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沒理由吧?溫濃干巴巴地說:“也不一定就是容從,當時跟他一起視察的還有李監(jiān)查和其他幾位尚事監(jiān)的主事女官?!?/br> 陸漣青笑問:“那你覺得李監(jiān)查以及其他的主事女官有什么理由要讓常制香死?” 溫濃發(fā)愁,簡直想禿了頭,欲哭無淚:“我不猜了成嗎?” “不成?!标憹i青將懷里的人扳正,摩挲她的小臉,笑意逐漸轉變?yōu)殛帎艕牛骸澳惚持易鲞@么危險的事情,就不曾想過萬一出事的時候你也會有常制香的后果?” 溫濃艶耍無賴:“我知道你有派人偷偷跟著我的?!?/br> 被抓包的陸漣青先是一頓,緊接著面覆陰霾:“那也不是你置自己的性命安危不顧的理由?!?/br> “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嘛?!睖貪膺€想往他懷里拱,試圖蒙混過去,可惜很快被他揪出來:“萬一我保護不了你怎么辦?” 溫濃厚著臉皮說:“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br> “……”陸漣青快被她氣死了。 溫濃親親昵昵拿臉蹭他:“你是不是知道殺死常制香的人是誰?” “你不是說想自己查嗎?”陸漣青別開臉。 溫濃摟著他的脖子,把臉往他頸窩上貼:“我是真的怕了,看見前一天還好好的人轉眼就沒了,我害怕。” 陸漣青算是看明白了,這丫頭平日就知道沖他橫,有一事就躲他懷里慫,要多積極有多積極。 若不是舍不得她真有事,陸漣青可巴不得她狠狠吃一次暗虧,自此縮在他的懷里再不冒頭。 可誰讓這丫頭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尤其是在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會慣著她以后? 陸漣青不情不愿地冷哼一聲:“我只能這么告訴你?!?/br> “最后見過常制香的,的確是容從。” 第123章 可怕 溫濃的心一下子墜到了深谷?!?/br> 溫濃沒想到這事真跟容從有關系, 可是容從為什么要殺常制香?難道含毒香珠跟他有直接聯(lián)系?會不會是他指使常制香暗中下毒,可是下毒的目的又是什么? 溫濃猛然憶起當初說常制香不慎把香珠搞混了,原來的香珠瓶是為太后寢宮中所用, 會不會容從的真實目的是太后? 莫非容從想要毒害太后? 溫濃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身邊的李監(jiān)查輕敲她的腦袋:“想什么呢?” 今日李監(jiān)查帶她上太醫(yī)府,說是常制香的尸檢結果已經出來了。 早前溫濃已從陸漣青口中得知檢尸結果,這時再上太醫(yī)府不像原來那么積極,總有些心事耿懷在心。李監(jiān)查權當她是被嚇怕了,路上好心安撫說:“宮里這種人命案子沒少發(fā)生,看多也就習慣了。” “……”可惜溫濃并沒有被安撫到。 秋天來時太醫(yī)府的小杏林里碩果累累,到了冬天就全成了禿枝丫, 溫濃跟著李監(jiān)查遠遠路過之時,厚雪深積,茫茫一片, 看上去很是蕭寂。 兩人找到了昨日前來是檢尸的兩位醫(yī)官, 當他們說到常制香是自殺時, 李監(jiān)查的反應很激烈:“不可能!常制香不會自殺的!” 兩名醫(yī)官的說辭與陸漣青告訴溫濃的結果相當, 他們還解釋說:“造辦署的制香并不比我們這些醫(yī)官懂得的藥草常識少, 她在生前服食用以調香的花草種子含有微毒,在未經水制去毒的情況下大量生食, 其引起的毒發(fā)令她沒能得到有效急救, 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早就已經氣絕多時?!?/br> “花草種子?”李監(jiān)查怔然:“難道是紫藤的種子?” 那名醫(yī)官頜首:“我知道造辦署經常使用天然花草研磨注煉精油, 署內制香獲取途徑并不算難,還望李大人今后務必對材料的管理多費功夫?!?/br> 是藥三分毒, 饒是天然無毒的花草藥材經過多種混調也有可能產生毒藥,昨日請來兩位制香通過銅爐燒剩的殘燼發(fā)現(xiàn)紫藤,誰能想到常制香竟是因它而死? 溫濃陪同李監(jiān)查離開之時, 注意到她的神色黯然,這與來時她的安慰恰是相反:“李監(jiān)查,你覺得常制香不是自殺?” 李監(jiān)查扶著游廊的欄桿虛虛一坐:“我與常制香雖說平日走得不近,但也認識了好些年。她那人就算不愛與人深交,待人對事卻很真誠,我從未想過她會自殺?!?