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位受害者的身份如今已經(jīng)得到證實，他們都曾經(jīng)和霍家，以及霍氏集團的法律事務有過牽扯，馮齊正一邊幫霍廷耀處理法律問題，一邊又會衡量其中的投入成本，如何最有效省事，最好是一了百了。

    現(xiàn)在那些鐵桶已經(jīng)被翻了出來，警方再往下查，就一定會查到霍廷耀頭上。

    雖說霍驍并不知道秦偉、周翔和馮齊正之間的交易，可他對馮齊正的做事風格是了解的，更加知道霍廷耀找馮齊正辦事，里面牽扯的人命起碼有七八個。

    在見到韓故之前，霍驍心里就已經(jīng)想到這一層，他專程來這一趟，也不過就是想得到證實，在和韓故討論一下策略。

    霍驍吸了口氣，抬眼時，已經(jīng)整理好思路，說：“也就是說，老東西是跑不掉了。”

    韓故扯了下唇角：“你不是一直都在等這一天么？”

    霍驍沒接這茬兒，又道：“你我都知道，薛奕的父親絕不是唯一一個死在老東西授意之下的，殺一個也是殺，殺十個也是殺，法律并不會因為數(shù)量的多寡來判刑。這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死，我也相信馮齊正一定留了證據(jù)?！?/br>
    韓故：“以馮齊正的性格，他肯定會留后手，萬一將來和金主撕破臉，手里還能掌握點保命符。但他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自己會突然死掉，自然也就沒機會把這些證據(jù)藏起來?！?/br>
    霍驍冷笑了一聲，說：“還有一件事，今天silly?talk又發(fā)了一篇文章，還提到一個人，許經(jīng)緯。這下，老東西可真是腹背受敵了。”

    韓故接道：“警方如果來問我，我一定會配合調(diào)查?！?/br>
    霍驍只“哦”了一聲，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沒什么驚訝的，他問：“那么我呢，應該怎么做？”

    韓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那就要看霍廷耀會怎么做了。”

    霍驍說：“他一定知道自己跑不掉，但應該會垂死掙扎吧，畢竟過去這么多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次他也會盡量打通關系，把錢花到位，買一個活命。興許還會抱有一些僥幸心理，把責任重大的干系都摘清，只承認一些輕量的，沒多久就能放出來?！?/br>
    韓故笑問：“那么你要配合么？”

    霍驍：“怎么可能，他有活路了，我不就沒有了？”

    ……

    凌晨以前，霍驍便回到家。

    進了屋，管家迎上來，霍驍還沒等他開口，便問，霍廷耀是否還沒睡。

    管家點頭，說霍廷耀在書房，而且之前因為頭疼，還吃過一次藥，這會兒好些了。

    可就在霍驍準備去書房的時候，管家又把霍驍攔住，小聲且快速的把今晚發(fā)生的狀況描述了一遍。

    原來，就在今天傍晚，霍廷耀安排了一個商務應酬，是比較正式的，且政商人士都會出席晚宴。

    霍廷耀也在受邀之列。

    雖然最近霍家和霍氏集團的□□比較多，霍廷耀其實可以不必赴宴，只要讓秘書代其稱病即可。

    可霍廷耀還心系著環(huán)保大使的評選，霍家能否安全度過這次的危機，以及未來政途的發(fā)展上，同時還需要多和外界走動，讓自己多吃幾個定心丸，所以最終還是選擇赴宴。

    然而就在宴會上，霍廷耀多年來第一次遭到冷遇，不僅是以往政界的“朋友”紛紛裝作和他不熟，有的直接當做沒看見，就連商界那邊，平日會一塊打球的合作伙伴也開始回避，只有一些善于巴結的小企業(yè)家湊上來。

    燒熱灶，拜高踩低原本就是人性，霍廷耀心知肚明，他風光了二十年，自然也踩了不少人，如今輪到他成了那個“低”的，一時難以適應。

    再加上后來遇到幾個政府部門的干部，在秘書陪霍廷耀一同上前打招呼時，其中一人還冷言冷語的當場與他劃清界限，言辭尖銳、犀利，直接下了霍廷耀的面子。

    當然，這點小事是打擊不到的霍廷耀的，真正令他意識到危機的，是整個事態(tài)的發(fā)展。

    之后不久，霍廷耀就和秘書離開。

    在回去路上，秘書提到silly?talk又發(fā)文章的事，霍廷耀看了內(nèi)容，臉色當即沉了。

    秘書是局外人，對網(wǎng)上的那些臆測也并不相信，這時還安慰霍廷耀，等到警方查明真相，知道與霍家無關，今天這些人又會急著修復關系了。

    霍廷耀沒接話，一路沉默到家。

    回到書房后，霍廷耀一個人想了許久，并將馮齊正、常智博、silly?talk等都聯(lián)系到一起，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警方掌握的線索絕對不只是薛益東車禍案這一件事，而且已經(jīng)在全面調(diào)查了。

