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死心吧陸叔叔。

    把虞若送回溫思靈那里, 陸昭站在小區(qū)樓下沒動。

    他摸了摸外套的口袋，發(fā)現(xiàn)里面是空的，于是問楊明要了根煙。

    路邊一排排暗黃色的燈光打在空蕩蕩的街道上, 莫名有些寂寥。

    他咬住嘴里的煙, 湊上打火機，點燃。

    外套的袖口上殘留著一塊暗紅色的酒漬，他垂眸看了一眼，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想把她留在身邊，繼續(xù)抱緊她。

    想在她含著哭腔告訴自己她委屈的時候, 親吻她, 安撫她, 把她揉進懷里。

    他清楚自己這樣遲早有一天會把虞若拉進這趟渾水里。

    可是他真的再也不想讓她再受到一丁點兒傷害了。

    陸昭緩緩?fù)鲁鲆豢跓?，白霧貼著側(cè)臉消散在空氣中, 看不清表情。

    瞥見他鮮有表露出來的負面情緒，楊明只是在旁邊靜靜地等著, 什么話也沒敢問。

    一支煙的功夫，陸昭打開車門，轉(zhuǎn)身上車。

    楊明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 發(fā)動起車，“回公館嗎？”

    遠處的路燈暈染成模糊的一片，稀疏落在他的臉上。

    陸昭眉眼間透露著難掩的疲憊, 淡聲道, “去城郊?！?/br>
    —

    夜晚的城郊安靜的過分，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

    整間別墅空蕩蕩的，大廳里擺了幾件顏色沉重的木制家具，看起來沒什么生氣。

    上次因為啟文收購的事情，父子倆見面又是不歡而散。

    這次看到他, 陸修誠十分罕見地沒有和他針鋒相對，而是拉開面前的木椅，示意他在自己對面坐下。

    陸修誠倒了杯熱茶遞過去，“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陸昭淡淡地“嗯”了聲，卻站在原地，連茶杯都沒有接過。

    今天的慶功宴，他原本就打算提前離開。

    上午的時候他接到了陸修誠秘書室打來的電話，晚上要和他見一面。

    陸修誠知道單獨約他見面很難，所以如果不是因為公司或者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他不會委托秘書室以公司的名義來聯(lián)系他。

    而且這段時間，陸垣正好和馮思微在滬川。

    需要避開這兩個人的談話，陸昭隱約能猜到是什么。

    陸修誠掩唇輕咳了聲，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你也知道，我的身體是老毛病，但是最近確實一天不如一天?！?/br>
    陸修誠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堅持多久，所以想讓你回到陸氏?！?/br>
    聽到這話，陸昭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陸修誠搖頭，語重心長地說：“你在青禾的這幾年我都看在眼里，陸垣這孩子太過心急，沐青放在他手里都狀況百出，我沒法放心的把陸氏交給他?！?/br>
    他沉默了幾秒，又接著說：“這么多年你和我賭氣，我也能理解，可你畢竟是……”

    “可我畢竟是你的親生兒子?！?/br>
    陸昭抬眸看他，突然開口，“但陸垣不是?！?/br>
    話音一落，四周的空氣瞬間凝固。

    兩人安靜地一坐一立。

    房間里暖風(fēng)開的很大，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陸修誠緩緩抬起頭，看著陸昭，沒說話。

    陸昭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淡聲道：“大概是七年前，你把我放進沐青的時候?！?/br>
    不得不說，在某些事情上，他和陸修誠很像。

    對于陸修誠而言，從那一刻起，馮思微和陸垣就是兩個背叛者。

    所以就算他不動手，總有一天陸修誠也會親自動手。

    有時候他也覺得這件事情挺諷刺的。

    陸修誠背叛了謝青亦，到頭來又被馮思微所背叛。

    更像是一種因果報應(yīng)。

    過了很久，陸修誠開口， “所以你想怎么做？”

    “不是我想怎么做，是你想怎么做?！?/br>
    陸昭看著他，“把我當(dāng)成到刀子，替你斬斷他們的后路，而整個過程中你都能甩得一干二凈?！?/br>
    陸修誠嘆了口氣，“當(dāng)年你mama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我也在想辦法彌補。”

    相同的話聽了太多遍，以至于現(xiàn)在再聽起來，殘留的情緒只剩下麻木。

    哪來那么多怨恨。

    至少恨意是建立在擁有感情的基礎(chǔ)上。

    陸昭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以當(dāng)你的刀?！?/br>
    他扯著嘴角輕笑了聲，“只不過最后會不會捅到你身上，我說不準(zhǔn)。”

    —

    陸昭一刻都不想在那里久留，和陸修誠短暫地見過一面之后，就離開了別墅。

    晚上路況平穩(wěn)，他閉上眼睛，卻還是沒有絲毫睡意。

    半晌，他拿起手機，給虞若發(fā)了條消息。

    [晚上你喝了不少酒，記得喝點蜂蜜水。]

    很快，手機震動了一下。

    虞若只回了一個字：[哦。]

    陸昭目光落在屏幕上，抬手撫上眉心，冷不丁地開口問了楊明一句。

    “你有女朋友嗎？”

    平時除了工作，陸昭幾乎不會和他談?wù)撨@種私人話題，他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又立馬反應(yīng)過來。

    “有的，在一起三年了?！彼盅a充道，“明年就準(zhǔn)備結(jié)婚了。”

    “怎么追的？”

    “……”

    “我和她是相親認識的，第一次見面之后感覺還不錯，之后就經(jīng)常約著出來，見了幾次自然而然的在一起?！睏蠲飨肓讼拢耙f追的話，這種程度也算不上吧?！?/br>
    的確算不上。

    顧炎和江林那兩個人又完全不能指望。

    想到這里，陸昭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口，“你開車吧。”

    他倚靠在后座里，動動手指，又發(fā)了一條過去。

    陸昭：[明天晚上有空嗎？]

    虞若：[沒有。]

    陸昭：[那后天？]

    虞若：[沒有。]

    沒等他回復(fù)，對面又連著發(fā)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虞若：[大后天也沒有，不出意外的話今年應(yīng)該都沒有。]

    虞若：[你死心吧陸叔叔。]

    虞若：[四十歲之后你也不會脫單的。]

    “……”

    噼里啪啦地回了一堆過去，虞若神清氣爽地把手機丟到一旁，躺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機。

    溫思靈捧著兩杯蜂蜜水從廚房里走出來，拍到桌子上。

    “你今天不是慶功宴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br>
    虞若順手撈過一杯，小口喝著，“也就是和美術(shù)館的人聊聊天，我提前走了?！?/br>
    溫思靈把另一杯水捧在手里，在她身旁坐下，“見到陸昭了？”

    聽到這個名字，虞若含糊地“唔”了一聲。

    溫思靈點點頭，“他送你回來的？”

    “不是?！庇萑粝乱庾R否認。

    想到溫思靈的車還停在公館沒有開回來，她摸了下鼻尖，“不好找代駕，我直接搭了同事的便車。”

    “嗯，便車?！?/br>
    溫思靈仰脖把手里的蜂蜜水一股腦干了，然后轉(zhuǎn)過頭來，臉上逐漸露出意味深長地笑容。

    虞若警惕：“你干嘛？”

    溫思靈挑眉，學(xué)著她的動作摸了摸鼻子，“你自己應(yīng)該不知道吧，每次撒謊都會做的動作?！?/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