/br> “常制香臨死前幾日,還曾問我討要幾個儲物房的歸屬權。如果她真想不開,還需要什么儲物房?”李監(jiān)查雙拳一緊:“她若真是遇害,我還能信上幾分,偏偏太醫(yī)府的醫(yī)官卻說她是自殺,那我無論如何也不信?!?/br> 李監(jiān)查神色一定:“阿濃,我想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常制香肯定私下瞞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殺人滅口,落入魚池的那瓶香珠恐怕是真的有問題?!?/br> 常制香的死若真被歸結為自殺,其結果就是大海沉石不了了之??扇缃窭畋O(jiān)查篤信她的死另有蹊蹺,她勢必要查:“這事定然沒有你我表面所想的那么簡單,這事與你無關,你不要再繼續(xù)深入了?!?/br> 溫濃急了:“那你呢?” 李監(jiān)查面上微哂,輕拍她的肩:“常制香在我管轄范圍死得不明不白,我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溫濃遲疑著原想跟她提容從的事,可李監(jiān)查作了個噤聲動作,揚手示意讓她回去,別再跟著她,也別再多說。 靜靜看她離去的背影,溫濃不知道李監(jiān)查接下來打算怎么查,她隱隱有些擔心李監(jiān)查的安危處境,她擔心這事或會牽扯更多無辜的人。 “阿濃?!?/br> 溫濃回首,遠遠瞥見許久未見的張院使正一臉慈和地沖她招手。 “你怎么好好的織染署不待跑去了造辦署?造辦署里最近剛出了條人命,沒把你給嚇著吧?”他老人家眼下處于半退隱狀態(tài),太醫(yī)府里的事一般會過他案頭,但每一件事未必會經他的手。之前造辦署出人命的事他有所耳聞,但宮里每年或離奇死亡或無故失蹤的人不在少數(shù),他早已是見怪不怪,又聽說那位制香死于服毒自盡,他連眉尾都沒抖。 溫濃默默搖頭,沒說出人命的那位還算得上她的半個上司。 “宮里近來實在不太平啊,太醫(yī)府里現(xiàn)在人人幾乎忙得焦頭爛額,眼看年關又至,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過個安生年?!睆堅菏雇兄缀訃@了又嘆。 溫濃眉心一抖,狀作隨意道:“可不是嘛,我隨殿下從宮外回來,聽說九曲橋那邊還鬧了魚瘟,你說會不會像前些日子織染署那樣的……” 一提到織染署的無名毒,張院使整個人就顯得很慌張,他手舞足蹈示意溫濃把嘴巴闔上:“這事不能往外說,傳出去我恐引起大sao亂?!?/br> 溫濃識趣地把聲音壓低:“你們太醫(yī)府不是派人去檢驗水質了嗎?我聽聞魚瘟之說還有另一套說辭,關系到上頭那位……難道娘娘沒有施壓要太醫(yī)府盡快給個說法嗎?” 張院使那叫一個有苦說不出:“就是因為太后娘娘那邊不好交待,我們才拖到了現(xiàn)在?!?/br> “怎么說?”溫濃不解。 “魚是死了,可水質沒有問題?!睆堅菏挂荒樄沓纾骸皼]有中毒,就是無緣無故死了,我怕說出去外面那些‘天命’之說會傳得更兇,只會對今上影響更大。” “水質沒有問題?”溫濃愕然,“不可能吧……那死了這么多魚,怎么可能一點問題也沒有?” “這不是還得繼續(xù)調查魚的死因嘛,”張院使苦著臉:“所以你說讓我怎么給太后娘娘一個說法?” 如果水質沒問題,那是不是說明她一開始懷疑的香珠瓶也沒有問題?那為什么當事情牽扯到常制香身上的時候,卻有人要逼死她? 溫濃整個人都不好了:“你確定沒問題?還是沒檢驗出來?就像當年的無名水毒一樣……” “別別別,別提這個詞?!睆堅菏钩錆M忌諱:“上回從織染署送來的人死了,我們手里的線索也徹底斷了。我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沒有直接聯(lián)系,但前者至少能夠被我們檢驗出來,可如果那池死魚當真死于同等能融于水卻無法檢驗出來的無名毒,我恐惡人作亂,再無人能阻止他?!?/br> 溫濃的心怦怦直跳:“等等,你說上回從織染署送到太醫(yī)府的那兩人也……” “興許是久病成噩,竟趁看守的人沒注意,咬舌自盡了?!睆堅菏共皇⑦駠u,每天長臥不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日以繼夜何其痛苦,心中難免絕望至死。 又死了。溫濃的心一下子墜到了深谷,死亡的陰影隨著相關者接二連三地死去,一步一步蠶食她的內心。 好可怕。 張院使輕拍她的肩,把沉陷在昏天暗地之中的溫濃猛然一驚:“你的臉色很難看,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溫濃倉皇搖頭。 