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十年前她曾經(jīng)以為,這鑰匙扣是霍驍送的,畢竟這么貴的鑰匙扣,高中女生之間似乎不太可能互贈,比較可能是男女朋友之間。 而且十年前的大幾百塊,那恐怕也要花掉一段時間的零花錢吧,如果是霍驍?shù)脑?,送這樣的小玩意倒是比較容易。 可如今再回想薛奕的話,再看這鑰匙扣,薛芃又忽然覺得,送它的人不是霍驍。 如果是霍驍,他給的輕易,薛奕是不會珍惜的。 反倒是那時候的韓故,不僅家境貧寒,還要勤工儉學(xué),大幾百塊可能是他一個月的伙食費,薛奕反而會更看重這份心意? 想到這,薛芃放下盒子,很快打開旁邊寫字臺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長條形的小禮盒。 禮盒里裝著一條男士領(lǐng)帶,真絲質(zhì)地,樣式也是十年前的,深藍(lán)色的暗紋很有氣質(zhì),適合一些白領(lǐng)年輕人。 當(dāng)時整理薛奕的遺物時,薛芃以為這是她買給霍驍?shù)模渌牟⑽醇?xì)想,也沒心情和機會再轉(zhuǎn)手拿給霍驍。 可如今看來,這條領(lǐng)帶的氣質(zhì),仿佛更適合韓故? 薛芃將領(lǐng)帶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不會兒,就在里面的夾層一個很細(xì)微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兩個繡上去的字母——hg。 就是韓故的縮寫字母。 果然是他。 薛芃將領(lǐng)帶放回盒子里,又愣了會兒神。 然后,薛芃找到韓故的微信,將剛才拍的鑰匙扣的照片發(fā)給他,問:“還記得這個鑰匙扣么?” 片刻后,韓故回了:“記得?!?/br> 雖只有兩個字,卻是非常清晰的答案。 鑰匙扣沒有使用過,上面的塑料薄膜還沒撕掉。 也就是說,記得它的人,就是送禮物的人。 薛芃深吸了口氣,雖然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發(fā)現(xiàn),而且早該在幾年前就注意到的,可她這些年從沒打開過這個盒子,也沒有研究過薛奕的私人物品,所以即便只是個小發(fā)現(xiàn),心里仍是不免震動。 最主要的是,薛奕對韓故的情感,似乎比她以為的還要深。 他們當(dāng)年并不是圖一時刺激玩玩而已。 隔了幾秒,韓故問:“怎么突然找出來了?” 薛芃回道:“沒什么,就是剛好在整理我姐的遺物,剛好看到它。我猜是你送的,就問問你。” 韓故:“的確是我送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薛芃看到韓故的回復(fù),眼睛忽然有點發(fā)熱。 十年了,換作任何一個人,這件事都該翻篇了。 但韓故依然記得,而且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這說明他是時時刻刻都惦記著薛奕的點滴,才會這樣印象深刻。 也正是因為這個鑰匙扣,薛芃說了這樣一句:“之前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整理過幾次我姐的遺物,但還是遺漏了很多細(xì)節(jié)。雖然現(xiàn)在說這話有點遲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這個鑰匙扣她一直舍不得用。還有,她也買了禮物給你?!?/br> 韓故很快問:“是什么?禮物還在么?” 薛芃一頓:“還在,但已經(jīng)是十年前的款式了,你現(xiàn)在也用不上?!?/br> 又隔了幾秒,韓故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薛芃吸了口氣,接起來便聽到他說:“如果東西還在,能不能麻煩你拿給我?!?/br> 這一刻,薛芃也說不上來她心里跳動的感覺是什么,仿佛是被這句話觸動了,又好像是別的什么東西。 就情感上來說,此時的韓故似乎比張蕓樺還要親近,因為他們關(guān)心著同樣一個人,都對她執(zhí)念很深。 十年了,韓故一直沒有離開。 薛芃垂下眼,輕聲問:“都十年了,你還想要么?” “要?!表n故回道:“我這里她的遺物不過那么幾件,既然是她給我的……我想要。” 薛芃回答的也痛快:“好,那等你有空的時候,約個地方見面吧,我把東西拿給你?!?/br> 韓故:“那就現(xiàn)在吧?!?/br> …… 薛芃完全沒想到,韓故說到就到。 還不到十五分鐘,韓故的車就來到小區(qū)門口。 薛芃出來時,就透過降下的車窗,看到坐在駕駛座上的他。 薛芃開門上車,將禮盒從包里拿出來,遞給韓故。 然后,她就看到韓故深吸了一口氣,緩慢且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打開,露出里面的領(lǐng)帶。 隨即他就定住了,許久都未曾有動作,只是看著那份“心意”。 韓故垂著眼,睫毛輕輕動了動,嘴唇抿得很緊,仿佛在消化情緒,又好像在壓制什么,過了半晌,才將蓋子蓋上。 “謝謝?!?