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陸儼一時不知道她笑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她臉上突然綻放的笑意,眼神半晌沒有挪動。 薛芃五官清秀,并不是那種濃眉大眼,十分立體的長相,平時不笑時,習(xí)慣性的繃著臉,看上去好像脾氣不太好,可是一旦笑起來,就好似云破月初,額外明亮。 一時間,氣氛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 直到陸儼不動聲色的錯開目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薛芃也終于不再為難他了,說:“你的廚藝還是算了,就叫外賣吧?!?/br> * 同一天晚上,慈心私立醫(yī)院。 艾筱沅剛剛檢查完病人的吊瓶,分配了藥,回到護士站,坐下休息了一會兒,隨即在app里翻查了幾家熱門餐廳的口碑留言,很快選中了其中一家。 然后,艾筱沅給陸儼和常鋒都發(fā)了微信,說:“餐廳我已經(jīng)找好了,位子也定了,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到時候我會先去,你盡量別遲到,周六見?!?/br> 過了片刻,常鋒回了:“我周六要見個客戶,可能會晚點到?!?/br> 艾筱沅:“好,但也別太晚了。” 常鋒:“嗯?!?/br> 陸儼這邊一直沒有回。 艾筱沅也沒在意,以為他正在忙案子,正準備上微博看看這兩天的熱搜,這時就聽到走廊盡頭傳來一道聲音。 “霍總,這邊請?!?/br> 跟著就出現(xiàn)了一行人,由醫(yī)院的副院長和兩位主任醫(yī)生領(lǐng)路,最后面還跟著兩個身著西裝,長得人高馬大的保鏢。 艾筱沅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愣了,隨即很快起身,低下頭。 這時返回護士站的護士長也連忙跟上去。 就在這些人越過護士站那幾秒,艾筱沅下意識抬了下眼,剛好看到被幾人包圍在中間,一身深色便服的男人。 男人很年輕,也很瘦,顴骨很高,眼尾向上挑著,嘴唇比一般人要紅一些,走路時不緊不慢,好像早已習(xí)慣了這樣被人簇擁著。 男人經(jīng)過護士站,剛好也側(cè)了下頭,朝站在后面的艾筱沅掃了一眼。 這一眼,四目相交。 艾筱沅又飛快的低下頭。 直到一行人走遠了,又過了好一會兒,艾筱沅才喘了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背脊正倒著寒意。 剛才那個男人的眼神,令她想到了草原的深夜,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野獸,沒有半點人味。 護士長這一去,十幾分鐘才回來,緊繃的神經(jīng)總算松懈下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艾筱沅給護士長續(xù)了杯熱水,隨口問:“剛才過去那個人,是誰???” 慈心私立醫(yī)院是全江城最好的私立醫(yī)院,能住進來的人非富即貴,只是剛才那個男人,艾筱沅還是第一次見。 護士長喝了口水,才說:“你才來兩個月,沒見過他也正常。我問你,知道住在五樓都是什么人吧?” 艾筱沅點頭:“頂級vip?!?/br> “那505那位呢?” 艾筱沅有些遲疑:“也聽說過一點……” 全醫(yī)院都知道住在505的那位姓霍,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一年了,看上去就和植物人差不多,但事實上,經(jīng)過一系列的檢查之后,發(fā)現(xiàn)這位霍先生一直都是意識的,和他說話,他的大腦會產(chǎn)生反應(yīng),只是人醒不過來。 護士長說:“剛才那位,就是咱們醫(yī)院的投資商之一霍家的小少爺,住在505那位就是他哥哥,一年前出了車禍。剛送進來的時候,人都快不行了,沒想到搶救了三天,情況又逐漸穩(wěn)定了。只是從那以后就變成這樣了,只能靠儀器維持生命,可惜了,不僅人長得帥,年輕有為,會做生意,還挺有愛心的,這才二十七歲……” 艾筱沅聽到這,心里一驚,她怎么都想不到剛才那個經(jīng)過護士臺的男人,就是霍家的少爺霍雍。 就算她不怎么關(guān)注財政新聞,以前也多少聽過一些霍雍的事,尤其是常鋒入獄之前就是做投行的,這個名字也時常被他們投資圈的人掛在嘴上。 那時候常鋒就念叨過,要是能有幸和霍家兩位少爺達成合作,不管是哪一個,金額有多大,那他在這個圈子里都能出頭了。 常鋒還說,他們公司就有個新人,就因為有幸和霍家的生意間接牽上線,一下子就成了老板眼里的紅人,不僅職位三級跳,還直接派去業(yè)務(wù)最吃香的小組。 正想到這,艾筱沅的手機響了。 她低頭一看,是陸儼回復(fù)的微信:“我周六會盡量趕過來,現(xiàn)在剛來一個案子,就怕有突發(fā)情況?!?/br> 艾筱沅說:“案子再重要,也總要吃飯。常鋒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來了,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以后約就更難了。” 隔了幾秒,陸儼回道:“好,我一定來?!?/br> * 另一邊,陸儼放下手機,無聲的嘆了口氣。 薛芃正在給巴諾梳毛,梳的地上和自己一身都是,見到陸儼一臉嚴肅,便問:“怎么了,誰的微信,讓你這幅表情?” 陸儼走過來,拿走薛芃手里的毛刷,說:“我來吧,你先把自己清理一下。” 薛芃也沒跟他搶,隔開一點距離,摘著自己身上的毛,轉(zhuǎn)而就聽到陸儼說:“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曾經(jīng)有兩個關(guān)系不錯的發(fā)小?!?