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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溫水烈酒在線閱讀 - 第108節(jié)

第108節(jié)

    方明柏知道其中內因純屬巧合。

    起先是因為喻呈安八卦自己上司的時候會提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也會向他打聽他外甥凌焰這個學渣是怎么考上m大的,有沒有什么竅門——只不過后來就不打聽了,聽說裴轍家里那位身體不太好。

    漸漸了解,方明柏就知道裴轍還有一個弟弟。

    再加上,遂滸案子太大,前后持續(xù)多年,稍微留心也會發(fā)現裴轍身邊有一個“特別的人”。

    這么前后琢磨,對上號的,暗地里會說那就是人質,沒對上的,只當是在遂滸收養(yǎng)的弟弟。

    那他剛才說的那句“經歷過遂滸那種地方的人,你覺得他會跟你虛與委蛇?”落在姜昀祺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種解讀了。

    這件事不是他有心,但確實不太好。姜昀祺年紀那么小,說不歉疚是假的。而且這種歉疚背后,有第一眼的賞心悅目,有二次相遇的機緣,還有一些自知自省的情愫,這么一來,事情就復雜了。

    解決是肯定要解決的,也不能拖太久,方明柏決定這幾天找個機會說清楚。

    時間已經不早了,鬧了大半天,舞池里衣香鬢影西裝革履少了些,大家都坐到角落里歇腳,喝酒談笑。

    方明柏注視姜昀祺朝裴轍走去,座位上落下裴轍的捧花,先前他和祈見都沒注意,看來裴轍不僅帶他來,還專門把鬧到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捧花找回來給他玩。

    兩人一上一下站樓梯上,姜昀祺張嘴說了兩個字,似乎是在叫裴轍。裴轍側身給他介紹身后的老人家。老人家是新娘父親,慈眉善目,扶著扶手下臺階笑著同姜昀祺說話,又伸手摸了摸姜昀祺頭發(fā)。姜昀祺彎起嘴角,又說了好長一段話。

    突然,裴轍望著姜昀祺笑了下,像是被逗笑。姜昀祺立即扭頭朝他看,抿了抿嘴角,閉嘴不說話了。老人家來回瞧,越瞧越有意思,對裴轍說了句什么,裴轍沒聽完就去牽姜昀祺手,帶人上樓,有點哄的意思。

    方明柏確信,現場關注樓梯動靜的,不止自己一個。大家此時的心思,估計也一般無二。

    裴轍與裴司之間,有一條無比明確的界限。

    方明柏正要收回目光喝酒,眼角便注意到,剛過樓梯拐角的裴轍朝他瞥來一道冷凝眸光。

    沒有特意指向自己,但方明柏知道,裴轍就是在看他,不是無意義的瞥視,友好更談不上。

    是審視,帶著幾分警告的審視。

    方明柏皺眉晃了晃紅酒,半秒內有被冒犯的怒意,可不知為何,也許彼此對同一個人有著一樣的關切,舉起酒杯的一刻方明柏忽然找到竅門,裴轍的眼神很快被大腦解讀:

    離姜昀祺遠點。

    舉起一半的酒杯重又擱回吧臺,玻璃聲清脆,方明柏垂眸一笑,心想,這個就有意思了。

    祈見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樣子的方明柏。

    “想什么?姜昀祺呢?”

    祈見是最后一波被拉去跳舞的男士,這會口干舌燥,直接要了杯冰水。

    方明柏沒回第二個問題,只說:“祈見,姜昀祺目前心理狀況怎么樣?”

    祈見奇怪看他一眼:“這是隱私?!?/br>
    方明柏說:“我不是探聽隱私。我剛剛知道一件事,或許對你幫助姜昀祺有用。”

    祈見疑惑:“什么?”

    方明柏轉過頭:“姜昀祺是遂滸案件直接當事人。他是從遂滸出來的。七八年前被裴轍收養(yǎng)?!?/br>
    祈見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

    片刻,直接罵了句臟話,祈見抓了下頭:“這個太麻煩了。我都不知道說他心理素質好,還是——艸。明柏,你知道嗎,我給他做——算了,就是你們第一次碰面那回,我什么都沒問出來。什么都沒有。他給的回饋也幾乎沒有。不過目前看來,一切正常。”

    方明柏仰頭一口喝盡酒,擱下杯子起身,背光看不清方明柏表情:“這個最嚴重會怎么樣?”