    至于其它政府部門的態(tài)度……

    霍廷耀想了下，很快讓秘書給以前打過交道，還算熟悉的政府朋友去個電話。

    秘書也很快撥了，可是一連撥了四個，不是“對方忙”，就是“不在服務區(qū)”。

    這才過了幾天，霍廷耀突然嘗到了“與世隔絕”的滋味。

    等到秘書離開，霍廷耀就一個人待在書房里。

    而后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霍廷耀接起來，只聊了幾句，對方就切斷了。

    直到凌晨，霍驍回來了。

    ……

    霍驍剛走進書房，就聽到霍廷耀撂下這樣一句：“剛才接到電話，說是環(huán)保大使的評選，把我從名單中剔除了?！?/br>
    霍驍腳下停了一瞬，沒動聲色，轉身將門關上。

    霍廷耀就癱坐在沙發(fā)上，表情倒是不見失落，但周身的氣壓卻低得很。

    霍驍走到跟前坐下，將聲音放的很輕：“爸，這只不過是一時得失，無論是做事還是做生意，都是看長線，爭的不是朝夕，而是十年后的天下。這些，是我小時候，您教我的。”

    霍廷耀吸了口氣，姿勢不變，只是轉頭看向霍驍。

    霍驍平靜地與之對望，隨即就聽霍廷耀說：“我教過你那么多事，你倒是一一記得?！?/br>
    霍驍：“您的教誨，足夠我受用一生，我怎么敢忘？”

    隔了幾秒，霍驍又道：“網(wǎng)上那些文章，我也看到了。如果警方找不到證據(jù)，那些文章就算渲染的天花亂墜，也只是影響一時，法律絕對不會因為一篇文章就給人定罪，等過了這幾天，又有新的新聞出來，這件事也就淡了?！?/br>
    霍廷耀挪開眼神，依然癱坐著，目光往上掃，看著天花板，說：“前些年，老馮一直在尋找許經(jīng)緯，一直都沒有找到。”

    霍驍想了想，說：“一直沒有找到……那也許是他已經(jīng)死了，或是改名了，或是躲在外阜某個犄角旮旯里?！?/br>
    霍廷耀說：“可我有種感覺，那個發(fā)帖的人已經(jīng)找到他了，而且很有可能他現(xiàn)在就在警方手里?！?/br>
    “這只是最壞的設想，不一定的?！被趄斀拥?。

    一陣沉默。

    霍廷耀閉上眼。

    霍驍觀察著他的表情，這時又說：“不過就算是不一定的事，也要做好最壞的預設。咱們把應對辦法都想到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霍廷耀淡淡應了：“哦，你有什么想法，說來聽聽?！?/br>
    霍驍說：“如果警方的調(diào)查，只到馮齊正身上，他們找不到直接證據(jù)，可以證實薛益東的車禍和您有關，那么您就打死不認。除了這種人命案之外，其它的事我倒覺得無傷大雅，就算是警方掌握實據(jù)，也不用擔心。咱們背后有立坤，立坤不行還可以找別家，只要出的起價格，不怕沒有人接?！?/br>
    霍廷耀沒有接腔，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只是閉目養(yǎng)神。

    霍驍一時看不透，但想來，霍廷耀應該是有自己的一套主意，正在做盤算。

    霍驍繼續(xù)道：“我想接下來該怎么做，您一定早就有了應對策略，不過我作為兒子，心里還是擔心的，所以早些時候，我去見過韓故了。他給的意見是，挑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認了，把情節(jié)嚴重的推出去，找人背鍋，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辦法雖然老套，但是有用?！?/br>
    “你見過韓故了？”霍廷耀睜開眼，看了過去。

    “是啊?！被趄攽溃骸耙驗榫驮诮裉欤⒗ひ渤隽它c事，大批警察過去搜證，韓故一直留到晚上。正好我去找他，順便打聽警方的調(diào)查動向。不過他也不知道具體的，只是以他律師的經(jīng)驗來推斷，警方在去立坤之前，勢必就已經(jīng)掌握到馮齊正的犯罪證據(jù)，而且牽連一定很廣，情節(jié)嚴重，否則不會來這么大的陣仗。”

    霍廷耀皺了下眉心，沒接茬兒。

    其實立坤今日被搜查的風聲，他也收到了。

    這件事在業(yè)內(nèi)已經(jīng)悄悄流傳開，凡是立坤的大客戶，做過虧心事的，現(xiàn)在一個個都在暗自擔心，生怕因為調(diào)查立坤，一個不小心就把他們扯出來。

    霍驍繼續(xù)說：“爸，其實我現(xiàn)在最擔心的，就是警方真的從馮齊正那些文件資料里，搜到點什么對您不利的東西。您如果有時間，不如好好回憶一下，除了薛益東那件事，您還有沒有讓馮齊正去處理過其他人？或是有沒有可能，您沒有讓他去做，可他卻擅自行動，多做了一手？”

    霍驍話音落地，霍廷耀半晌沒有理會，只是從沙發(fā)上坐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才說：“八年前，承文地產(chǎn)被鏟的事，你還有印象吧？”