張院使看她白著臉,生怕這么回去信王見了要怨怪他:“沒事早點回去吧,太醫(yī)府里病氣多,別是過到你身上了,信王知道還不定拆了這座太醫(yī)府。” 提到陸漣青,溫濃面色稍霽。她想到自己之前曾跟陸漣青提及說要上太醫(yī)府找張院使鉆研食療,若不是中途出了常制香的意外,也許早就來找他老人家了。 張院使聽她說是為了信王學食療,滿意頜首,知道拿住男人的心首先拿住他的胃,并且還很懂得關心該關心的點,不枉他這一路待她這么好,簡直孺子可教。 如是一想,張院使興沖沖領溫濃去取用他畢生所學親筆撰寫的《精編養(yǎng)生食譜一百二十道》、《藥食結合很重要》、《古法食療》等等食譜若干本。 正當說到興起之時,張院使注意到他們正路過其中一處偏院,生生逼得他剎住腳步往回改道,溫濃被他整懵了:“怎么了?” 張院使輕咳一聲:“說得正興一時昏頭,下次若來太醫(yī)府,這邊的院子你最好別來?!?/br> “為什么?”溫濃不禁多看了那處院子一眼。 張院使往后指了指,顧左右而言他:“忠國公在那里?!?/br> 溫濃一怔,恍然想到那日陸漣青曾提到說,忠國公為了替家里的嫡孫女郭婉寧求情,他老人家?guī)Р∪雽m來求陸漣青,那天入夜恰好下了一場大雪,忠國公沒跪穩(wěn)一下子倒在雪地里人事不省,被急急抬去了太醫(yī)府。 聽說忠國公近幾年身況不佳,年老體衰,已經鮮少出來面見客人,國公府的事也幾乎交給他的妻子和兒子打點。他一生功勛赫赫,幾朝元老,逢人見他都得低頭,卻要為了郭家為了家中小輩拄著拐杖強撐一口氣進宮賠罪,說出去誰不唏噓? 尤其信王還不領情。 溫濃并不想再與郭家有所牽扯,即便將來她很可能將要作為郭家的干女兒出嫁,可在知道那個院子里住的是臥病未愈的忠國公老人家,她還是選擇遠遠退避。 夜深之后,有人悄悄潛入司薄司,白天她從司簿手中得到了藏館的鑰匙,借著微小的燭火光芒翻閱宮人名籍的登錄簿冊。 好不容易翻找到造辦署常制香的那一頁,她將內容細細默讀,顰眉深思,然后整合收歸檔案之內,繼而又翻找起各宮名冊,其中就有一份永福宮的在籍案錄。 就在她翻到某個名字的時候,身后響起一道聲音:“你在找什么?” 李監(jiān)查赫然驚醒,扭頭發(fā)現(xiàn)閣樓之上點亮燭火,映出了容從從容不迫的平靜臉龐。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李監(jiān)查手里的簿冊一緊:“還是你一直在等著什么人來?” “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 隔著十數(shù)階的木梯,容從居高臨下盯著那張佯作鎮(zhèn)定的臉:“李監(jiān)查,你若安份守己,我本有意拿你重用??赡惴且O銖必較,何苦去查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 李監(jiān)查面色不豫:“你以為你背地里做的這些事情無人可知?” 面前她的質疑與斥責,容從哂然一笑,勾著唇:“如果我說是呢?” 李監(jiān)查暗生警惕,滿目防備,卻不料身后重物襲來,狠狠砸穿她的后腦勺,令她再難支撐地倒地不起。 容從緩慢斂起唇際的笑,看著李監(jiān)查意識掙扎而蜷縮十指,最終因為意識一點一點渙散而失力松開,他將目光偏移,落在行兇之人身上:“你做什么?” 那人一腳踩在倒地的李監(jiān)查,面上全無行兇逞惡的戾色,笑顏可掬。 容歡扔了手里的墨硯:“師傅,我可是在幫你?!?/br> “就像你幫我那樣?!?/br> 第124章 嫉妒 “娘娘,您可是嫉妒阿濃?”…… “幫?” 容從像是在反復嚼咀這個字:“你幫了我什么, 我也不記得我有幫過你什么?!?/br> “你把李監(jiān)查打傷,只會給我增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煩?!?/br> “我不光砸她腦袋,我還要她老命。”容歡用靴尖踢了踢倒在地上沒有意識的李監(jiān)查, 少年臉嫩, 笑露白牙,不看他的動作,就顯得很是人畜無害:“當初在織染署這老虔婆便總是處處針對我,這回落在我手里,看我不捻死她?!?/br> “胡鬧?!比輳拿碱^皺了下:“近來宮里出的事已經夠多了,這時候若再出一條人命案子,你讓統(tǒng)管后宮的娘娘如何自處。” 容歡聳肩:“不為己用除之后快, 這女人敢在咱們的地頭上動土,你現(xiàn)在就是放了她也不會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