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薛芃問:“那劉吉勇他們呢?” 陸儼說:“劉吉勇和宋金,會依法追究刑事責(zé)任。方紫瑩和郝友梅,?雖然按照咱們的分析,她們兩人也是陳末生的幫手,不過分析歸分析,?目前沒有任何證據(jù)可以支撐這一點。下午許臻他們又給陳末生做了筆錄,?陳末生把所有責(zé)任都攬在自己身上?!?/br> 薛芃輕嘆了一聲,?轉(zhuǎn)而看著他的側(cè)臉,說:“你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他,要找出陳語案的真相。” 陸儼:“當(dāng)然,?我不會食言。正是因為如此,這個案子才需要盡快了結(jié)?!?/br> 薛芃頓時明白了:“這樣一來,?有嫌疑的人才會放松警惕,以為警方不會輕易再翻查陳語的意外事故?” 陸儼:“嗯?!?/br> 幾秒的沉默,?兩人都在回想陳末生的故事。 直到薛芃說:“對了,silly?talk更新了?!?/br> 陸儼:“我知道,?我看了兩眼,內(nèi)容就和咱們在廠房里了解的一樣。” 薛芃搖頭:“不,還比那時候多了一個信息?!?/br> 說話間,車子也開進(jìn)陸儼住的小區(qū),?停穩(wěn)后,陸儼轉(zhuǎn)頭看來。 薛芃盯著他的眼睛,說:“當(dāng)年幫助方紫瑩和劉吉勇談判的‘女神’,就是我jiejie?!?/br> 車?yán)锖馨察o,薛芃的聲音也很輕,在陸儼耳邊回響著,他的眼睛也微微睜大了,從詫異到了然,到最后歸于平靜。 然后,他說:“就算是,又能證明什么。就算你去問方紫瑩,跟她核實,她也不會承認(rèn)的。她要是想告訴你,早就說了?!?/br> “是啊。”薛芃應(yīng)道:“在那個道具間里,她都能忍住,現(xiàn)在出來了,她更不會說實話了?!?/br> “那……”陸儼皺了下眉,剛吐出一個字,就從薛芃的神情中窺見一絲端倪,遂很快問:“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其它打算了?” 薛芃笑了下,說:“霍驍約了我明天見面。哦,應(yīng)該說是韓故幫霍驍約了我,所以明天他也會在場?!?/br> 陸儼當(dāng)即怔?。骸澳愦蛩阋粋€人去?” 薛芃:“當(dāng)然,只是高中同學(xué)之間的敘舊,沒必要興師動眾。而且他還是陳語那個事故的當(dāng)事人和唯一的生還者,現(xiàn)在他終于醒來了,正在身體恢復(fù)期,我這個時候去見他,就可以出于關(guān)心的目的,順理成章的聊起一年前的事故,也不會顯得太突兀?!?/br> 薛芃說的不無道理,高中時她和霍驍?shù)慕磺殡m然不深,但中間好歹有薛奕這個聯(lián)系,而且薛芃又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霍驍蘇醒的人,這也說明了霍驍和薛家兩姐妹的緣分,就算薛芃問起車禍也是自然的。 只是話雖如此,陸儼卻不認(rèn)同的皺起眉,連嘴唇都抿緊了。 但他的性格一向內(nèi)斂,又善于隱忍,凡事都會顧全大局,知道退讓,所以就算有反對的意見,也沒有立刻說出口,而是現(xiàn)在心里掂量了一番。 薛芃到底了解他,一看他這臉色,這眼神,就知道他又要念叨了,便搶先道:“我知道你要說我什么,但是這件事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趄斪岉n故傳話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要是我再推,指不定他直接來警局找我。而且要是換做別人,我不會去,誰讓他是霍驍,既和陳語案有關(guān),又和我jiejie、康雨馨有關(guān),你難道不覺得這個男人有點意思么?” 陸儼扯了下唇角,這會兒也不再皺眉了,反而還笑著說:“霍家人都很有意思,不過你說的意思,是哪個意思?” 薛芃斜了他一眼,直接推門下車。 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門,巴諾屁顛屁顛的蹲在門口。 薛芃一如既往,見到巴諾先親熱一下,然后才換拖鞋洗手。 