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因為當(dāng)時錄入的指紋紋路并不清楚,有的模糊,有的折疊,所以只是雷同,而里面唯一的相似點,就是在食指上面都有一道橫紋。 像是這種橫紋,一般都是疤痕,比較可能是因為刀傷所致。 但僅僅憑食指指紋上的一道橫紋來尋找犯罪嫌疑人,簡直是大海撈針,公安局總不能將江城所有男子都叫到警局來,挨個兒檢查一遍。 案件調(diào)查到這里,一下子就鉆進了死胡同。 無論是調(diào)查林曾青的故事,還是追蹤茅子苓的下落,又或者是那些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尸體的jian殺案,所有懷疑都只是懷疑,很難找到切實證據(jù)將這些案件聯(lián)系到一起。 沒有指向犯罪嫌疑人的直接證據(jù),就無法起訴定罪。 原本前一天,因為張瀟和季冬允的協(xié)助調(diào)查,令案件有了一點突破性進展,可是到了具體調(diào)查階段,又陷入了僵局。 直到傍晚,薛芃才合上檔案,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 她是真覺得累,身體累,心也累。 不會兒,手機上進來一條微信,是陸儼發(fā)來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br> 薛芃見了,先是一笑,隨即反問:“你呢,晚上吃什么?” “食堂?!?/br> “現(xiàn)在?” “嗯?!?/br> “哦,那我也來,食堂門口見?!?/br> 這話落地,薛芃就裹上羽絨服,拿著手機往樓下走。 薛芃走的并不快,一身的疲倦感,快走到食堂門口時,遠遠就見陸儼已經(jīng)在了。 他身材高大,影子也被路燈拉得很長。 薛芃走上前,仰頭看他,羽絨服的帽子卻不肯配合,蓋住一半的視線。 等兩人一起進了食堂,陸儼去買飯,薛芃就坐在有些涼的椅子上縮成一團,時不時搓搓雙手哈著氣。 陸儼端著兩個餐盤回來,薛芃打眼一看,就愣住了,問:“你是按照你的飯量給我買的么?” 陸儼笑道:“吃不了就撥給我。” 薛芃也沒說什么,直接將盤子里的雞腿、雞蛋,一半米飯,還有幾塊紅燒rou,都招呼到他的盤子里。 很快,陸儼的盤子就堆成小山了。 陸儼一邊看著薛芃夾菜,一邊問:“你是不是看了一天的資料,眼睛有點紅。” “是啊,看得我頭暈?zāi)X脹,收獲卻不大?!毖ζM吃了口菜,反問:“你呢?” 陸儼說:“在廖云川家里找到的視頻,都送去掃黃打非辦了,交給那邊的鑒黃師,看看能不能追蹤到下載網(wǎng)站。不過電腦里有一個分區(qū)被洗過了,應(yīng)該是和曲辛夷有關(guān)的視頻?!?/br> 薛芃動作一頓,問:“你為什么肯定是和曲辛夷有關(guān)的?” 陸儼:“分區(qū)格式化的時間是廖云川到警局之后,也就是當(dāng)天下午。這個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曲辛夷案調(diào)查的關(guān)鍵時刻,進了廖云川的家清洗分區(qū),未免太巧了?!?/br> 薛芃:“那個時候知道他是因為曲辛夷案才被當(dāng)作嫌疑人的,就只有韓故。你懷疑是他?” 陸儼笑了下:“我不是懷疑,我肯定就是他。因為在小區(qū)附近的路口監(jiān)控里,那個時間段確實拍到了韓故的車來回兩次,時間也吻合。但問題是,韓故為什么只洗掉一部分視頻呢?” 薛芃說:“如果是正常邏輯,他洗掉的應(yīng)該是對廖云川不利的視頻,而且是和曲辛夷有關(guān)……” 不,不對。 這好像有點不合理。 薛芃搖了一下頭,又說:“如果視頻對廖云川不利,那他為什么不整個筆記本都拿走呢?那不是更省事么?” 陸儼將雞rou拆下來一塊,放到薛芃的盤子里,說:“這個問題我白天的時候也想了很久,直到后來我反過來思考,想到了一種可能性?!?