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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替葬重生后我被攝政王盯上了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見她虛弱無力地靠著墻壁,那張與郭婉寧頗有幾分相似的面孔映在郭常溪眼中,竟是讓他心生幾縷憐惜之情。

    郭常溪不由自主將聲音放輕:“是我不好,沒有顧及你的感受。不如我試著換個姿勢,或者我抱你過去?”他張開胸懷,試圖換一個能夠令她感到舒服的姿勢,手還沒伸過去就被溫濃拍開了。

    郭家小公爺乃是京城首府最為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走在街上多少姑娘拋手帕,各家世家貴女跪在地上等著他扶,卻不想他人生當(dāng)中第一次給予主動,卻被對方拍開了。

    這令郭常溪有些怔愣,但他并未因為對方的不領(lǐng)情而惱怒,尤其在見到張慘無血色的面孔之后:“你別逞強(qiáng)……”

    “我都說不去了?!睖貪鈱⒘鑱y的碎發(fā)撥到耳后,她的雙手還在抖,自從割|人|血|脈以后就不曾歇止過,她恨恨地抹去額前冷汗:“我明明都說不去了,你為什么非要逼我去!”

    她的嘶吼成為一種崩潰的預(yù)警,這時郭常溪才終于穿透meimei的容顏去看她,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有多不對勁:“你冷靜點……”

    “冷靜不了、我冷靜不了!”溫濃的背虛虛靠著冰冷的墻,然后一點一點滑坐在地,她曲起雙膝,雙手掩臉:“你跟我有多大的仇,我哪里得罪你了,為什么你每次都要在這種時候出現(xiàn)在我面前,每次都是?!?/br>
    她的聲音因為脫力而疲軟,最后漸漸變成了無助的哽噎。

    郭常溪怔忡地立在她跟前,低頭看她微微蜷縮的嬌小身軀,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九衢空絕的那個深夜,偶然的一場車禍之后所遇見的那個背影。

    那天夜晚天色太暗,對方背身蜷在角落,她無心露臉,他亦沒有閑空去管顧別人家的姑娘。彼此匆匆一別之后,他并非不曾回想那個夜晚,只是他所擔(dān)心的卻不是對方的安危,而是懊惱自己何等思慮不周,竟將繡有郭家徽記的物件留在外頭。

    郭常溪不怕對方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繼而找到府上加以糾纏,他怕的是對方泄露那夜撞車意外,會將郭婉寧離家出走的事給捅出去。

    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對方擁有一張什么樣的臉孔,倘若當(dāng)初沒有在街上巧然重遇,他或許很快就會忘記這個人這樁事,就此徹徹底底拋之腦后,自此再不會想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惫O幻靼诇貪鉃槭裁磿λ@般抗拒。仔細(xì)回想就會發(fā)現(xiàn),第一次遇見之時她就刻意沒有露臉,第二次見面她幾乎沒有猶豫地選擇爬上信王的馬車,而這一次,她甚至毫不遮掩她內(nèi)心的厭惡之意。

    郭常溪曲膝蹲了下來,視線與她齊平:“或許我有言語不當(dāng)之處,我的沖動行為也令你感到有所不適,我向你道歉,但這絕非本意,我無心冒犯于你。”

    溫濃的低泣稍稍一輕,她仰起臉:“那你放我走,你自己去妙觀齋,立刻馬上。”

    郭常溪被她花貓一樣的哭臉逗笑了,溫濃可沒他這份取笑自己的閑暇之心,滿腹焦慮:“人命關(guān)天,你怎么還笑得出來!”

    此時確實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郭常溪正了正色:“你到底在怕什么?”

    溫濃一頓。

    就算她不說,郭常溪也能從她的表現(xiàn)明晃晃地感受到她的諱莫如深與不安:“你怕你身份卑微,就算說出去也沒人信?所以你想找個像我這樣有身份的人出面,試圖以此說服更多的人?”

    溫濃眼神閃爍:“沒錯?!?/br>
    “不對?!惫O⒖叹头駴Q了,因為她答得太快,反令她的答案顯得蹊蹺。溫濃被他的自說自話惹得發(fā)惱:“你——”

    “你讓別人替你出面,只是為了不將自己曝露在陽光底下,你有不能出面的理由,是什么?”郭常溪目光如炬,仿佛能夠洞察一切,令溫濃隱隱有所忌憚。緊接著就聽見他說——

    “其實你是同伙吧?”

