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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艷妾(重生)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賀穆握住北歌的肩時,眉宇下意識的蹙緊,心頭不受控的顫動,不過是一夏未見,她竟又瘦成了這般。

    他花了三年時間才將她身子慢慢養(yǎng)好,不過是去大周幾月,不過是見了蕭放幾月,就又被糟蹋成原來的病弱模樣。

    賀穆心疼得狠,他扶在北歌肩上的雙手顫抖著,他強忍著力道不想捏疼她,他的手顫抖了許久,才慢慢收回,垂于身側(cè),握成了拳。

    北歌看出賀穆似有隱忍的模樣,她聽見他問。

    “與朕這般客氣做什么?你倒是不如簫兒親切?!?/br>
    北歌知道賀穆是在說她方才對他行的那個大禮。

    她第一反應(yīng)便是回答,‘君臣有別,她該當(dāng)行這大禮’,可是想一想,她這話若說出口,賀穆必然難過。

    她從前是不會與他這般客氣的,曾經(jīng)親近的人,一旦客氣起來,便是代表著生疏了。

    她無心與賀穆生疏,可也必然不能同他與以往親密。

    “穆哥哥在這等了多久?等得累不累?”

    賀穆聽見北歌這一聲‘穆哥哥’,原本面上略有淡去的笑意再次亮了起來:“朕等歌兒多久都不會累,只要你回來,朕愿意一直等?!?/br>
    北歌聽見這話,卻一時笑不出來。

    賀穆說著上前半步,牽起北歌的手,拉著朝城府內(nèi)走。

    城府內(nèi)從宮中帶出來的御廚已在膳房中忙了大半天,各色菜樣齊全,都是北歌或是北簫愛吃的。

    進府不久,也就一盞茶的時辰,一切備齊,賀穆著人傳膳。

    接風(fēng)的晚宴設(shè)在城府中的小仙樓,亭臺卷檐式小樓,樓外青瓦堆疊,八角方亭,每處亭角都懸著一只大小不一的青銅風(fēng)鈴,晚風(fēng)一過,各色音域同響,樓臺內(nèi)的人,可聞一曲天然的雅頌。

    小仙樓只有三米高,樓內(nèi)中空,數(shù)十及臺階旋轉(zhuǎn)而上直抵頂層亭臺,賀穆走在最前,他身后是北歌,北簫斷后,再隔十幾級臺階,下面是一眾侍從緩緩跟隨。

    樓頂亭臺的圓桌上已整齊布好了膳食,有嬌美的宮女立于兩側(cè),手中捧著玉壺,內(nèi)盛晶潤瓊釀。

    天光漸暗,屋頂中央垂下的,作銅鐘狀的燈籠亮起,隔著青銅色的燈壁,光線幽幽,為樓內(nèi)多添了幾分曖昧意境,亭柱上的紅燭壁燈也被宮女點燃,火光迎著晚風(fēng),輕擺搖曳,像是在與風(fēng)鈴共舞。

    除此之外,賀穆還特意命人備了青蓮,將蓮心取出,放入蠟燭,做成蓮花燈分散的擺在地上,眾人每走一步,都踏在蓮香與光暈里。

    北簫一登入樓臺,瞧見這里的布景,就在心底盤算好,一會盡快用膳,早些請辭離開。

    亭內(nèi)被布置的很雅致,不算奢華卻處處精細,可見主人用心。

    賀穆從未在北歌和北簫面前擺過帝王架子,只他三人時,尤其是在北歌面前時。他先走到圓桌前,將樓中最適合觀景的坐位拉開,自己并未坐,而是轉(zhuǎn)身朝北歌招手:“過來歌兒,坐這—”

    北歌點頭上前,向賀穆道了謝,沒有過多客氣的落了座。

    賀穆滿意笑笑,又將次一等的坐位讓給了北簫,他則與北歌對面而坐。

    “朕來到城府,見這小樓景致不錯,既涼快又可觀景,晚上若在這里看星星也是再合適不過,便著人小小修繕一下,用來為你洗塵。”

    “多謝穆哥哥,原不用這么麻煩的?!?/br>
    “不麻煩,這里不如宮中,朕還怕會簡陋些?!?/br>
    北歌聽了連忙搖頭:“我就喜歡這樣,同在家里一樣,自在?!?/br>
    賀穆聞言劍眉微抬,他將北歌的話納在耳里,隨后抬了抬手,一旁端酒的宮女便上前斟酒。

    賀穆先一步?jīng)]收了北歌的杯子:“你不許喝,喝湯。”

    北歌笑著聳了聳肩,轉(zhuǎn)頭看北簫:“簫兒要少喝些?!?/br>
    “朕不貪杯,朕只是高興,與簫兒小酌些就罷?!辟R穆一邊說著一邊將湯推到北歌面前。