/br> “是什么?” “如果假設(shè)這些被洗掉的視頻,可以證實曲辛夷不是自愿的,這對廖云川的‘□□罪’來說最多也就是雪上加霜,和曲辛夷自己家里的視頻證據(jù)沒有沖突,洗不洗意義不大。反而是如果拿走整個筆記本,痕跡太重,而且廖云川在筆錄里說過了,他有下載過一些視頻,也會和曲辛夷一起看?,F(xiàn)在找到這些視頻,也算證實他筆錄的完整性?!?/br> “反過來,如果假設(shè)那些被洗掉的視頻,可以證實曲辛夷是自愿的,甚至還鼓勵廖云川暴露本性,這樣的證據(jù)只會對廖云川有利,那他為什么還要讓韓故去做手腳呢?答案只有一個,有些視頻被他上傳到某個情|色|網(wǎng)站上了?!?/br> 薛芃一愣,隔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如果他真的將視頻上傳到某個網(wǎng)站,說明他的權(quán)限很大,應(yīng)該是網(wǎng)站骨干或是高級會員?!?/br> 陸儼說:“廖云川自己也懂法,他肯定知道,就算過去那些視頻可以證明曲辛夷是自愿的,也無法證明這一次就不是‘強|jian’。在過去一些案例里,也有類似的情況發(fā)生,兩人是情侶或是情人關(guān)系,女方同意發(fā)生性行為,但是因為地點和姿勢的分歧,最終將男方告上法庭,男方被認定為犯了強|jian罪?!?/br> 也就是說,不管曲辛夷和廖云川過去的關(guān)系如何,只要她這一次不同意用暴力的方式發(fā)生性行為,而且能拿出證據(jù),那么廖云川一樣是違背女方意愿,以暴力、脅迫的方式強行發(fā)生。 而在這類案件里,警方和法院也有一些認定標準,比如只要證明了發(fā)生性關(guān)系,警方多半就會以強|jian罪立案,然后再看女方自述,如果自述不愿意,再加上一些證明暴力行為發(fā)生的證據(jù)出現(xiàn),基本就是認定了。 而法院在這種案件的判定上,只要證據(jù)吻合,無論男方是否堅稱自己是無辜的,大概率就會判定罪名成立。 薛芃意會道:“也就是說,廖云川心里也有數(shù),他是上套了,這次肯定是跑不掉了。但是在‘強|jian罪’上,有韓故的幫忙,也許還有輕判的可能,有的是機會扯皮,但如果在這條罪名上再加一條傳播yin|穢物品罪,甚至因此扯出某個網(wǎng)站,那他很有可能會被重判?!?/br> 陸儼說:“他也算聰明,上網(wǎng)記錄也被洗的很干凈,而且據(jù)電子組那邊說,他應(yīng)該是有日常清洗的習(xí)慣。你說一般人上網(wǎng),哪會想到隨手清理痕跡呢,還是這么徹底的深層清理?!?/br> 薛芃半晌沒說話,一邊默默吃著盤子里的食物,一邊回想著案件疑點。 直到她發(fā)現(xiàn)盤子里的雞rou越吃越多,吃了一塊又多了一塊,而她不知不覺的已經(jīng)塞到嘴里好幾塊了。 薛芃抬起眼皮,后知后覺的說:“你別給我rou了,我快飽了?!?/br> 陸儼只“哦”了一聲,將雞rou放到自己嘴里。 等薛芃吃完最后一口菜,陸儼又問起看資料的結(jié)果。 薛芃將橫紋指紋的事描述了一遍,隨即說:“是不是很奇怪,既然都清洗過尸體了,又怎么會這么大意的留下指紋?是清洗的時候漏掉了,還是拋尸的時候不小心弄破手套了?” 陸儼皺了下眉:“聽上去像是刻意的。” “問題是,為什么要刻意留下指紋呢?是為了擾亂警方的調(diào)查方向,還是想陷害某個人?!?/br> 如果是陷害,最起碼也要確定被陷害者的指紋,已經(jīng)在公安系統(tǒng)的指紋庫里了,否則這種陷害也沒有意義。 薛芃轉(zhuǎn)而又想起一事:“對了,還有歷城那個名模案,我看了一下資料。一開始調(diào)查的時候,網(wǎng)上都在說名模是死在自己家里了,但是我看到的報告寫的很清楚,尸體被人轉(zhuǎn)移過,她家里并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但現(xiàn)在案件還沒偵破,不便對外透露太多。” 這也是薛芃覺得頭疼的原因。 