/br> “當(dāng)然,我還記得,因為其中一個犯了法,被你親自帶去警察局自首,自那以后他就沒再理過你?!?/br> “是啊,其實另外一個,一直希望我們的關(guān)系能恢復(fù)到從前,所以就約了我們兩人,說周末出來聚一次?!?/br> 薛芃問:“既然這樣,你為什么是這種表情,你好像很不情愿?!?/br> “主要是去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事我從根上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就怕到時候……”陸儼的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 薛芃意會:“我明白,你覺得你是在救他,所以你是不會低頭認錯的??墒侨绻悴幌鹊皖^,又怕見了面會把關(guān)系弄得更僵。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見?!?/br> “嗯?!?/br> “那這就要看,你有多珍惜你們之間的友誼了?!毖ζM說:“如果你還像處理你我之間的問題一樣,恐怕就要失去這個發(fā)小了?!?/br> 陸儼聽了,先是一怔,隨即問:“什么叫,處理你我之間的問題一樣?” “就是冷處理啊?!毖ζM說。 陸儼很認真的否認:“我沒有冷處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轉(zhuǎn)圜?!?/br> 說話間,陸儼手里的動作也沒有停,只是毛刷一直刷著同一個位置,就連原本正在享受刷毛的巴諾,都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他,眼神很無辜,很想提醒他該換位置了。 薛芃見狀,笑了一下,隨即上前握住他的手肘,幫他換了個位置,這才說:“這樣不就是冷處理么?當(dāng)然,明白的人,會明白你只是因為笨,不知道怎么表達。可是不明白的人呢,就會覺得你是故意拿姿態(tài)。而且你平時不怎么愛笑,看上去很難相處,遇到為難的事還繃著臉?!?/br> 陸儼越聽眉頭皺得越深,只覺得薛芃說的像是另外一個人,與他無關(guān)。 “我真是這樣么?” “你是?!毖ζM看著他,十分肯定。 四目相交,只停頓了兩秒。 陸儼眨了下眼,說:“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你就告訴他,你一直都把他當(dāng)朋友,當(dāng)初那么做你心里也很難受?!?/br> “這些話,我當(dāng)初就說過了?!?/br> “那就再說一次。那時候他未必聽得進去,現(xiàn)在坐牢出來了,可能有些事也想明白了,你再說一次,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效果?!?/br> “嗯,那我……”陸儼應(yīng)了一聲,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么。 這時,門鈴忽然響起,外賣到了 薛芃很快起身,將外賣拿進屋里,洗過手,就將外賣一個個擺在案臺上。 “吃飯了!” “哦,來了?!?/br> 陸儼很快將自己和地板收拾干凈,出來時,薛芃已經(jīng)擺好碗筷。 就在陸儼進廚房洗手的功夫,薛芃的手機也進來兩條微信。 薛芃點開一看,是韓故發(fā)來的。 第一條是一筆轉(zhuǎn)賬,第二條只有一句話:“這是王師傅托我轉(zhuǎn)給你的修車費?!?/br> 金額比薛芃送修定損的費用要高一點。 薛芃沒有接,只是回道:“你是律師,怎么會犯這種錯誤?給公職人員微信轉(zhuǎn)賬,這事兒說得清楚么。既然是王師傅開的車,他也有我的手機號,就讓他自己轉(zhuǎn)給我?!?/br> 韓故很快發(fā)來一個笑臉,說:“抱歉,一時忘記了,我還以為咱們的關(guān)系會和以前一樣?!?/br> 這話說完沒多久,薛芃的微信上就多了一條好友申請,驗證那一欄寫著“王師傅”。 薛芃將人加上。 王師傅很快說了幾句客氣話,很快將修車費轉(zhuǎn)過來。 薛芃收了錢,就將手機扣在桌上。 再一抬眼,見陸儼正揚眉看著她,而他旁邊蹲坐著巴諾,還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 “你剛才還說我,這又是誰的微信,你怎么是這種表情?”陸儼笑問。 薛芃說:“還是上次那個律師,為了修車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 “哦,那吃飯吧?!?/br> 結(jié)果,陸儼剛拿起筷子,飯還沒送進嘴里,他的手機又響了。 是齊昇打來的。 陸儼放下碗筷,接起來,只聽了兩句,眉頭就擰起來,臉色也漸漸變得凝重。 薛芃見狀,也意識到事情非比尋常,便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直到陸儼切斷電話,問:“是不是案子的事,有變故?” “嗯?!标憙爸匦履闷鹂曜?,往薛芃的碗里夾了塊rou,垂著眼皮說:“齊昇他們根據(jù)鐘鈺提供的線索,去郊區(qū)捉拿高力鳴。但在抓捕的時候,高力鳴沖出馬路,被車撞了,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搶救?!?/br> 什么…… 薛芃愣住了。 陸儼抬眼,語氣很淡:“還有,鐘鈺的律師也到東區(qū)分局,而且這位律師名氣很大,想不到鐘鈺竟然能請動他?!?/br> 名氣很大? 薛芃問:“是誰?” 全江城最會打刑事官司,無外乎就是徐、韓二人。 徐,指的就是徐爍,韓,就是韓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