    三人一邊用膳一邊聊了聊在大周的事情。

    北簫與賀穆對蕭放的敵意明顯,交談間,甚至有幾分同仇敵愾的意味。

    北歌坐在兩人中間聽著,不好開口說話。

    吃過晚膳后,北簫果然沒有多停留,他遞給賀穆一個眼神,便起身告退。

    賀穆見了,會意勾唇一笑:“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br>
    北簫道了謝,又轉(zhuǎn)身對北歌說:“jiejie就陪穆哥哥在這多坐一會吧,簫兒先告退了?!?/br>
    北歌也大抵瞧出了弟弟的小心思,只笑笑叮囑道:“路上慢些?!?/br>
    北簫離開時,一同帶走了亭內(nèi)的兩名宮女,他有意替賀穆制造絕對優(yōu)勢的機會。

    多余的人離開,亭內(nèi)一時只剩北歌與賀穆四目相對。

    此時,應(yīng)該算是個坦白的好機會,蕭放給她的時間不多,她拖不得。

    北歌望著賀穆張了張口,正欲說話,忽見賀穆起身,將亭柱上的四盞壁燈滅掉。

    亭臺內(nèi)一時又昏暗幾分,懸在棚頂?shù)那帱S燈盞更顯曖昧。

    北歌正意外,就聽賀穆解釋,他彎身在地上拾起一盞蓮燈,放在圓桌上:“朕問過欽天監(jiān),說今夜會有百年難遇的流星,光線暗些,看得更清楚?!?/br>
    “你陪朕等一等,我們一起許個愿?!?/br>
    桌上的蓮燈將桌前坐著的人,小臉照得明亮,北歌欣然點頭:“好,歌兒也正好有話想對穆哥哥說?!?/br>
    賀穆眉宇舒展,神色微醺,不難看出他此刻心情極佳,他懷著好奇:“什么話?”

    “我恢復(fù)記憶了?!?/br>
    賀穆聞聲一愣:“真的???”緊接著面上填了喜色,片刻后喜色又漸漸消淡,生了一絲憂慮:“怎突然恢復(fù)記憶了,可是吃了什么烈藥?”

    當(dāng)年北歌失憶時,宮中太醫(yī)也曾提議過,可以用一些藥性較烈的猛藥試試,或許可以恢復(fù)過來,但會傷身。

    這種法子就是在拼運氣,且不談恢復(fù)如何,若是不能恢復(fù),身子必要被大傷一番,更何況她身子本就虛弱,當(dāng)年,他想都未想就否決了,賀穆心上一沉,懷疑蕭放給北歌吃了什么傷身的藥,逼她恢復(fù)記憶。

    他正緊張,就見北歌搖頭:“沒吃什么藥…就是摔了一下,又撞了頭,昏了一陣,醒來時便都想起來了?!?/br>
    賀穆聽了,心上緊張不減,更是心疼,他不用多想,一定是摔得很重,才會一下子將人摔暈過去。

    他從座椅上起身,走到北歌身后,欲撥開青絲查看她的傷口。

    北歌察覺到賀穆的動作,不著痕跡的躲開,她轉(zhuǎn)頭去看站在身后的他:“不嚴(yán)重的,別擔(dān)心。”

    “我如何能不擔(dān)心,”賀穆嘆氣:“自從你從我身邊離開,我沒有一時一刻是不擔(dān)心的。總怕那些人護不好你,總怕你受傷…現(xiàn)在看來,朕的這些擔(dān)心都是對的,歌兒,朕再不能將你放離身邊,朕得好好護著你,決不許你再傷到分毫。”

    北歌聞言,心上不由隱隱發(fā)酸,她面上的笑意愈漸苦澀,她從椅子上起身,轉(zhuǎn)身面對賀穆,迎上他深沉而溫柔的目光。

    小仙樓外,朗月疏星,月與星的光,泠泠清澈,夜來晚風(fēng)徐徐,銅鈴陣陣作響,聲音悅耳如歌。

    “對不起穆哥哥,我此番回來,其實是來與你道別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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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第 89 章

    風(fēng)鈴陷入一陣長鳴響聲, 悠悠蕩于耳畔,震動著脆弱的耳膜,嗡嗡作響。

    賀穆盯著北歌,耳畔似是一時失了聲, 聽得見又聽不見, 最清晰的是一線嗡鳴。

    “…你說什么?”賀穆好像真的被北歌的話嚇到了, 他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努力扯出一絲笑來,卻不免僵硬。

    北歌將賀穆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 她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歌兒曾經(jīng)答應(yīng)的話,如今不能兌現(xiàn)了。”