刑技發(fā)展到今天雖然已經(jīng)很強大了,足以證明是自殺還是他殺,尸體發(fā)現(xiàn)地是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以及通過采集尸體表面的微量物證來鑒定兇徒的dna。 但如果這個兇徒把這幾個缺口都補上了呢? 而且這些案件雖然都有用藥水清洗過尸體,也證實其中有的死者曾和霍雍有過直接聯(lián)系,但也僅止于此,并不能進一步證明霍雍作案了。 思及此,薛芃嘆道:“我不知道背后的人是不是霍雍,還是說另有其人。不管是誰,能做到這一步,這個人一定很有財力、勢力,而且人脈很廣,要抓到他難度很大?!?/br> 陸儼問:“灰心了?” 薛芃搖頭:“談不上,但我忽然有點明白曲辛夷了,也有點佩服她的勇氣。” 廖云川顯然只是一個參與者,可如果不是這個局,如果不是曲辛夷豁得出去,恐怕連這個參與者都不會“出事”。 陸儼說:“紙包不住火,我倒是覺得,現(xiàn)在只是時候還未到,既然已經(jīng)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們露出馬腳是遲早的事。但那也許是很多年以后了?!?/br> 而在這期間,可能還會出現(xiàn)無數(shù)個受害者。 晚飯后,薛芃和陸儼一起走出食堂,應(yīng)著冬日的微風(fēng)。 兩人都沒有立刻說要走,就站在路燈下。 過了片刻,陸儼問:“今晚打算加班么?” 薛芃搖了下頭,說:“一會兒就回家,去跟那瓶水交流交流?!?/br> “累了一天,回去還要繼續(xù)做實驗,難怪你精神不好?!?/br> “哦,那你說我回去做什么?!?/br> 隔了幾秒,陸儼才微微笑道:“巴諾想你了?!?/br> 薛芃詫異的抬眼,對上他的目光。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路燈下,薛芃沒有戴羽絨服的帽子,就那樣歪著頭看他。 她的眼睛分外清澈,像是會說話。 過了一會兒,那里面漸漸融入笑意,她跟著應(yīng)道:“好啊,那我就去看看巴諾?!?/br> …… 原本陸儼還以為薛芃只是隨口答應(yīng),指不定轉(zhuǎn)頭就忘了,沒想到薛芃回了實驗室沒多久,就發(fā)來微信說她已經(jīng)收拾好了,隨時可以走。 薛芃沒開車,坐上副駕駛座還不到兩分鐘,就已經(jīng)閉上眼,但只是迷迷糊糊的,并沒有完全睡著。 陸儼將車速放慢,又遇到幾個紅綠燈和道路擁堵,原本五分鐘的車程,十五分鐘才開到。 等車子停下,再一看薛芃,她已經(jīng)歪著頭睡著了。 陸儼沒有叫醒她,就安靜的坐在駕駛座,將車熄了火兒,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手機響了。 薛芃聽到聲音醒來,頭還有點昏沉,睜開眼往外一看,車子就停在陸儼住的宿舍樓外。 她又轉(zhuǎn)頭看向駕駛座,見陸儼正低頭刷手機,手機的光照在他臉上,映出深邃的雙眸,挺拔的鼻梁。 薛芃問:“你怎么不叫醒我?” 陸儼一怔:“醒了?我看你睡得沉,想讓你多睡會兒?!?/br> “現(xiàn)在不困了?!毖ζM邊說邊推開車門,下了車。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樓道,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淼慕新暋?/br> 還沒等陸儼拿出鑰匙,門就開了。 巴諾就立在門里,見到薛芃,高興的又叫了幾聲。 陸儼嘆道:“我回家可沒這個待遇,它可很少幫我開門?!?/br> “那你不該反省自己么?”薛芃落下這句,便蹲下身抱住巴諾,“想我了嗎?” 巴諾靠著薛芃,興奮的跳了兩下,然后就打開鞋柜的門。 薛芃換好鞋,就和巴諾一起進屋,先進廚房洗了手,巴諾就在旁邊等著。 等薛芃擦了手,就進巴諾的小屋,在盆里倒了一點狗糧,又加了很多rou干。 巴諾很快狼吞虎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