等陸儼洗完手出來,就見薛芃坐在沙發(fā)上,巴諾就趴在另一邊,占據(jù)了三分之二的地方。 陸儼做了壺?zé)崴帜贸龈忻皼_劑沖了一包,遂不動聲色的來到沙發(fā)前,一屁股坐下去,將巴諾擠開。 巴諾“唔”了一聲,又趴在地上,有些無辜的看著兩人。 薛芃見狀,立刻說:“你怎么回事?” 陸儼淡淡道:“它毛多皮厚,趴在地上也凍不著。” 陸儼邊說邊將感冒沖劑遞給薛芃:“趁熱喝?!?/br> 薛芃直接皺起眉,嫌棄的接過杯子,嘗了一小口,評價道:“燙,再晾晾。” “那好。”陸儼也沒異議,話鋒一轉(zhuǎn),說:“咱們接著聊剛才的話題?!?/br> 薛芃:“嗯?” 陸儼問:“你明天見霍驍,打算怎么試探,你想清楚了么?霍驍既是霍家人,又是霍廷耀最看重的兒子,他必然不是省油的燈,只要你稍微說錯一個字,他都能聽出來。” 薛芃想了下,說:“我倒是覺得沒必要太過小心,反而越是自然,越不會引人懷疑。而且我想過,陳末生這個案子還沒有驚動外界,霍驍不知道咱們在廠房里的事,所以就算我提到一年前的事故,他也不會多心。再說我這次去,是敘舊,而不是以公職人員的身份,我也不會刨根問底一直追問案子的。” 薛芃的性子一旦執(zhí)拗起來,一旦認(rèn)準(zhǔn)了某件事,誰說都沒用。 陸儼半晌沒說話,只嘆了口氣,大約知道是勸不動了,只好作罷。 直到薛芃靠過來,將頭枕在他肩膀上,陸儼一頓,遂拉起她一只手,在手里輕輕捏著五指的指肚。 然后,就聽到薛芃問:“陸儼,我有個問題,你能不能老實回答我?” “嗯?”陸儼說:“你問?!?/br> 薛芃看著兩人交纏的十指,垂著眼睛,將裝了一下午的疑問道出:“雖然你和我jiejie也不是同班同學(xué),但是她那時候是學(xué)生會主席,你也認(rèn)識她……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對她的觀感?無論是好的壞的,都無所謂,不用顧及我,我都想知道?!?/br> 陸儼一頓:“你真想知道?” 薛芃:“真的?!?/br> 安靜了幾秒,陸儼輕嘆了聲,說道:“站在我的角度看,我覺得你們姐妹的性格,真是南轅北轍。薛奕很外放,似乎和所有人都能相處融洽,左右逢源,沒有人不喜歡她,可是有時候,我遠(yuǎn)遠(yuǎn)看著,又覺得她有些……” 有些什么? 薛芃抬起眼,對上陸儼的目光:“你直接說吧?!?/br> 陸儼這才道:“有些冷漠?!?/br> 薛芃一怔,卻沒接話。 隨即就聽陸儼說:“這一點你和她剛好相反,你看上去不是很好相處,和誰都保持著距離,喜歡獨來獨往,可是一旦認(rèn)識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你的性格里有著很濃厚的人情味?!?/br> 薛芃想了下,又追問:“那你剛才說的冷漠,具體指的是什么?” 陸儼扯了下唇角:“或者我這么說吧,你表現(xiàn)出來的冷,是你的保護(hù)色,因為你不擅長處理人際關(guān)系,索性就保持距離。而薛奕是反過來的,她的表現(xiàn)像是在演戲,是為了掩飾真實的自己?!?/br> 陸儼簡單幾句話,就將薛芃、薛奕的差異點破。 薛芃愣了片刻,本能上想對陸儼說,薛奕不是這樣的,只是話到嘴邊又忍不住想,會不會是因為她是meimei,戴著濾鏡,所以她看到的薛奕和別人看到的不一樣呢? 薛芃半晌沒說話,直到陸儼的聲音又一次落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這些,一來是考慮到她是你jiejie,而且人都不在了,沒必要再提,二來也是因為,在我看來,薛奕對你和對旁人非常的不一樣,我相信她對你,沒有任何演的成分,所以……” “嗯,我明白?!毖ζM輕輕點了下頭,靠著他的肩膀說:“其實這段時間,我也一直有個疑問?!?/br> 陸儼:“是什么?” 薛芃:“無論是霍驍、韓故、康雨馨,他們都不是好相與的人,換做是我,我是不會和他們?nèi)齻€人中任何一個產(chǎn)生交集的,包括方紫瑩也是,我對優(yōu)柔寡斷的弱者本來就缺乏同情心……可是我jiejie,卻能和這四個性格完全不一樣的人,都成為朋友。