    祈見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一時沒說話。

    方明柏低聲問:“結果會和我姐一樣嗎?抑郁?崩潰?自殺?”

    祈見愣?。骸笆裁??”

    “沒什么?!狈矫靼剞D身離開。

    酒吧樓上格局和一層開放式舞池吧臺完全不一樣,是個低低矮矮的藏書室。上了樓就得躬身,坐在排排書架前的沙發(fā)上,身高高一點的頭發(fā)直接擦房頂。

    姜昀祺彎腰在沙發(fā)上坐下,環(huán)顧四周,又伸手摸了摸房頂,粗糙的木質結構,很結實,就不知道是什么木頭。

    “裴哥你剛才為什么笑?”

    姜昀祺還是搞不懂樓梯上那會裴轍突然的笑,“我覺得我說得挺對的,拿到了捧花也不一定立刻就會結婚啊。這個就是迷信,鬧著玩的。裴哥你信嗎?”

    裴轍蹲在一排書架面前,正在一冊冊看過去。

    姜昀祺看著裴轍寬闊肩背。大衣和外套已經脫下,躬身蹲下的時候,能清楚看到堅實有力的背肌輪廓,襯衣下擺一絲不茍被束進黑色皮帶。

    “裴哥,你信嗎?”姜昀祺又問了一遍。

    裴轍背朝姜昀祺,語帶笑意:“不信。”

    姜昀祺突然覺得很煩,空間狹小,又悶,這么一想,越來越煩,坐也坐不住。淡定從容的姜隊早就蒸發(fā)沒了,這會的云神恨不得跳起來狂搖裴轍領子。

    突然,“嘭”的一聲。

    姜昀祺沒頭沒腦頂著一股氣就要站起來,頭頂直接撞上房棱,猛一下倒挺重。

    裴轍立即轉身,“昀祺?”

    姜昀祺捂著頭,瞅著裴轍,藍眸眨眼濕透,眼淚唰地掉了下來。

    一半純屬生理刺激,頭皮神經連接淚腺,當頭鈍痛,淚腺反應比捂頭的動作還要快。另一半,是情緒積累。從婚禮花園見到裴轍開始,一切都太正常了,姜昀祺熱鍋螞蟻,早就把自己里里外外煎熬一遍,而裴轍云淡風輕的笑,更像是對他無關緊要的處置。

    姜昀祺索性就哭起來。

    一開始光顧著掉眼淚,后來聲音大起來,望著裴轍直嗚。

    裴轍沒想到,半步距離,單膝蹲在姜昀祺面前,撈下姜昀祺腦袋就去看傷處,“這里?”

    姜昀祺越哭越想哭,哭得更忘我。

    只能先把人哄好。

    原先以為人長大了,不嬌氣了,現在看來,全是表象。姜昀祺本質一點沒變。

    裴轍幫姜昀祺后背順氣,過一會就低頭去瞧姜昀祺臉色。鼻涕呼出來吸進去,裴轍又找來紙巾給擤,姜昀祺擤完就等不及問:“那你信嗎?”甕聲甕氣,眼淚還在掉。

    裴轍忍不住笑,覺得這個樣子像頭小牛的姜昀祺實在可愛。

    裴轍一笑,姜昀祺就沉臉。

    裴轍立刻嚴肅道:“不信?!?/br>
    姜昀祺說不清為什么,好像再次回到面前的裴轍離自己總有段距離。

    姜昀祺定定凝視裴轍,好一會后才離開視線:“我要回去了,不早了,明天一早就要去隊長那?!?/br>
    裴轍望著姜昀祺不說話,片刻,“昀祺,對不起。裴哥不對,裴哥不應該笑”。

    姜昀祺抽了下鼻子,又瞧了好一會裴轍,忽然感受到那種因為無法觸及而帶來的深刻悲傷,轉開臉道:“我這次不想原諒你。下次再說吧?!?/br>
    第99章 不大靈光