    溫濃木然:“……”

    “你先別急著否定我?!惫O滩蛔≡俅伪凰タ竦谋砬槎盒α耍ぷ右磺澹骸澳闳舨皇峭?,至少也是擁有一定身份的知情者。”

    “之前你說宮中混有刺客,你在機(jī)緣巧合之下發(fā)現(xiàn)他們,繼而被他們所追殺?!惫O徛厥鰷貪庹f過的話,目光一瞬不瞬定在她的表情,細(xì)細(xì)端詳她的每一個表情變化:“我很奇怪,你是在什么情況下發(fā)現(xiàn)他們密謀行刺之后而不被殺,反還毫發(fā)無損地逃過他們的追殺?你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甩掉那些追兵的?”

    “……”不需要郭常溪幫她一條條拎,溫濃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錯漏百出。那時的她已經(jīng)急昏了腦子,又怕得過頭。假如郭常溪不作他想,或者把事情想得足夠簡單,那么現(xiàn)在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解釋,或許此刻已經(jīng)抵達(dá)妙觀齋,人命都能救回過半了。

    一切皆因她的私心而起。

    因為覺得關(guān)山班都是好人,因為懷疑山狼班主就是曹世浚,所以心存不忍,不忍看他們白白送死,就想拉他們一把,想著別死那么多人。

    可她分明早就懷疑這個班子有問題,她明知刺客正是出自關(guān)山班卻知情不報,直到得知他們不惜犧牲別人性命也要炸毀大觀臺以后,溫濃就后悔了。

    她一心以為能救什么人,可她其實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事到如今她的百般掙扎,都不過是因為她的膽小懦弱。因為她懦弱地不愿承擔(dān)起自己的錯,膽小地找了個替死鬼來逃避責(zé)任。

    郭常溪看出來了,所以他才要帶著她一起走。

    幾乎是在這個念頭閃現(xiàn)之后,郭常溪出聲打斷了溫濃:“如果你覺得我非拉著你一起去只是為了報復(fù)你,那你錯了?!?/br>
    “就算我曾懷疑你的用心,也懷疑過你這個人,但并不代表我就打算以其人之道之治其人之身?!惫O溃骸拔艺f過我無意冒犯你,之所以把你帶上只是不放心將你獨自留在那里。”

    倘若真如她所言是被人追殺,把她獨自留在那種地方反而更加危險。就算一度懷疑她的說辭,郭常溪也斷沒有對她棄之不顧的道理。

    溫濃呆呆仰望他。

    郭常溪一時看不懂她的內(nèi)心轉(zhuǎn)變,心中還惦記著妙觀齋的事態(tài)緊急:“你若是吐完好多了,我抱你過去。無論前方等待你我的是什么,我都會與你一并承擔(dān),別擔(dān)心?!?/br>
    溫濃眨眨眼,立刻搖頭澄清:“我沒吐。”

    “好,你沒吐?!惫O姑家恍?,比這秋日暖陽還要和煦。

    溫濃被他彎腰打橫抱起,這回姿勢舒服許多,但她沒有沉浸其中,只是困惑而不解地在心里嘀咕……

    郭常溪是這種人嗎?

    他真是這種人嗎?

    端人正士,正直之君?

    第39章 報信   “臣有一事相稟,懇請信王殿下借……

    路上耽擱的時間不少, 等溫濃和郭常溪趕到妙觀齋時,臺上的戲已經(jīng)開唱了。

    皇帝位在最前排的中間位置,左席是信王, 右席是太后。三位太妃位居太后以下, 信王之后則是各大公府老臣老將,六部九卿順沿排下,臣屬家眷又要再往后推挪一些,整個坪子坐滿了人。

    一想到這么多人的地方被埋了火|藥,隨時都有被點燃的危險,郭常溪只覺心驚rou跳:“你說有問題的是哪個戲班子?”

