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回得去嗎？！”

    “他不光自己頂了我的角色，還用了簡淮意當(dāng)他的男1！本來我還在愧疚，臨陣脫逃是對不起他，可誰知道他輕輕松松就找來影帝替補(bǔ)！而那位簡大影帝，也輕輕松松一句話，就奪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

    “他毀掉了我逆風(fēng)翻盤的唯一機(jī)會！”

    “你說我怎么可能回去？就算我低聲下氣，就算我跪地痛哭懺悔——呵，或許他們是會重新讓我回《強(qiáng)風(fēng)》劇組的，可那只會是為了羞辱我！”

    “他們是在羞辱我的不自量力，嗤笑我的狗眼看人低！”

    “那我倒要讓他們看看，螞蟻也是有尊嚴(yán)的，不是他們這種有權(quán)有勢有地位的人隨隨便便就可以……”

    眼看著段笙林越說越激動，曾強(qiáng)聽不下去了，沉下臉呵斥道：“你住嘴！別說了！”

    曾強(qiáng)畢竟是在段笙林最落魄的時候還來看望他的人。段笙林被他呵斥，心里雖然仍然充滿憤怒，卻還是強(qiáng)壓下情緒，閉上了嘴。

    曾強(qiáng)長嘆一聲，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跟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唉，總之我勸你還是收手吧。至少對江陵，你不應(yīng)該……”

    “收手？”段笙林低頭看著自己已然殘廢的一雙腳，笑得冰冷而尖銳，“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再失去的了，難道我還怕他們？簡淮意那sao貨也不過是個賣屁股的，只不過運(yùn)氣好，賣給了江陵。江陵也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畜生，要不是他家里……”

    “我不是說你斗不過他們！”曾強(qiáng)也終于來氣了，怒喝道，“段笙林！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對江陵出手！他是你的恩人！”

    “恩人？”段笙林情緒愈發(fā)激動。他一把掀開被子，露出纏滿繃帶的雙腿，“害得我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的恩人嗎？！”

    “那是你咎由自?。　痹鴱?qiáng)咆哮道，“打斷你腿的是鄭光輝！不是江陵！你不能遷怒到江陵頭上！”

    “那鄭光輝被江陵搞破產(chǎn)，為什么又遷怒到我頭上？！”段笙林雙目赤紅，幾欲滴血，“就因?yàn)槲液闷圬?fù)嗎？就因?yàn)槲覜]有后臺嗎？！所有人都能隨心所欲地侮辱我虐待我！憑什么？！活該我受虐嗎？！”

    曾強(qiáng)卻忽然一下子冷靜下來。眼里滿是同情。

    “你本來也是有的?！?/br>
    段笙林冷笑：“什么？”

    曾強(qiáng)：“你本來，也是有人幫、有后臺的?！?/br>
    段笙林皺起眉：“你什么意思？”

    曾強(qiáng)仰天長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聽他的，一直瞞著你……”

    “段笙林，你知道嗎？咱們獲獎的那部電影，其實(shí)不是我送到國外去的?！?/br>
    “我根本沒有路子。我一個沒名氣的小導(dǎo)演，哪有本事把作品送到那種級別的評審手里？”

    “……是江陵?！?/br>
    “那時候他應(yīng)該是在為《強(qiáng)風(fēng)》選角吧。看過你之前的作品后，他就來問我你的情況?！?/br>
    “我告訴他，你正處在事業(yè)最低谷。你都窮得揭不開鍋了，根本沒資格挑角色。只要他拿著劇本來找你，無論給多少片酬，你都會接受的?！?/br>
    “可他卻覺得這樣不好?！?/br>
    “他覺得你是有演技的。你一直不紅，只是因?yàn)楣緵]資源，給你接的全是爛片。好不容易跟我拍了這么個片子，卻礙于審核，無法上映。他覺得你運(yùn)氣太差了。”

    “這樣下去，你慌不擇食，只能回到老路上去。只要給錢，什么爛片都接。惡性循環(huán)，永無出頭之日?！?/br>
    “所以他動用私人關(guān)系，以我的名義，把咱們的片子送出去了?！?/br>
    “他還擔(dān)心你誤會他別有所圖，所以讓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我也就聽他的，始終沒跟你提過這回事兒……”

    “最終，片子拿獎了。你我都風(fēng)光了?！?/br>
    “可誰知，你的耐心也用盡了。你開始迫不及待，急著想紅，以至于在臨近開機(jī)時違約脫組，轉(zhuǎn)頭去投奔別的大導(dǎo)……”

    “……段笙林，你想想，那時候江陵心里會怎么想？”

    兩人爭吵的聲音傳到了外面，有護(hù)士被吵鬧聲吸引，快步朝這里走來。

    病房里的兩人卻都已經(jīng)冷靜下來。

    段笙林深深低著頭，沉默不語。

    曾強(qiáng)朝護(hù)士揮揮手，示意沒事，然后又是長長一嘆。

    “那時候其實(shí)我差點(diǎn)就要忍不住，把真相告訴你?？墒墙曛浦沽宋??！?/br>
    “他說事已至此，沒必要強(qiáng)求。既然你想另謀高就，那就算了。”

    “可誰知后來你竟然恨上了簡淮意。為了報(bào)復(fù)簡淮意，你不惜把江陵、把整個《強(qiáng)風(fēng)》都拖下水……唉！你說這事兒……”

    段笙林低頭，兩手握拳放在膝上，仍舊不發(fā)一言。

    他的臉色遠(yuǎn)比躺在ICU時更加蒼白。下唇緊咬，幾欲滲血。血紅的嘴唇是他臉上唯一的顏色。

    “你為什么……”他的聲音哽咽，就像被命運(yùn)狠狠扼住喉嚨，“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曾強(qiáng)無奈：“因?yàn)槲也恢滥切┦聝憾际悄愀傻模∫俏抑懒?，我能不趕過來罵醒你嗎？！”

    段笙林慘然一笑。仰起頭來，兩行清淚順著慘白臉頰，緩緩流下。

    “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遲了?！?/br>
    他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靈魂，就連眼神都空蕩蕩的。

    “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已經(jīng)做了。我也已經(jīng)失去一切，付出了最慘烈的代價(jià)。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