/br> 薛芃問:“我媽在家,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她?” 這要是換做兩個月以前,薛芃是絕對不會問出來的,那時候她還很厭惡看到韓故,根本不會有好臉色,更別說請他去家里了。 “改天吧?!表n故扯了下唇角,將禮盒收好,隨即問:“你下午有別的安排么?” 薛芃:“暫時沒有,怎么了?” “有個地方,薛奕以前經(jīng)常去,你有興趣過去看看么?” 薛芃一愣:“什么地方?” 就她所知,薛奕經(jīng)?;顒拥膮^(qū)域,出了學(xué)校、家里、圖書館,最多也就是跟同學(xué)們?nèi)コ猭tv,或是參加一些校外活動,就和大多數(shù)高中生一樣。 韓故很快發(fā)動車子,一邊駛上大路一邊說:“是我以前上大學(xué)時租的房子,那地方我后來雖然不住了,但租金一直在給,所以房子還保留著當(dāng)年的模樣?!?/br> 薛芃怔了片刻,忽然明白了:“我姐以前經(jīng)常去那里找你?” “嗯?!表n故扯了下唇角,“她還有些東西,一直留在那邊。我有時候會回去看看?!?/br> 薛芃沒接話,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能說什么。 韓故一直在續(xù)租,這已經(jīng)說明了他對薛奕的懷念,她這個當(dāng)meimei的都覺得自嘆不如。 這之后的一路上,兩人的話都很少。 韓故打開電臺聽了會兒新聞,薛芃就一直看著窗外發(fā)呆。 電臺里聊的還是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分尸案,以及突然蘇醒的霍驍,包括轟動多城的連環(huán)jian殺案。 不過韓故和薛芃并沒有聊起半個字,直到新聞結(jié)束,韓故轉(zhuǎn)了幾個臺,沒找到合適的節(jié)目,就關(guān)掉了。 薛芃的思路卻一直停留在薛奕的事情上。 以前的她,一直在糾結(jié)薛奕的死因,以及方紫瑩為什么要殺害薛奕。 她最初想到做刑技,也是想對案發(fā)現(xiàn)場深入了解,從根上找到原因。 自然,中間這些年,她泄氣過,失落過,也因為做了這行,才越發(fā)了解偵破一個案件的難點。 就當(dāng)初的物證而言,薛奕的案子無可疑,方紫瑩的確是兇手,按理說她應(yīng)該早就釋疑了 只是將近十年過去了,她心里卻始終有根筋繃著,而她的直覺也總是在告誡她,這件事還有內(nèi)情。 直到今年發(fā)生了諸多變故,包括再遇到方紫瑩,方紫瑩謊稱真兇另有其人,方紫瑩出獄,而她昨天又收到一張薛奕的照片,等等。 這些事也令她過去的想法和觀念開始發(fā)生轉(zhuǎn)變。 她已經(jīng)不再糾結(jié)在薛奕被殺的案發(fā)現(xiàn)場這一個點上,反而是薛奕過去的生活,薛奕的所思所想,薛奕認(rèn)識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這些更令她想去探究。 一開始,薛芃只知道薛奕和霍驍、韓故有牽扯,也曾見過薛奕在圖書館和韓故親熱。 當(dāng)時薛芃除了震驚之外,也沒有想過太多。 她自己對愛情這件事沒什么心思,更加沒有憧憬和向往,她就一心在自己感興趣的領(lǐng)域里,從不關(guān)注網(wǎng)上的八卦和倫理話題。 比如什么渣男、渣女、出軌、劈腿,這些她都無感。 既沒有這些道德包袱,自然也就不會對薛奕當(dāng)時的行為有什么感覺。 可是如今再回頭一看,不僅有霍驍和韓故,現(xiàn)在還牽扯出一個康雨馨。 即便她再當(dāng)局者迷,也開始覺出薛奕的“能耐”了。 她雖然是薛奕的meimei,了解的卻還不如外人,看來當(dāng)年她的確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自小最親密的人都忽略了。 …… 薛芃胡思亂想了一路,直到韓故的車走走停停,終于開不動了,在一條小巷子外停下。 薛芃醒過神,好奇的看向窗外,不知何時來到一片十分老舊的住宅區(qū),房子起碼有幾十年了,乍一看過去顫巍巍的,好像隨時都會被吹倒。 直到兩人下車,薛芃問:“你那時候住這里?” 韓故笑了下:“嗯,走吧?!?/br> 韓故二話不說,抬腳進(jìn)了巷子。 薛芃就跟在后面。 巷子很窄,兩人很難走成并排,沿路還要躲讓一些雜物。 而且巷子九拐十八彎,中間有很多小岔路,要不是有韓故帶著,薛芃肯定會迷路。 就這樣走了幾分鐘,韓故停下了。 薛芃也跟著站住腳,又跟著他進(jìn)了一個窄小的門。 進(jìn)了門,是木質(zhì)的樓梯,沒擦一步,都會發(fā)出聲音,薛芃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下子踩漏了。 也不知道上了幾層,韓故拿出鑰匙,將其中一扇門打開。 門開啟時,那老舊的“吱呀”聲頗有鬼片的效果。 韓故率先進(jìn)去,說:“地方有點小。” 薛芃進(jìn)屋一看,果然,何止小,也就是個普通洗手間的面積。 這間屋子的布置很神奇,開門走幾步就是寫字臺,寫字臺前有扇窗,旁邊是一張窄小的單人床,和一個不起眼的柜子。 而且這里也只能擺下這幾件家具,多余的空間都不夠兩個人活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