    “還沒輪到他們。”溫濃此前經(jīng)手過戲目清冊,知道哪出戲第幾輪上。關(guān)山班的兩輪戲排在中后位置, 尤其關(guān)山狼王屬于壓軸大戲,排位只會有更靠后的位置。

    溫濃只知道關(guān)山班的人打算在生辰宴上動手,卻不清楚他們打算怎么動手。此時齋中氣氛正好, 一派祥和, 他們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決斷。

    “好, 趁他們還沒動手, 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信王——”郭常溪面色一肅, 拉著溫濃就要出去。

    溫濃趕緊扒住門沿:“不行,我不能去?!?/br>
    郭常溪皺眉看她, 溫濃被他盯得心虛:“那些人認(rèn)得我, 若我這時候沖出去, 他們肯定就會發(fā)現(xiàn)事情已經(jīng)敗露,萬一他們不要命地豁出去當(dāng)場開殺怎么辦?”

    這話倒也不無道理, 郭常溪思忖道:“那好,你留在這里,我出去找信王?!?/br>
    “你不怕我跑了嗎?”溫濃萬萬沒想到他竟這么放心, 那這一路非要逮著她走究竟是為什么呀?!

    “既然到了妙觀齋,就算歹人有心行兇,也斷沒閑心再去殺你一個小宮女。”郭常溪坦然以對,胸有成竹:“至于事后信王若是問起,這一路有不少人見過你我在一起,你就是跑了我也不怕。只要你還在宮里,就不怕找不回你?!?/br>
    “……”溫濃簡直被他的算無遺策給氣哭!

    “再者,我說過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情,都將與你一并承擔(dān)?!彼p目炯然,分毫不摻虛情假意:“一言九鼎,千金不換,你在這里等我回來?!?/br>
    溫濃人還扒在銅漆大門邊檻,郭常溪撂下一席話便挺直腰板邁了出去。她目送那板正而又堅定的背影,聯(lián)想到對方上輩子如何出的餿主意,怎么想都覺得分外違和。

    臺前唱的是一出又一出精心籌備的好戲,臺后還沒輪上的班子劈腿的劈腿、開嗓的開嗓,有的在檢查手中二胡線弦松緊,有的檢查上臺道具是否完好。

    在這緊鑼密鼓的準(zhǔn)備當(dāng)中,等候上臺的關(guān)山班一行人顯得尤其安靜與肅穆,他們的班頭子狼面罩臉,此時正坐在角落慢慢擦刀。

    關(guān)山狼王乃是一出極富傳奇色彩的武戲,戲中講述的是開國之君的傳奇之戰(zhàn),舞刀弄槍必不能免。但這畢竟是要耍給宮中貴人們看的,就算不為驚擾貴人們的雅興,平常上臺用的也必然是精制的假道具。

    然此時此刻山狼班主所拭刀具泛起的鋒芒不容小覷,不仔細(xì)看倒也未見端倪。

    “阿袁去哪了?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身邊有人問起,嘴里絮絮叨叨,山狼班主頓住手里的動作:“我讓他守在那邊別回來了,待到戲唱完了,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倏而周遭的人為之一靜。

    有的人說也好,那小子還年輕;有的人酸他蠢,也不知能不能當(dāng)個照應(yīng)。相互之間來來回回說了幾句,氣氛就又沉了下去。

    山狼班主將刀擱下,發(fā)出錚地一聲清脆的響:“我們因何而為,又為何而行?”

    狼面自有一股野性的狠戾,他的身軀魁梧,甫一起立便讓在座諸人倍感壓迫之氣。山狼班主聲色沉著:“我們來到這里是因為心中尚存一份熱血與骨氣。不論是為親眷還是為自我,縱使前路再難,也有豁出去的勇氣!”

    眾人仰視他的狼面,在座年長他者不在少數(shù),卻無人有他這份破釜沉舟的決然與英氣。

    “少班主說得對!”

    很快,他的擁躉爭相站了出來。大伙愿意跟隨他來到這里,正是心中有股不愿放棄的信念,還有不愿服輸?shù)捻g勁,成大事者不畏犧牲,而他們所必須做到的正是堅定信念,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走到最后!