    霍驍微怔：“記得。不過那件事說穿了，是顧承文咎由自取，出賣他的是他的女兒顧瑤，她還搜集了十年的證據(jù)，樁樁件件都直達要害，目的就是要將顧承文和他的公司連根拔起，他想摘也摘不清。話說回來，馮齊正與顧瑤相比，是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br>
    霍廷耀將杯子放下，說：“承文地產(chǎn)倒臺后，空出大片的市場，大把的機會，當時連同霍氏在內(nèi)，有一大批有實力有能力爭奪那塊肥rou的企業(yè)，到最后偏偏由霍氏獨占鰲頭，拿走最大一份。你覺得，這只是因為霍氏運氣好么？”

    霍驍：“自然不只是運氣，還有您的策略，還有……”

    然而，霍驍?shù)脑拕偨拥竭@里，就忽然頓住了。

    他眼中顯示流露出詫異，隨即看向霍廷耀的眼神，透出不可置信，問：“您的意思是，其中也用了一些非常手段，就像薛益東的車禍案一樣？”

    霍廷耀微微抬起頭，以眼尾掃向霍驍，雖然一天之內(nèi)驚受幾個打擊，卻依然流露出睥睨之態(tài)。

    霍廷耀說：“不然你以為這個江山是怎么打下來的？機會是要自己創(chuàng)造的。那時候沖上去搶占市場的，全都是豺狼惡狗，有誰會謙讓，一個個全是手段陰狠之輩，咱們霍氏能殺出血路，走到今天，就是因為比他們都要狠。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誰的拳頭硬誰才是老大。手里沒有核武器，就連上談判桌的資格都沒有。”

    霍驍臉上劃過許多復雜的顏色，有驚訝，有恍然，有擔心。

    可事實上，他心里卻跟個明鏡似的，就算霍廷耀不說，他心里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畢竟是霍廷耀一手養(yǎng)大的狼崽子，霍家就沒有傻白甜，即便是蠢如霍雍也沒有單純的時候。

    所以，霍驍也沒有演的太過，他在表演為短暫的情緒切換之后，很快就歸于平靜，遂垂下眉眼，瞬間就像是被眼下的局面難住了。

    霍驍：“如果是這樣，那接下來的事，就比較難辦了。像我前面說的，如果只是挑揀一些情節(jié)較輕的事情認下來，警方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還去挖更深的東西。那到時候，您就失去了坦白從寬的先機，反而不利了……”

    霍驍這番話說的很慢，其中還有幾次停頓，像是在措辭，在思考，而且還透著一點艱難。

    霍廷耀聽到這，平靜的問：“你的意思是，讓我抓住先機，趕在事情發(fā)酵之前，把事情都認下來？”

    父子倆兜了半天的圈子，終于說到正題，也終于亮出彼此的牌。

    霍驍閉了閉眼，長長的嘆了口氣，眼里帶著痛色：“爸，是您教我的，做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十年前，霍雍想害我，被我以反擊，您當時就對他說，他作為霍家的兒子，應該為大局著想，犧牲小我。十年后，霍雍再次害我，我在醫(yī)院躺了一年，后來您也對我說了同樣的意思，我也跟您表態(tài)了，霍雍是我弟弟，換作外人我可以報復，但是對于他，我首先要考慮的是這個家。我們從小到大，您都是這么教導我們的，無論是霍雍，還是我，我們都將您的話視為金科玉律，從不敢忘。如今，已經(jīng)輪到您了，我想您或許也應該像您教我們的那樣，以身作則，為這個家做出犧牲。”

    霍驍?shù)脑捖涞亓季?，霍廷耀始終沒有表態(tài)，就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霍驍也沒有露出半點心虛，雖然心里并不是完全篤定，可他知道，面上絕不能落了下風。

    直到霍廷耀忽然開口，意味深長的說：“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你已經(jīng)長大了，霍氏交到你的手上，我很放心?！?/br>
    霍驍暗暗吸了口氣，將自己穩(wěn)住了，這才接道：“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和您學習。爸，您也不用太擔心，后面的事，我一定幫您到底，絕不會讓那些警察稱心如意?！?/br>
    霍廷耀笑著點了點頭，說：“好，那就這么定吧。夜深了，我也乏了?！?/br>
    “那我就不打攪您了，您早點休息?！被趄斶@才起身，輕輕點了下頭，隨即走向門口。

    等霍驍離開，又過了片刻，霍廷耀才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桌邊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很快接起，對面響起韓故的聲音：“喂，霍先生?！?/br>
    霍廷耀只說：“待會兒見個面，地址我會發(fā)給你，有事跟你談，不要告訴任何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2-28?12:00:00~2021-03-01?1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花汀?100瓶；ev?70瓶；王木木?30瓶；茉茉＆團子、vivmoney?20瓶；嘿?18瓶；八七五十六?15瓶；摔倒的紅燒rou、mila、cherylxindong、阿九、kikomizuhara?10瓶；21746789?8瓶；阿宅小埋、emi2001、靜安、納棠、喵嗷喵?5瓶；flora?4瓶；fs湖?3瓶；42059233、白日尋星記、球形也是身材?2瓶；燈火闌珊、禾子小、有所住、我愛學習、咿呀咿呀咿、na、夜の小幺?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68章

    看不見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