    她聲音放落, 雙臂上忽多出一股力道,賀穆的手握著她的肩, 有點疼。

    但她沒掙扎。

    “你與朕說了許多話…究竟是哪句不能兌現(xiàn)了?你在與朕開玩笑對不對?你在逗朕, ”賀穆看著北歌笑開來:“才一夏沒見,歌兒竟學(xué)會虎眹玩了?!?/br>
    “穆哥哥…我說的是真的?!辟R穆的強顏歡笑直直的戳著北歌心窩子,她心有不忍卻不得不開口:“失憶這三年里, 很感謝您對我對簫兒的照顧, 我們一直喚您哥哥,是因為真的將您當(dāng)作親人。”

    “穆哥哥你知道的,我與簫兒在這世上親人已所剩無幾, 但你給了我們家的溫暖,給了我們無私的親情……”

    “歌兒你要不說了,不要說了…”賀穆打斷北歌的話,他受傷的望著她:“你該清楚的,朕給簫兒的是親情, 給你的——從來不是?!?/br>
    “你告訴我,是不是蕭放威脅你了?他威脅你什么了,要你回來與我說這些絕情的話?你告訴我,不要怕,我會保護你,告訴我歌兒,是誰逼著這樣說的?!?/br>
    賀穆不禁激動的晃了晃北歌的肩,他盯著她,昏暗的燈光,照不亮他眼底的紅。

    北歌的整個身子隨著賀穆手上力度搖晃,她看著他,眼前生了一瞬模糊,她站定,努力將眼前的人看清楚。

    “對不起……”

    “不要與我說對不起!歌兒,不要說……”賀穆幾乎是低吼,嗓音全然沙啞,須臾的功夫,整個人都變得頹廢。

    “穆哥哥沒人逼我…是我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失憶那三年的時光我沒有忘,甚至是我現(xiàn)下最清晰的記憶,但是曾經(jīng)的我看不明白,或是說不懂這種感情,我以為喜歡就是愛……可是現(xiàn)在我才知道,喜歡就僅僅是喜歡,作為哥哥作為親人或是說,作為在這世上最重要的朋友,這樣的喜歡,不是男女之情,不是愛?!?/br>
    “所以我不能再兌現(xiàn)曾經(jīng)的承諾,這是對我自己,對你,更是對我們負責(zé)。我真的很抱歉…是我曾經(jīng)不懂事,這是我的錯,我不該還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時,就冒昧的答應(yīng)。”

    “穆哥哥你這樣優(yōu)秀,一定會娶到一個懂你愛你的好妻子,她會比我更合適南齊皇后這個位置?!?/br>
    賀穆眸中的光亮隨著北歌出口的話一點一點暗淡下去,直至毫無光亮,他似乎被人偷走了魂兒,怔怔的站立著,一語不發(fā)。

    不知過了多久,賀穆握在北歌手臂上的雙手慢慢落了下來,他一點一點抬頭,眼中全是受傷:“歌兒,我寧愿你說你不再愛我了,也不想聽你說,你從沒愛過我?!?/br>
    “在朕心里,沒有人比你更合適南齊皇后這個位置,朕只想娶你,只愿娶你啊?!?/br>
    “你也是懂朕的…至于愛,朕相信,只要朕努力,無論多久,一定會讓歌兒愛上朕的,愿意和朕在一起?!?/br>
    “穆哥哥…歌兒是懂你……卻不是最懂你。”北歌話落,能再明顯不過的感到賀穆一僵。

    夜?jié)u深,晚風(fēng)急,冷得徹骨。

    許久,北歌才聽到賀穆再開口:“那你最懂的人是誰?蕭放?”

    北歌低頭:“我最想懂的人,是侯爺?!?/br>
    賀穆哈哈笑了兩聲,他手扶著額,遮住眉眼,北歌看不見他的情緒,卻被他幾聲笑,刺得心疼。

    可她的心給了蕭放,此情似海,覆水難收,她給不了賀穆想要的任何,只能許他長痛不如短痛。

    若她今日不狠心,日后會給他更多的傷害,甚至傷害到更多的人。

    “穆哥哥,歌兒不想騙你,更不想騙自己。歌兒明日就要回去了,侯爺還在等我?!彼龑χR穆俯身一禮:“多謝陛下的洗塵宴,這宴同樣可當(dāng)作是為妾踐行,妾先告退了。”

    她說罷欲起身離去,卻被他握住手臂,他轉(zhuǎn)眸側(cè)望她,深黑的眸子晶亮亮的,不知含著什么:“他那般對你,你還愛他什么?你若不想做我的皇后,我不逼你…你無須為了讓我放手而委屈自己?!?/br>
    “侯爺對我很好,與穆哥哥一樣也不一樣,陛下放心,妾不會委屈自己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