    適才的沉寂與不安一掃而空,在山狼班主的帶領(lǐng)之下群情激涌。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心中描摹起美好的希望,共同展望彼此期許的更好未來。

    正在此時,有宮人到臺后來了,揚聲叫住了關(guān)山班……

    *

    席間眾人聽?wèi)虺砂V,不時有人拍案稱絕,欲罷不能,似乎并未有人注意到有誰到場有誰離席。

    起初,郭常溪的出現(xiàn)并未能夠引起太多的注意力。進(jìn)場的銅漆大門在最末排的兩端,他刻意避人耳目,順著邊沿沒有設(shè)席的檐下一路往前。直到檐廊斷在中路,他不得不從側(cè)面繞出,恰好這時秦家班的臺柱唱到高|潮最精彩之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臺上去。

    若非同桌有人出聲,誰也不會仔細(xì)去看那道筆直向前的是誰人背影——

    “咦?”

    除了癡迷看戲的關(guān)若虹之外,同席的郭婉寧本就心不在焉,而因為忌憚容歡特意留在此席的宣平侯夫人也在聽見他所發(fā)出的疑惑而轉(zhuǎn)過神來:“小容公公,怎么了?”

    百無聊賴的目光悠轉(zhuǎn),容歡抬指一點,點在了那道背影之上:“那人是不是郭小公爺?”

    聽他提及郭常溪,就連關(guān)若虹都下意識轉(zhuǎn)回神來:“常溪哥哥?在哪里?”

    宣平侯夫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眺去,面露訝然:“真的是他,他這是要去哪?”

    郭婉寧注意到兄長筆直前行的方向,他的目標(biāo)分明定在了最前席,霎時呼吸一緊:“哥……!”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郭常溪的背影之時,若有所思的容歡雙眼一瞇,他扭過頭,巡脧的目光一路向后——

    隨著秦家班最為扣人心弦的那一幕落下了,在等待下出戲上臺之前在座諸位皆很放松。談笑之間,漸漸有人注意到郭常溪的存在。

    隨著他越走越靠前,注意到他的人也變得越來越多。忠國公府此行來了好幾位長輩,他父親與叔伯皆在其中。這幾位在朝地位舉足輕重,他們的位置也很靠前,發(fā)現(xiàn)郭常溪的時候已經(jīng)為時已晚,只見他不顧宮人阻攔,竟直挺挺闖向了最前排的某個位置——

    早在秦家班的那出戲沒唱完之前,紀(jì)賢就已經(jīng)注意到郭常溪的出現(xiàn),并且發(fā)現(xiàn)他的目標(biāo)方向正是信王這里。他彎身耳語幾句,但陸漣青支頤看戲的動作未變,甚至連視線都不曾從臺上轉(zhuǎn)移。

    “臣郭常溪,在此叩見陛下、太后娘娘……信王殿下?!彼p手作揖,叩行宮禮,筆直跪在了信王跟前。

    所有人都在朝這里看來,包括太后皇帝,包括他的父親叔伯,所有人等均感窒息,無不在猜他這是要干什么?他莫不是又要上演那日當(dāng)街?jǐn)r車的刺激一幕吧??

    “他在作甚?”信王邊上響起一聲稚嫩的靈魂拷問。太后提袂一帶,將他指出去的手給攏了回來。身邊的容從和魏梅立刻為他呈上秋棗蜜餞鮮汁果茶,令他沒空再作發(fā)言。

    “臣在此恭祝陛下生辰大喜,愿世清平,龍體安康。”郭常溪莞笑拜過,轉(zhuǎn)過那臉耿直正氣,他中氣十足、字正腔圓地開腔說道:“臣有一事相稟,懇請信王殿下借一步說話?!?/br>
    說話間,在場之人無不屏息以待。

    “本王與你無話可說?!标憹i青并未多給他一眼,抬指示意不要停,繼續(xù)下一輪戲。

    郭常溪心下一沉,不由自主加重語氣:“殿下!”

    陸漣青沒有治他的無禮之罪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給忠國公府面子了,可他竟還敢不依不饒沒臉沒皮跪著不走,忠國府諸位長輩面無血色,只恨不得直接跪下來代他磕頭謝罪。

    郭常溪心知自身有前科,恐怕這里所有人都當(dāng)他是來鬧事的,就連信王都沒想搭理他。他心中急亂,心念電轉(zhuǎn):“殿下,此事與溫濃有關(guān)?!?/br>
    這個名字仿佛是個禁忌,令身遭無數(shù)人呼吸一窒。太后顰眉與容從對了一眼,紀(jì)賢欲言又止,但主子尚未發(fā)言,作奴才的豈敢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