

    還有人說，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直到十點一到，會議室的門推開了，進來幾人。

    走在最全面的正是霍驍，一身考究筆挺的西裝，襯著高挑的身材，他走的很穩(wěn)，步子也很大，走起路來帶著風，只以余光掃過諸位股東，便一路來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諸位股東紛紛噤聲。

    霍驍現(xiàn)在，還是代理董事長，入座后，翹著二郎腿，斜著身子，掃過距離他最近的三個位子。

    霍驍揚了下眉，問：“他們?nèi)齻€還沒到？”

    有股東回答：“還沒，也沒消息?！?/br>
    霍驍只皺了下眉頭，垂眼想了想。

    這倒有點出乎意料了，昨天分明已經(jīng)將三人拿下，怎么今天卻來了這么一手？

    難不成，他們?nèi)齻€真不怕事情敗露？

    霍驍單手撐著頭，說：“再等五分鐘?！?/br>
    這話剛落，會議室的門又一次被人推開，而且還是直接闖入。

    檢察院、經(jīng)偵，包括刑警隊，全都到齊了。

    一行人穿著制服，越過目瞪口呆的眾股東，一路來到霍驍面前。

    霍驍臉色大變，站起身時，耳朵嗡嗡的，腦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只見面前的檢察官亮出身份，那張嘴開開合合，說了一串話，而他一個字都沒聽清。

    接著，就有警員上前，冰涼的金屬物落在手腕，“咔”的一聲，合上了。

    霍驍一怔，這才醒過神，低頭看著手銬，又微微側(cè)頭看向空著的三個位子，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從天堂到地獄，不過須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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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 結(jié)局

    看不見的惡

    chapter 48

    霍驍在董事會上被帶回警局的消息, 很快就從霍氏內(nèi)部流了出去，不到半日就在網(wǎng)上散播開了。

    媒體和網(wǎng)友們紛紛被驚動，各種言論席卷而來，這一天的江城注定不平凡, 超過八成的網(wǎng)民討論的都是此事。

    而在警局里, 霍驍正面臨審訊。

    薛芃接到消息, 趕到審訊室隔壁房時, 對面已經(jīng)進行了半個小時。

    而這邊旁聽室內(nèi)，站了半屋子的人。

    薛芃將門合上，不動聲色的走到最后面，等站定后，眉眼抬起, 這才注意到屋里不僅有潘震生，還有市局其他幾位領導, 和檢察院以及經(jīng)偵部門派來的人。

    陣仗真大。

    看來所有部門都指著從霍驍這條線挖出線索, 順藤摸瓜, 各司其職。

    這時，就聽到對面房間傳來陸儼的聲音：“昨天陳錦泉、張旸和王崇三位霍氏集團股東已經(jīng)交代了, 加上我們手中的證據(jù)，足以證實你利用職權和不正當手段, 對他三人進行威脅、恐嚇以及賄賂, 令他們將選票投給你?！?/br>
    霍驍看向陸儼，這會兒倒看不出來他有半點畏懼, 反而還很平靜：“我承認，我的確有這么做。我對我的言行感到十分后悔，對我為他們?nèi)嗽斐傻挠绊懕硎厩敢?。但反過來，我也愿意提供他們?nèi)说姆缸镒C據(jù)。哦, 就是我用來威脅他們的事。我不應當用這些事來為自己牟利，我也是因為實在沒辦法了，誰讓他們?nèi)税抵幸圆徽斒侄胃缮嫘露麻L的任免，我得知此事，知道以正當手段無法阻止他們?nèi)?，就一念之差，做了錯事。”

    霍驍語速平緩，認錯態(tài)度良好，真是橫看豎看都不像是違法亂紀分子。

    可是這里所有人都知道，霍氏父子有多狡猾，對于霍驍這種粉墨登臺的扮相，自是嗤之以鼻。

    陸儼聲色未動，只雙手環(huán)胸，說：“你認得倒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