    或許因為太想從裴轍身上獲取什么,以彌補這段時間的分別和想念??僧斶@些通通落空的時候,姜昀祺無法再裝作“自然”地與繼續(xù)與裴轍相處下去。

    姜昀祺拒絕裴轍送他回去。

    “不遠,兩個街口,拐過彎就到了。而且,酒店標志抬頭就能看到?!苯漓鳑]看裴轍,扭頭望著馬路對面的紀念品商店。

    裴轍只是說:“走吧?!?/br>
    姜昀祺似乎要犟到底,聞言站原地一動不動。

    裴轍看著他,忽然發(fā)姜昀祺是有變化的,只是面對自己的時候不那么明顯。

    少年長成青年,面紅耳赤的時候,多了幾分想要與之勢均力敵的冷靜強勢。雖然稚嫩,但也不可忽視。

    裴轍清楚,這不是跟在他身邊學會的,是這幾個月的經歷教會姜昀祺的。

    裴轍想了想,決定再為自己的行為誠懇道一次歉。雖然在姜昀祺看來,是輕視,是不在意,只有裴轍自己知道,他有多喜歡。

    “昀祺——”

    “你站這不許動?!苯漓骱蘼暣驍?。

    眼眶還是紅的,剛才哭得太猛,這會眼睛腫了不少:“你要是送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打電話給你,也不會接你電話。”模樣認真得像是要和裴轍立字據。

    裴轍知道自己不應該也不能笑,但這個樣子的姜昀祺還是不禁讓他嘴角微揚——其實已經很克制了,至少眼睛沒彎,黑眸專注瞧著姜昀祺炸毛。

    姜昀祺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輕易就能牽扯裴轍的情緒。輕易到,不費吹灰之力。

    就像在婚禮花園,見到沉睡姜昀祺的第一眼,裴轍第一個念頭、第一個舉動,就是觸碰他、親吻他。在四寂無人的昏暗里,面對醒來的姜昀祺,面對和他說像在做夢的姜昀祺,不用鬼使,也不用神差,私心想要擁有的沖動足夠讓他斷掉一根弦。

    ——“要不要再靠一會?”

    說一遍還不夠,裴轍想,如果第二遍姜昀祺還沒回過神來,那之后自己會做什么,大概只有老天爺知道了。

    而有些情緒的觸發(fā),甚至不需要姜昀祺做什么說什么。

    ——一位陌生男人坐在姜昀祺身旁,還以一種環(huán)護的姿勢靠近。

    當這個畫面呈現在眼前的時候,裴轍做了一件可以稱之為理智半失的舉動。他當著那個男人的面牽起姜昀祺的手,并以眼神警告。

    裴轍后來蹲在書架前思索,方明柏他是有點印象的,算是工作場合上的人。而私人情緒過分介入,還是明確的敵意,對方又沒有工作上的差錯時,如果這件事被有心人拾摘,言語描繪,將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但裴轍那時想不了這么多。

    即使在和姜昀祺有關的任何事上他都能做到深思熟慮、周全適當,可嫉妒與狹隘這類根植于人性的負面情緒永遠不會消失。

    于是,當姜昀祺借著撞到頭掉眼淚發(fā)脾氣的時候,裴轍卑劣地想,這些都屬于自己,與樓下那個人沒有一點關系。

    裴轍知道這樣很不對。他言行不一,口是心非,保持著身為“裴哥”的身份,對姜昀祺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只是這些話到底是說給姜昀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裴轍越來越不清楚。

    裴轍想,他和樓下那個男人沒有絲毫區(qū)別。

    只不過他更無恥。

    維持著表面的公正中立,實際上早就泥足深陷。

    空氣里彌漫開淡淡的水汽,像是要下雨。

    裴轍嘴角細微的弧度沒有逃過炯炯有神的水藍眸子,姜昀祺徹底憤怒了,眼睛噴火,氣不過,扭頭就跑。

    沖出去沒幾步,姜昀祺一邊倒退一邊大吼:“你別跟過來!笑笑笑!再笑!我再也不聯系你了!我過年都不回去了!我要告訴宋姨!你老是笑!”

    裴轍幫姜昀祺注意了下左右路況,索性夜深沒什么車。