我忽然覺得,我好像搞不明白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聽到薛芃的心里話,陸儼先是沉思,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她的眼睛,問:“你想去挖掘薛奕的故事?” 薛芃肯定的點頭:“嗯?!?/br> “人都離開十年了,這么做還有意義么?” “也許沒有,但我還是想知道?!?/br> “就算是結(jié)果會傷害到自己?” 薛芃吸了口氣:“我有心理準(zhǔn)備?!?/br> 陸儼沒再說話,只是抬起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拇指滑過眉眼,遂低頭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那就去查吧,需要我的時候,別拿我當(dāng)外人?!?/br> 薛芃一聽這話:“怎么會?” 陸儼揚起眉梢:“怎么不會,要不是咱倆之間挑明了,你這些話肯定還自己憋著,誰都不肯說。就算想不通,把自己憋得失眠了,焦慮了,也不會跟我開口?!?/br> 這倒是,她遇到任何事,都習(xí)慣了一個人消化,就算消化不良也不會找外援。 薛芃笑道:“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br> 陸儼也跟著笑了,還明知故問:“哪里不一樣?” 薛芃瞅著他說:“以前我是一個人,現(xiàn)在我有你,還有巴諾。” 一直趴在地板上關(guān)注兩人動靜的巴諾,這會兒聽到自己被cue,立刻豎起耳朵,“汪”了一聲。 陸儼淡淡道:“哪兒都有你,狗腿子?!?/br> 這之后,陸儼又將杯子端起來,看著薛芃將感冒沖劑喝光。 等薛芃漱口回來,兩人又閑聊了幾分鐘,陸儼拿出手機叫了外賣。 等外賣下單,薛芃才忽然想起一茬兒,說:“對了,還有兩個事我忘記跟你說了?!?/br> 陸儼放下手機:“什么?” “你還記得陳凌留下一瓶湖水么,茅子苓的案子里,我也采集了一些湖水樣本。” “記得,怎么?” “說出來你可能都不會相信,在陳末生這個案子發(fā)生之前,我就拜托姚素問幫我再做一次檢驗,結(jié)果前兩天出來了,這兩個案子的湖水樣本,應(yīng)該是來自同一個湖?!?/br> 陸儼一頓,眼神瞬間變了。 隔了幾秒,他才開口:“這絕對不是巧合?!?/br> “當(dāng)然不是。所以我想,你要不要跟看守所的人聯(lián)系一下,趁著鐘鈺的案子還沒判,趕緊找人去證實一下,她當(dāng)初幫陳凌取水的地方,是不是茅子苓拋尸的那個湖?” “只是……”陸儼沉吟道:“陳凌故意留下湖水的用意是什么?” “我懷疑,和毒品有關(guān)?!?/br> 毒品? 陸儼擰起眉,不說話了。 薛芃繼續(xù)道:“你之前跟我提過‘污水驗毒’小組,還說推薦我去,我想等到時候,我就拿著這兩份湖水樣本去試試。其實我之前已經(jīng)分出一小份,轉(zhuǎn)交給我媽,她們單位設(shè)備比較齊全,出來的結(jié)果也會比較嚴(yán)謹(jǐn),到時候拿過來進(jìn)行比對,就知道我的猜測準(zhǔn)不準(zhǔn)了。還有,你看茅子苓拋尸的那個地方,不僅偏僻而且人煙稀少,將制毒窩點藏在村子里,很難被外人察覺?!?/br> 陸儼仍沒有接話,只是聽著薛芃分析,而他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薛芃是刑技,她的思路會跟著痕跡追蹤走,會順著證據(jù)而思考,但陸儼是刑偵,但凡遇到任何不合理的案子,他都會想到一件事——動機。 村落里是否有制毒窩點,他暫時還不好下判斷,如果那片湖水里真的驗出毒品,那制毒窩點一定就在附近,跑不掉。 可問題是,陳凌用如此迂回的方式透露此事的動機是什么? 若真有制毒窩點,她完全可以委托外面的人去警局報案,何必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自然,陳凌在這件事里也找了一些幫手,倒并非悄無聲息,比如茅子苓,比如季冬允。 薛芃發(fā)現(xiàn)那瓶水有古怪,也是經(jīng)過季冬允兩次提醒。 陳凌連這件事都算進(jìn)去了,足以說明她的心智之深,絕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